第27章 0027
“去做你的事，不要跟着我。”
无法理解狂犬思维的地念儿无力地朝踏出院门的杀生丸招了招手，有气无力地道：“一路走好，不送。”
诸天神佛，保佑我这三个月能平安无事吧。
地念儿祈祷着。
七条坊门小路临近平安京的东坊市。东坊市设有专卖绢、丝、锦、药品、太刀、盐、干鱼、牛、马等五十一中商品的商店，每店都限卖一种，共五十一家。
既有东坊市，那便也有西坊市，西坊市也设有专卖三十三种商品的商店，东西坊市加在一起总共八十四家商店。
在一个月内，一至十五日开东坊市，十六日之后开西坊市。每日太阳挂中央时坊市开门，一直经营到夕阳西下为止。
这些商店全部都和日常的衣食住行密切相关，每日客流络绎不绝。
按照人类记年方式，现在正是五月二号午后，是东坊市营业的时候。
收集信息最好的方法就是去人多的地方，为了让自己的行事不被有心人发现，地念儿特意向街边顶着大竹篮的女商人买了男子用的帷帽。
带着帷帽，身穿不起眼的普通黑色麻衣，地念儿一一将东坊市五十一家商店探查了一遍。
虽都是以平民为主，但贵族之中也有不少喜爱逛街之辈，可以说坊市之中鱼龙混杂，应当能覆盖平安京大部分的人口。
先从坊市下手吧，地念儿开始行动。
逛商店时，地念儿就已将店里的服务员大致观察一遍。古语有云不可以貌看人，但一个人日常的表情变化在无数次重复中刻记于他的面庞上，有经验者可从这些细小的肌肉走向与纹路中以面向识人。
爱笑者脸颊常有法令纹，眼尾伴有细纹。愁苦者，眉心便会有川字纹。正直者，双目清明，脊背挺直。小人也，眼神易变，腿脚微曲。
当然这些都是最浅显的，要想真正做到真正的以貌辨认，绝非一日之功。
地念儿对于看人之事虽有研究，但将五十一家大型商店所有的服务员都剖析一片的工作量确实太大。
要先将那些喜好曲意逢迎者找出，而最好的办法便是将自己变成上位人。
东坊市专卖服饰的商店里迎来一位贵客。
贵客身着织有繁复华丽的春日花纹的衣袍，露出的里衬也是雪白的丝质布料。里衬在日光下闪着银光，竟是连里衬的边缘都掺了银丝来点缀。
有侍者刚想上前招待，但被身旁之人绊了一跤，迟了一瞬，贵客便被他人捷足先登了。
险些在贵人面前失礼的侍者怒视了那下作之人，可他也不能拿那人怎么办，只能悻悻地去接待他人。
不愿露面的贵客头戴男式帷帽，富有光泽的乌黑长发从帷帽的薄纱下漫出，丰泽的长发上绑有华丽的头饰。银丝绞着苍蓝色的圆润宝石组成了头饰的大体，细细的银坠子被银线穿着形成了银白的流苏。
看着面前卑躬屈膝的侍者，好好捯饬了一方的地念儿开口说话了。声音不再是平日里带着暖意的柔和之音，反而带着沙哑，像是处于变声期的少年音色。
“近日最受姬君们喜爱的布料是哪种？”
侍者一听贵客的嗓音便知这一定是那家刚刚成年的少年公子，再听其想为姬君寻找布料，马上就知道面前的贵客是个春心萌动之人。一般这等客人都是出手阔绰之辈，他今日可是走了大运。
将贵客引到店铺深处，侍者指着架子上摆放的令人眼花缭乱的布料一一讲解。
“这是月影纱，看着平平无奇，但透着光看就真的如月影一般，深受姬君们追捧，特别是将作为单衣（最贴身之衣），可增加不少闺帷乐趣。”
见贵客轻抚一道白色轻薄纱布，侍者添油加醋地推销着。
听了够多的布料知识，地念儿也不磨蹭了，相当不缺钱的西国内务长大手笔的将侍者推荐的所有布匹全部买下。
“按照这个尺寸制成成套的衣物。”
侍者接过写有尺寸的条子笑成了褶子脸道：“贵客可留下住址，小人可将成衣亲自送到府上。”
“不用了，你将时间预估一下，到时间我的侍从自会来取。”
侍者也是见识多广，贵族们一般都有不少情人，不愿意暴露住址者大有人在。
“好的，下个月的初一，贵客尽可叫人来取。”
付了一半定金，地念儿突然给了侍者一粒银锞子。
侍者眼珠微转，小心翼翼地接过银锞子谄媚道：“贵客这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小人？”
“来你们这里定布料与成衣的姬君应当不少吧？”
“那是自然，我家同西坊市那家比，不仅是花色变化更多，新品也是层出不穷，可以说九成的京中贵女都会优先从我家挑选。”
心思活络的侍者反应了过来，他嘿嘿一笑道：“贵客怕是想要那些姬君的……嗯？”
假装自己是情窦初开的浪情公子的地念儿轻佻道：“便是你说的那个意思，倒也不拘于家室，平常人家也是可以的。样貌才情我并不在乎，就算性格古怪之辈也有她可爱的地方。”
见过不少花心贵族的侍者心中不由叨叨着，这位公子可真是风雅浪荡之辈，就是不知帷帽之下的样貌与二条府邸那位源氏中将相比又如何？若是模样不出色，那还真是不得不对情人的要求如此之低。
“最好将她们的近期状况也告知于我，不拘好的坏的，我想多了解一下各种女子。”
虽心中有颇多话，侍者面上倒是殷情的很，他道：“多了解女子是不错的，这样才能找到合心的夫人。小的倒是知晓不少姬君的事，不知公子您何时有时间倾听一二？”
地念儿答非所问道：“识字吗？”
侍者会意，他答道：“识得些字，但大都是粗鄙之词，怕入不了公子的眼。”
地念儿又拿出了一个金锞子道：“无妨，衣服可以等到下月初一，但这事倒是有些急。你将所知姬君编写成册，能交代清楚就可，不需注意遣词造句，最快多久能写出？”
侍者思索了下道：“最快三日。”
“可，”地念儿道：“三日后的黄昏我派人来取，到时自会有厚礼送予你。”
闻言，侍者大喜：“小的一定尽心尽力！”
“此事不可声张。”地念儿提醒道：“若是消息走漏，你自会有麻烦寻上门。”
侍者自是满口答应。
离去时，地念儿最后交代道：“此事倒也是一笔长期买卖，如有新的女子，你可以积累着，我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叫家仆来取。”
侍者点头哈腰道：“公子放心，此事我一定会放在心上。”
盛装打扮的地念儿如法炮制地去了数家与女子密切相关的店铺，在当了数回的散财童子，一张针对平安京所有女子的网慢慢撒了出去。
经过了半月的折腾，地念儿终于赶在东坊市闭市之前，将五十一家大型商店整个疏通了一个遍。
不仅仅是商店，那些顶着竹篮沿街叫卖的女商人们之中心思活络之辈也与地念儿建立了情报交易关系。
这么多人需要地念儿去梳理，他自然分身乏术，对于杀生丸的注意力自然大幅度下降。
这日，利用傀儡之术操控数名傀儡分、身前去搜集信息的地念儿正闭目专心施法，合院的门却被人大力拍打。
巨响让地念儿心神一颤，远处的多民傀儡分、身都静止数秒。
在分、身面前之人感觉怪异之前，地念儿恢复了对分、身的操纵。
拍打声愈来愈大，地念儿无法，只能让分、身们草草了结眼前之事，再就近找了隐蔽之处将傀儡们藏了起来。
一番极限操作，褐眼仆从大汗淋漓地开了合院的门。
门外无礼敲门之人穿着中等的华服，是个看起来约莫二十左右的男子，脸上带着恼怒。
地念儿琢磨片刻后小心道：“这位大人，不知您来此有何要是？”
男子上下打量着面前穿着上不了台面的粗麻衣有些气喘的下使。零星的小汗珠，有些散乱的鬓发，都衬得少年侍从更为楚楚可怜。
之前应该是在做重活吧，男子腹语道，样貌倒是生得异常清秀，若是穿上华美的衣物也是一个外表无比灵动的少年郎，没想到这间小院里竟然还藏着另一个珍宝。
见敲门之人盯着自己打量许久也不说明来意，地念儿不经开始了头脑风暴。
呵呵呵，大致能猜到罪魁祸首的地念儿心中妈妈比，你个狂犬出去招蜂引蝶也就算了，怎么还被人追到家里来啊！岂可修！
此世之人将情爱之事奉为风雅之事，男女、男男甚至女女，越是出奇越是风雅。平安京贵族之间的风月之事更是糜烂。
七条坊门小路是平民居住之地，一名衣着与此地格格不入的贵族子弟为什么会来这里？
总不能说是来体察民情的吧，就地念儿对平安京那些悲秋伤时的贵族的理解，寻花问柳倒是可能性颇大。
再瞧来人那黏黏糊糊的视线，地念儿身上不经起了鸡皮疙瘩。
所以，这是什么见鬼的被寻花问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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