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又遇
失而复得是什么心情呢？就像是在书里看见以为找不到的一块钱，口袋里摸到以为被遗落在家的钥匙，跑丢的宠物再次回家，是虚惊一场，是意外之喜，是劫后重生。
阳光撕破云层照射下来，枫香就这样红着眼睛，看见那个不可能出现的人。
阳光下的他头发柔软，眉目清俊，眼尾是意气风发的朝气，嘴角有温柔的笑意。
“姜……姜述。”哭太久，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那种像牛顿的苹果落在地面一样的宿命感驱动着她起身，下肢的麻木却阻止了这次尝试。
她无力地撑在地上，好在对方迁就，他就这样坚定而缓慢地一步一步走了过来，跨越岁月长河和山川大海，朝她奔赴而来。
“姐姐，”他蹲下身，深情而明亮的眼睛只有一个身影，认真地看着她，他轻声道，“我回来了。”
枫香深深地把自己埋进姜述的颈窝，闭眼任泪水濡湿他的衣领。他身上好闻的淡香包裹着她也安抚着她，让她有了真切实际的安全感。
只要他回来，一切都够了。
姜述迟疑地抬起手，最终轻轻落下枫香颤抖的背上。
天空的云翳悄然散去，留下一片温暖阳光。
姜述把枫香抱进房间，房内还保持着他离开那天的陈设，他把她轻轻放到床上，床头还写着一张纸条。
姜述饶有兴趣地摘下它，失笑：“对不起？”
枫香顿时生起被拆穿心事的窘迫。
她没有底气地说：“你出去的第二天，我以为你会回来……”
“……所以你想跟我道歉？”姜述替她说出下半句。
“嗯。”枫香小声承认。
姜述沉沉地看着她，目光深邃如深夜星辰，他唇角微扬柔声道：“姐姐，我怎么可能会需要你道歉呢？”
枫香微怔，下一秒姜述便轻描淡写地转移了话题。
他信手摆了几张照片给她：“姐姐好奇我这几天去干什么了吗？”
“去干什么了？”枫香疑惑地接过他的照片。
姜述挑挑眉示意她自己看，目光在看清第一张照片内容时收紧。
“这……是姜恒？”枫香不敢确定。
照片依然是那个熟悉的面容，只是与跟她相处时的表情完全不同，贪婪、恶劣、暴力、歹毒，各种负面情绪在照片上尽数显示。
他时而打死手下后漫不经心地吹枪，时而和所有的人一样兴奋地看台下丧尸和人的竞技，时而发了疯一样把所有嫌疑人叫出来极尽侮辱，时而手捏不服从的人的脸颊表情狰狞地说着听不见的话。
“他……”浓烈的失望和心寒让她没办法把所有的话说出来。
姜述半蹲下身，让两人的视线在同一高度，他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姐姐，你不是好奇我这几天干什么去了吗？我混进了领主府，亲手拍下了这些照片，姐姐，姜恒不是良人，你知道了吗？”
枫香怔怔地看着这些照片，心里传来的尖锐疼痛让她几乎喘不过气，被姜述这样目光如炬地盯着，她没办法分心回应她。
她想起那个如轻风细雪的傅知意，那个如朗月入怀的谢秉，那个芝兰玉树般的容仪。在某一个时刻，他们一起消失了吗？代替的，变成了另一个人？
枫香说不出话来，喉间的苦意让她几次三番想要干呕。
姜述贴心地帮她顺着呼吸，她抬头，对上姜述似曾相识的眼睛。
所以他们，真的消失了吧？
枫香艰难地笑着，笑着笑着，这笑容变成了发不出声的呜咽。她把自己埋在膝间，不知道是因为消失的那个他，还是因为姜述。
如果要完成任务，她不仅要背叛那个人，还要辜负姜述，原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变成了一个这么残忍而自私的人吗？
姜述神情复杂地看着这个他放在眉间心上的姑娘，眼下她正为了另一个人伤心欲绝。
他是做错了吧，不应该打破她的幻想吧，如果她不知情的话，她应该还是一往无前地、无所畏惧地、深刻地热爱着。
她会为他哭，为他笑，她的所有情绪都会有了依托，哪怕那个人并不是他。而不是像这样，仅有的依托被他打碎，她只能不告诉任何人地独自舔舐自己的伤口。
房间是死一样的沉寂。
想了想，姜述轻轻抱住那个微微抖颤的人，落在她的耳朵里是一声妥协的叹息。
“对不起。”
————
下午，整个民宿大楼被密不透风地围住，天上，地下，楼梯到处都有异能者的身影
平民区从没有经历过如此阵仗，有人小声议论：“是进丧尸了吗？从来没见到这么多异能者来平民区。”
另一人道：“异能者平时没有手令是没办法来平民区的，怕是出大事了吧。”
民宿老板噤若寒蝉，冷汗连连，从一开始他慌忙解释自己是良民被叫闭嘴后，他就忐忑地等着面前这位异能者的吩咐，只要他开口，他一定知无不言。
那异能者似乎意不在此，直到一个手下在他耳边小声嘟囔后，他才斜着眼睛看了一眼角落的民宿老板，极不耐烦地问：“明枫香的房间你知道在哪吧？”
老板哆嗦着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连忙回答：“就在三楼最里面的那间。”
那就好，异能者放心地灭掉手中的烟，对着身后的手下嚷道：“走。”
房间里的枫香和姜述早就觉察到屋外的变动，因此当看见民宿老板打开房门的时候他们毫不慌张，只是有些讶异。
姜述才告诉她姜恒很危险，姜恒就弄出如此声势浩大的阵势，很难不让人怀疑他知道些什么。
老板身后的那个异能者径直上前，毫不客气地开口：“明小姐，领主有意邀请您共进晚餐，不知您意下如何？”
话虽说的恭敬，却丝毫没有给枫香拒绝的机会，他的左手上燃着一团幽蓝色的火焰。
火系异能者，枫香目光一凝，悄无声色地拦住想要上前的姜述。
“当然可以，领主何必如此大的阵仗？”她说。
异能者没有回话，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几乎是万众瞩目，一路枫香都被平民区的人们目送着进异能区，她还从没享受过如此待遇，只好故作懵懂地问道：“领主为何安排如此多的异能者到平民区？”
接她的异能者不愿多言，只道：“明小姐到了就知道了。”
枫香其实并没有做好怎么面对姜恒的心情，她以为他是她那个心照不宣的人，姜述却用显而易见的事实告诉她不是。
熟悉的领主府，房间空荡荡的一片，布置豪华，每一样东西拿出去都是价值连城的存在。
枫香四周张望着，灯光“啪”的一声亮起，是绚丽到让人眼花缭乱的灯光。
在那灯光尽头，一个颀长身影静然站立。
枫香歪着头，仔细地看了很久，也没有从他身上看到那个人的身影。
姜恒这次没有伪装，他穿着自己惯穿的制服，眉目间是上位者的威严和欲望，和枫香记忆中的人没有任何重叠的地方。
他不疾不徐地抬起枫香的下巴，饶有兴趣地问她：“听说有一种方法可以让平民进化出异能，你说是真的吗，枫香？”
前两天有一男一女过来信誓旦旦地跟他说明枫香可以让人有异能，他本来不信，结果还真让他们找出了这样的一例案例，让他不得不开始怀疑。
如果是真的，希望明枫香可以老老实实交出来，如果是假的，他不介意惩罚那一对男女。
枫香没有立刻回答，她牵强地笑了笑，对上姜恒探究的眼睛：“怎么会呢？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方法呢？”
她的目光太过坦然，让姜恒甚至有了些动摇。不过问题不大，今天不是他的主场，他只需要静静旁观，确定明枫香是否有这个能力即可。
见枫香果真是如那一对男女一样否认，姜恒双手撑着沙发咧着嘴看了看地面，恢复表情后他重新看向枫香。
“是吗？”他靠近她，循循善诱地问，“可是我听说，你就有这个方法呢？”
枫香道：“可能吗？如果我有这种方法我应该先让自己有异能才行吧？”
姜述仔细地看着枫香的表情，确定没有一丝一毫的异样后他拍了拍手。
应声推开两扇厚重的大门，一男一女接踵而至。
枫香抬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姜恒缓步走到男女身边，再次对枫香道道：“枫香认识他们吗？”
枫香没有说话。
姜恒也不闹，他闭着眼，沉醉在自己编织的幻境之中，良久，就听见他说：“都是老熟人了，你们就自己叙旧吧。”
一声令下，一男一女得空上前，女生率先出声，得意洋洋道：“没想到吧，枫香，我们又见面了。”
确实没想到，谁能想到她竟然能再见到颜哲茂和白宁宁呢，而且还是在s基地的领主府。
当初他们引动丧尸堆然后弃他们而去，后来又妄图偷他们车上的物资，现在又想借刀杀人。
呵，还真是阴魂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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