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四世2
汐月自然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但她觉察到了他的隐忍。
夙夜走了以后，汐月重新躺下闭目养神。
身边伺候的宫婢以为她睡着了，便小声的嘀咕起来。
大概是说夙夜对汐月出奇的温柔体贴，照顾了她整整两天两夜，片刻都没合眼。
汐月有些许的困惑，但她没有太多的感情。
一个从出生起便在冷宫长大的孩子，幼年时还会依赖一下别人，但六岁时她已经只剩自己了。
她比普通孩子懂的要多，因为要活命。
她曾有过婢女，但婢女跟侍卫私通，结果东窗事发，侍卫为了活下去说是婢女勾引，最后侍卫降职，婢女惨死。
她也有过贴身嬷嬷，日子还算过得去时，嬷嬷对她很好，但嬷嬷在母亲死后，为了活下去将她母亲的所有首饰抢走，还把她献给了一个有点权力的老太监，换了出宫的名额。
老太监很变态，他很喜欢娈童，尤其是喜欢她这个年纪的，她曾亲眼看见过他怎么玩弄小宫女，即便不懂但残忍的手法让她觉得危险。
当初小宫女死的凄惨，尸体被人从床上抬下去，换了一床棉被，然后那个老太监抱住了她，把她抱到刚刚小宫女断气的那个床上，她拼命叫着嬷嬷，老太监嫌吵甩了她几耳光，把她打出了血，最后没有出事没有死只是因为她是公主。
这世上没有坚固可靠的人，只有握在手里的权力才能保命。
汐月奉此为金科玉律，在夙夜的管教监视中成长，熬到了及笄之年，也暗自拉拢了不少大臣，成为自己的心腹。
这些年夙夜对她很好，几乎百依百顺，但汐月知道这只是因为他操纵她需要付出的代价……
公主的生辰日快到了，夙夜闷在屋子里亲手雕刻碧玉连环，修长的手上不知被伤到了多少次，密密麻麻都是伤口，身边的心腹都看不下去了。
“王爷，今日公主又在暗中拉拢了几位大臣，您这般费劲心机护着公主，却始终被她视为眼中钉，属下替您不值！”
王爷对公主掏心掏肺，为治好她在冷宫中落下的畏寒的疾病，不顾生死去了那么多危险的地方取药，好几次都差点回不来了。
如此真情对待，石头都该开花了，可难以想象公主竟一日都没信过王爷！
夙夜的面色未变，“她若喜欢便随她去。”
“可是，公主如今不仅在商议如何收回权力Y.B独家整理她还想，还想除掉王爷！”
此事夙夜知道，每每看见汐月微笑，可她看他的眼神却如此淡漠他便知道她没有付出真心，但饶是如此手中的动作依旧顿了一下。
过了片刻他才道：“她想要的，本王都会给她。”
不论是天下还是他，都属于她。
汐月及笄日那天，摄政王喝醉了，将碧玉连环塞在了公主的手里，作为及笄礼。
公主无动于衷，她只是看着他，“送摄政王回府。”
夙夜看清了她眼底的厌恶，他心中一颤，眸色有些黯然。
“公主，厌恶臣吗？”
汐月微微弯唇，“怎么会，王爷醉了早点回府休……”
他忽然捂住了她的唇，眸光灼灼的盯着她的眼睛。
“公主信臣一次，臣永远不会背弃公主，永远。”
汐月微怔，过了半晌才点头表示相信，夙夜薄唇微勾，笑得风华绝代，他如多年前一般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公主，及笄快乐。”
随即，他醉晕在地。
汐月让人送摄政王回府，低眸瞧着手里的碧玉连环，玉是上等玉估摸着雕刻不容易。
她想起夙夜承诺她时的神情，不由得有些恍惚，但最后公主抿唇喃喃。
“若留你，我真有活路？”
又过一年，汐月的权力越来越集中，只差夙夜手里始终握着的那一块军权。
她在中秋之日设宴款待夙夜，感谢他多年来的忠心，夙夜凝望着她的眸色柔和，“世上所有人都可能会辜负公主，但臣不会。”
汐月笑着劝酒，他都一饮而尽，可没过一会他便觉得浑身乏力，这时众多侍卫对他拔剑相向，公主逼他交出虎符便饶他一命，但是要废了他的武艺，将他永久囚禁于地牢。
夙夜眸中的柔情笑意渐渐敛起，声音黯然，“臣与公主相识六年，朝夕相处，公主还是不肯信臣吗？”
公主的手里把玩着匕首，“不必煽情，你若不交出虎符，我会杀了你。”
夙夜忽然笑了下，他勉强站起身朝她走去，众侍卫想将他制服，却被公主制止了。
夙夜道：“公主过来，臣将虎符交给公主。”
公主紧握着匕首，犹豫了片刻还是走到了他的面前。
他紧紧的盯着她，温声道：“公主冬日里爱踢被，容易患病，待臣走后定要让人在身边伺候，莫要着了风寒，公主身子也弱，夏日不可贪凉，还有……”
汐月拧眉，“我的事情轮不到你指手画脚，你的虎符呢？”
“真是急性子。”夙夜笑着凝视着她，将虎符从怀里掏出来，递给汐月。
汐月伸手接过，他却突然扣住了她纤细的腰肢，汐月吓了一跳本能的自保，匕首直接刺进了他的心口处。
男人闷哼一声，虎符塞在她的另一只手上。
他抬起眉眼，汐月竟觉得他眸底都是痛色。
他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伤口处不断涌出血来，艰涩的扯出了笑，“既然公主治臣死罪，臣只能斗胆犯一犯了。”
汐月的手还握着匕首，戒备的看着他，夙夜却只是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一如初见。
“臣，永远不会伤害公主。”
她眉头蹙得更紧，那他说犯什么死罪？
突然，他更加用力的抱住了她，匕首深深的刺进了他的心口同时，唇覆在了她的唇上。
汐月难以置信，有滴温热的泪落在她的唇角处。
“公主……臣心悦你。”
汐月的耳边响起他的声音，像是隐忍多年才诉明的心意，可话出口他却再无机会，她睁圆了眼睛难掩诧异，而夙夜忽然撤去了所有力气，滑落下去倒在了地上。
哐当一声，他身上佩戴多年的玉佩掉了出来，滚进了他身下的血泊里。
汐月看去，那块玉佩是她刚出冷宫时，为了讨好夙夜送给他的，质地与他送给她的自然不能比，可整整六年他竟然一直带在身上……
她的脑海里忽然回荡起夙夜往日与她说过的话——
“公主，贪凉会肚子疼。”
“公主，冬日风大，把外袍披上吧。”
“公主，臣永远不会背叛您。”
他似乎永远都在她身边，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她，汐月握紧了夙夜送给她的碧玉连环，朝殿外望去。
下雪了。
她再也听不到夙夜跟她说的那些话，生辰日也收不到他送的礼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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