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天心更明
翌日清晨,她醒了过来,见天已大明,起身去喊那少年。
他惺忪地睁开眼,伸了个懒腰,觉得精神好了许多。穿上那大了不少的鞋子,提着往门外走去,看见昨晚他掉进那大坑,在茫茫雪地中显得分外乍眼。
她收拾了下行装,走到门外,“你没事了吧,那我们出发。”
少年点点头便跟了上去,两人又继续朝着那山顶攀登。
行至山顶下,苍山负雪,明烛天南。
四周除了雪,已荒芜一物,她趴在地上,静静听是否有水流的声音,但无奈被雪掩盖得太深了,始终听不得一点声响。
少年便也学着样子,趴下来听,他听到此处没有又往前换一个地方。
她在背后喊道:“别着急,小心一些。”
少年回过头来颔首示意,走到一处突出的雪下面,观察那雪的样子像是底下埋着一块巨石。
他趴下来,静默听着那地底下传来的声响。好似那地底下已被冻住,什么也没有。他失望地站起身来,朝那处踢了一脚,倒把自己的脚给踢疼了,痛得嗷嗷直叫。
她见状上前责怪道:“都说了让你别急,这下好了,疼吗?”
少年眼泪汪汪地看着她,没敢说话。
这时,只见被少年所踢的那处,覆盖的雪纷纷掉下,露出一小块石头的表面,那石头上居然还残留着一些看似青苔的东西。
她用手捻住那青苔,看了一下,觉着有些蹊跷,便蹲下身来,用袖剑挑开石头面前的雪,只见下面还有几块大大小小的石头,也都有些青苔的残骸。
“这下面可能有水源,才会生青苔。”花间嘀咕了一句。
听到花间的声音,她迫不及待地干脆用手往下挖了几寸。
少年看她如此急切,便也蹲在她身边跟着一起挖。两人手已被冻得不能动弹,挖了好一会儿,一条细细的水流总算出现在他们面前。
她乐不可支,赞许地拍了下少年的脑袋,说道:“小伙子,你立大功了。”
少年乐呵呵地笑了一下,两人又继续孜孜不辍地往下。那水流便全然出现在她们眼前,好似一条银河,在光的照耀下微波粼粼。
她转身对那少年说道:“你去那边帮我找找还有没有别的水源,我再研究一下。”
少年起身朝那边走去,见他已走远,她拿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划开了自己的手指,将血滴进了那水流中。
滴了好一会儿,感觉有些吃力。她收起手来,拿出金疮药止了血,用布包扎好手指。
少年在那处喊道:“姐姐,这边没有,想必就是那里了。”
她站起身来,觉得有些眩晕,俯身靠在那石头上,“好,我这边完事了,下山去吧。”
少年觉得有些疑惑,“姐姐,你做了什么,怎么这就好了?”
她揪了一下他的耳朵,“还记得我昨晚怎么说的吗?”
少年赶紧捂住耳朵,大声回道:“我不问,也不听,我要我的耳朵。”
说罢又看了一眼她,关切道:“可是姐姐,你的脸色好像比刚才差了不少。”
她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说道:“那可不,我这施了法,能不消耗一点法力吗?快扶着我,我休息会儿就没事了。”
少年更是诧异,搀扶住她,感叹道:“原来世间真有这么神奇的法力啊……”
她笑了一下,心想道小孩子就是好骗。又吩咐道:“下山之后不要告诉别人发生了什么,否则你就算躲到天涯海角也要小心耳朵。”
“不说,不说!”少年赶紧急促回道。两人便往山下走,这下山比上山可容易多了,不一会儿就到了昨夜落脚之处。
她坐在屋内,让少年出门去打点水,自己则又开始清理伤口,重新敷上了药,闭目养神,竟不小心睡着了。
醒来见少年已点起火,烧上了热水,在一旁小憩。
她想喝点热水,便伸手去拿那铁壶,手指使不上劲,差点将铁壶碰倒。少年被声音惊醒,连忙帮她倒水,一边说道:“姐姐,你手怎么受伤了?”
“刚在上面想必太用力了,后来才发现手指被划破了,不过没什么大碍,我们吃点东西上路吧,明日还得赶到才行。”
这雪山的白日格外短暂,眼见不一会儿夜幕就将降临,两人寻了一处避风的小山洞躲了进去。她很快就睡着了,梦里看见此处漫山遍野开满了花,少年在花中肆意奔跑,回过头来朝她天真一笑。
等她醒来,洞外已经阳光明媚,少年靠在墙上睡得很沉,她起身往外走去,只见周遭的植物根部染上了淡淡的绿色,她低身下来仔细查看,确是无疑。
她兀自地笑开了花,心底感慨道:“这下总该是否极泰来了罢。”
少年随后也醒了过来,见她已经不在,急忙穿上鞋出来找她,见她正蹲在地上,背影看起来十分闲适。
他走到她身旁,看见那植物有了生机,欣喜若狂,语无伦次说道:“姐姐,这……这是不是说明……太好了……”
她回过头来对他颔首示意,随后又望着远处的山脚,轻快说道:“走吧,该是去交差的时候了,也算是不辱使命。”
两人脚下生辉,走路都有了气力,一路欢声笑语地往山脚处走。
过了几个时辰,远远看见了那老者住的木屋,她朝那处挥了挥手,又想起老者眼瞎了看不见,便又喊道:“老人家,我回来了!”
老者听见声音往上看,那部落的人在四周懒散地坐着,也跟着朝这边看。
两人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那老者身旁,少年欣喜地说道:“老爷爷,你可以回家了。”
老者听罢不能自已,伸手摸索着拉住那少年的手。
“此话当真?快说说现在四处什么样了。”
她轻声回道:“这里现在还没什么变化,但要不了多久应该就会截然不同了。不信你让那部落的人往上走走,上方的植物已经复苏。”
部落的人听罢瞠目结舌,其中一人说道:“我去看看。”
说罢往上跑去,没过多久,便高声地朝下喊道:“是真的!是真的!”
大家都心花怒放,互相说道:“我们终于可以回家了!”
少年便大着胆子建议道:“哥哥们,那我们是不是该下山去告诉首领了,也好放他们走。”
众人此时心满意足,倒也没有什么异议,便带着她们一同往山脚下的正门去。直至夜半之时,一行人才终于抵达山脚。其中一人赶回通风报信,其他人便跟随着往首领的住处而去。
偃于氏听闻此消息,大为震撼,反复向那人确认了好几遍,见她搀扶着老者进门来,又开口问道:“你是如何办到的?”
她恭敬答道:“首领,只是上天垂怜罢了,至于其他的乃是我家族绝学,不便详说。现在这山已重新有了灵,虽说达不到物阜民康的程度,但回归最初的状态不成问题,你们择日便可归山回原。这老人家现在已垂垂老矣,事情既已解决,你便放了他吧。还有……他人在何处?”
首领倒也心领神会,示意身旁一人去带来温叶庭,对她说道:“我偃于氏虽是粗鄙之人,但也言而有信,今日你如约而至,我便也不再刁难。我看他年纪尚轻却萎靡不振,兴许确实有什么难言之隐才到这雪山来。当初多有得罪,你们快走吧。”
此时温叶庭来到堂中,站在她的身后,见她好似消瘦了许多,正想开口说点什么。
她却回过身来,看他毫发无伤的样子,浩气长舒,对偃于氏谢道:“多谢首领。”
说罢她拉着温叶庭,扶着那老者一同往门外走去,少年则悄悄跟在他们身后。
温叶庭察觉出来,回过头来对那少年说道:“小兄弟,你跟着我们干嘛?”
她也顺势回头,“怎么了?你有话要说?”
少年扭捏着,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姐姐,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温叶庭愣了一下,看着她。她想了一下,不便透露花间的名讳,打趣地回道:“姐姐名叫石径悠。”
少年兀自跟着念了一遍,后又欢快说道:“我叫偃于秋,姐姐,你可要记住我的名字。”
说完便快步跑开了,她觉得有趣,低头笑了一下,继续往前走。
温叶庭一惊,拉住她的手臂,“等下,这是什么情况……这小子愣头愣脑的,说的这是什么胡话?”
她放声大笑,调侃道:“温叶庭啊温叶庭,连小孩子你都不放过吗?他哪里懂得这些,就是觉得我这个姐姐善良又可人罢了。”
温叶庭又鼓起脸来,骂道:“这臭小子趁人之危,改天要是有机会再见到他,非得教育他一下不可。”
老者听罢咳了几声,温叶庭才反应过来失态,“不好意思啊老人家,让你见笑了。”
两人便把那老者送回了家,正欲告辞,老者喊住她,“姑娘,恕老夫多嘴,请问你与唐闺臣有何关系?”
她听到这名字有些惊讶,这唐闺臣不是花间的先人吗?她急忙回道:“你怎么知道唐闺臣的?”
老者笑眯眯地解释道:“姑娘不必紧张,唐闺臣乃是我祖父的师祖,后来我祖父无意与外族人通婚,为了帮扶夫人娘家就离开了族群,到了此处。”
她听罢接话道:“原来是前辈,难怪老人家会知道回生花,想必你祖父离开时族群还一片祥和。”
老者沉重地叹了口气,“我没见过祖父,父亲在世时,也仅是听闻过一些只言片语,但具体发生了什么不太清楚。我们已离开族群多年,早已泯然众人,自觉势单力薄,便也就没再深究。现在想来,甚是惭愧。”
她安慰道:“无妨,我们大仇已报,往事尽矣,还看今朝。”
老者点点头,又继续嘱咐道:“哦对了,先前我所说那回生花,绽放后形似眼泪,花瓣如洁白之雪,花蕊呈蔚蓝色,你可记住了。”
“好,多谢前辈提醒,那我们便告辞了,后会有期。”
说罢二人迎着月光,朝天心更明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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