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大火已生
不知过了几日,朝颜一直没有见到自己的族人,只能隐约听到陶玄驹同那些人交谈着什么。她也不知自己究竟到了何处,却明显感觉四周的风景与先前被关押的地方有所不同。
她觉得整件事情透露着不寻常的气息,想找个机会询问一下陶玄驹,可陶玄驹对她一直避而不见,只安排人每日按时替她送来饮食。
这日夜里,朝颜正打算装病,引陶玄驹前来。却看见外面火光四起,很快就染红了她的眼睛。
“完了!”朝颜不自觉喊出了声,跳到门口往外又探了一探,只见整个院子里到处都是燃烧的火焰。
而陶玄驹正带着人往外撤退。
朝颜大喊道:“陶玄驹!你干什么!”
陶玄驹回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头也不回地出了门去,还把大门也关上了。
“不行,这样的话所有人都会被烧死。”朝颜心中焦急万分,可自己手脚均被捆绑着,又动弹不得。
瞬时间,院落中浓烟四起,呛得她眼泪滚滚而出,她得想办法逃出去救族人们才是。
心底只有这一个念头,气血涌上脑门,朝颜不管不顾地用身体撞击着那被锁着的门,很快她的手臂已经淤青。
可她此时哪里感受得到疼痛,那门框好不容易在门外烈火的烧灼下裂开了一条缝,碎掉的木屑露出一个锋利的尖。
朝颜索性将手放在那木屑上,反手将手腕上的束缚划开了,可因为她用力过猛,手也划开了一道口子,血不停地顺着指尖流下。
她顾不上那么多,赶紧解开自己的双脚。正向往外冲,那火却跃过门框往屋里钻了进来。
那火光吞噬着她的眼眸,朝颜感到脸庞有些灼热,她捂住口鼻跨出门槛,谁知那掉落的房梁却压住了她的腿。
朝颜挣扎着,匍匐着,艰难地从那房梁下爬了出来。
她颤颤悠悠地站起身来,往旁边的屋子里去。这个院子非常小,但果不其然,每间屋子都关着一两个人,门锁依然牢固。
而里面的人却都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样子。
熊熊烈火没有给她一丝喘息的机会。
朝颜只能选择离她最近的那个屋子,站在门口,随手拿起地上的石块,往那门锁上砸去,她用尽全力地奋力砸着,一次又一次。
最后她精疲力竭,甚至不惜手也一同击打着门框,可那门却因火焰的肆虐变得越发灼人,烫得她十个手指都有些无法弯曲。
那门却始终打不开,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滚落,一边喊道:“姑姑,婆婆,快起来啊……”
火焰已经蔓延到四周,将她团团围住,她不得不放弃开门,试图往大门外跑。刚走出两步,身后的屋子就已经整个被火光遮盖了。
走到大门处,却发现大门也被紧紧锁住了,只能暂且试试轻功了。她刚站定正欲尝试,火焰升起,将她拉了下来,摔倒在地,不省人事……
整个院落都已经被火光吞没。
合欢里,夜深人静。
一阵急如星火的敲门声打破了这种宁静。
她正在睡梦中,隐约感觉门外人影绰绰,睡眼惺忪地站起身来,披上外衣打开门一看,大家都被吵醒了,站在庭院中。
来者是那位传信的小厮,在这隆冬之夜,他的额头却满是汗水。
那小厮看到她,立即禀报道:“大人,出事了。我们发现了陶玄驹的踪迹,追过去看的时候发现一个庭院起火,那火光灼灼,想必已燃烧许久。好不容易灭了火进门一看……院中的地上躺着一位年轻的姑娘,一旁的屋子里好似还有几位妇人,只是……只是她们的身体已经被烧得不成样子,分辨不出来是谁了。”
她差点没站稳,又捏紧披在肩上的外衣,问道:“在何处?带我去!”
温叶庭也想跟着去,刚走出两步,被她拦住,“冬青前辈跟我一起去便是,渊之,照顾好你家公子。”
冬青也点点头,“你身子骨还没好,好生休息才是。陶玄驹既然已经逃了,倒也没有必要再回来自投罗网,放心。”说完他又看了一眼夕颜的房间,“要叫醒夕颜吗?”
她闷着头往外走,“不必,等我们确认了身份再说。”
她担心以夕颜的性子,倘若那院子里的果真是她们的族人,想必夕颜定会气急攻心,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等去到那院落外,天已大白,四处已经被烧成了断壁残垣的样子,几具已经被烧焦的尸体并排摆在院子中央。
她探下身,颤抖着手指去抚摸那些人的脸庞,只见她们眼睛紧闭,面目全非。
她有些不忍心再看,只在心底问道:“花间,你可认得出?”
那边却也沉默半晌,缓缓回道:“我……我也不敢肯定。从身形上来看,确实很像姑姑她们。”
听完这句话,她感受到了花间的伤心欲绝,没再多说什么,站起身来向一旁的官兵问道:“发现的那位年轻姑娘呢?”
官兵便引她去看,一边说道:“我们简单进行了救治,她还有呼吸但一直昏睡不醒。”
那位女子浑身湿漉漉的,想必是救她出来时,为了降温泼的水。她身上除了水渍,还有厚重的烟尘,毫无知觉地躺在垫好的床褥上。
她上前扶起女子,又小心擦干净脸上的灰,确是朝颜无误,松了口气,心想道:“还好,还好朝颜没事。”
可她定睛一看,朝颜的呼吸相当微弱,身上还有不少淋漓的血迹。顺着血迹,她抬起朝颜的手,发现她的手指血肉模糊,手腕上还有一道不浅的血痕。
她心急如焚,听得花间说道:“石姑娘,试试针刺或者掐压人中。”
她便按照花间的指示进行促醒,又按压了朝颜的胸口。不一会儿,朝颜总算醒了过来,无力地咳了一声,缓慢地睁开了眼睛,眼中却是无边无沿的柔弱。
很快,朝颜又闭上了眼。
冬青也来到她们的身旁,见朝颜此状,抓耳挠腮道:“得赶紧找个地方替她医治,我看她这样不只是被烧伤了,很有可能还失血过多。”
她二话不说抬起朝颜,两人寻来一辆马车,将朝颜平躺着放在车中,就近找到一处驿站歇脚。
她坐定后,开始处理朝颜的伤口,撩开那已经破败不堪的衣襟一看,朝颜的右腿好似被什么重物压过,整条腿直愣愣的,皮肤也已被灼烧得红肿一片。
原先那么白皙无瑕的肌肤此时却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水泡。
她小心翼翼地清理着,尽量轻柔些。
但朝颜紧蹙的眉头和额头渗出的汗珠,却在替她诉说着痛苦。
冬青则在一旁替朝颜止血,又探了一下她的脉搏,不住叹气。
半个时辰过去,她累得瘫在床沿边,看着眼前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脸的朝颜,不免担忧从心生出。
哪怕冬青没有说,花间也没有说,但她也清楚,朝颜此次受的伤相当严重。
她送冬青出门去休息,见冬青愁容满面,低头不语,顺便问了一句:“前辈,可有什么疑虑?”
冬青压低了声音,犹豫不决说道:“朝颜此次凶多吉少,就算她能活着,但也可能永远醒不过来了。”
她预想到了朝颜的伤情严重,但却没料到会是这种结果。
“为什么……”她刚吐露出这几个字,其他的话还未出口,花间阻止她道:“我一会儿告诉你。”
冬青又长长地叹了口气,转身回房间了。
她关上门,看着躺在床上毫无波澜的朝颜,不自觉手掌收缩,握紧了门框。
“花间,你可以告诉我朝颜到底怎么了吗?”她迫不及待地问道,双眼水光流转,她不敢想要是朝颜真的再也醒不过来了,该怎么办。
韦筠,他,该怎么办。
“朝颜不仅吸入了剧烈浓烟造成缺氧,身上好几处伤口也没得到及时救治,让她的伤势重上加重。”
花间的语气虽然刻意保持了冷静,但还是能听出些许胆颤。
“那总归有什么办法可以医治的吧?你的血……可以吗?”
“我的血可以让她一直活着,但要想安然无事一如常人,只能……换血还魂。”
“又是换血还魂。”她念叨了一遍,“那不还是一命换一命吗?你的血也总有被抽光的一天……”
那花间岂不是要变成下一个王妃。
她心里想到这个结果,却不敢说出口。
“朝颜同我亲如姐妹,就算用我的血供养她一辈子,我也愿意。”花间斩钉截铁地自语道。
她想到韦筠,又想到朝颜,猛然脑海中冒出来一个很可怕的念头。
“遭了……”
花间也感应到她的胆怯,追问道:“何事?”
她迟疑半分,又摇摇头,没有回答花间的问题,只喃喃低语道:“不会的。”
“我知道了。”花间反倒懂了她的害怕。
两个人已然心照不宣地想到了,温叶庭恐怕活不成了。
回生花对温叶庭来说是最好的生路,那手握回生花的韦筠,在朝颜和温叶庭之中会选择谁呢?
站在韦筠的立场上,答案好像有些显而易见。但她俩却不愿承认,心中还抱有一丝希望。
只能不断祈祷着,她们会找到救朝颜的办法,一定会的……
可若是不能,最后又该选择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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