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豪元老板听了状师的描述，也是同样的想法，咬牙切齿做下决定，让状师立马去把契书拿回来。
酒楼二楼，秦肆看到状师从豪元附近的小巷里出来，跑下楼给唐凝通风报信。
唐凝还坐在那窗口旁，桌上比方才多了篮黄色小杏，已染上抹抹红晕，两口一个，酸甜可口。
她把杏子递给秦肆，对状师，连口茶都不想给。
状师进来，步子稍显仓促，寻到唐凝，一屁股坐下，声音还有些喘。
“唐娘子，我刚去找主家问过，我们也出一百两。你把酒楼和饼店的契书交出来，再给我一百两银票，我就把这张有你爹手印的契书给撕了。”
他和豪元老板非常艰难才做下这个决定，想着唐凝说她要搬走，只要得到这酒楼和厨子器具，再没有人能抢他们的生意。饼店很小，但每日客人很多，同是食肆，买来也能做好。
“可以倒是可以，不过说好了，不包括刚刚王公子提到的厨子和器具。”唐凝说，“要不是因为这个，刚刚我兴许就卖给王公子了。”
状师的魂都吓掉一半，他赶紧说道：“唐娘子，你可别说笑，之前这酒楼五十两都卖不出去，若不是加上这些东西，光酒楼哪有人会买？”
“那你就等我卖掉后，再还钱。我这生意好，哪能原价卖给你？况且我这些器具都是我自己画的图纸，从府城弄来的，县城的铁匠做不出，光这些就值不少钱。还有两厨子，我好不容易□□出来，身价自然不同以往，我只要带着他们，随便在其他地方找个好地段，总能生意红火，为什么要卖出去？”
“一百一十两。”状师咬牙。
唐凝嘴角带笑，目光带着审视的意味。
“一百二十两。”状师心在滴血。
“一百五十两。”唐凝抿了口茶。
“不要厨子，一百二十两。”状师想，那两家伙肯定会去豪元。
他哪知道，刚秦肆和两厨子谈过了，说是老板欠债银钱吃紧，让他们想办法先把前老板预支的薪水还回来。要不然就去告官，钱还不上来就要吃板子，还得免费劳役还债。
他们也怕秦肆，之前不好好干活，少年凶过他们，有次胖大厨和秦肆起了冲突，他伸手去打秦肆，他胳膊明明有少年腰那么粗，秦肆一反扭，他整个身体却在少年的细手臂下完全不能动弹，还疼到嗷嗷叫。
这时候，厨子偷听到状师说不要他们，吓得魂都快飞了，赶紧溜到一边，远远地冲状师做手势。
“我看厨子有话对你说，不然你们先聊聊？”秦肆在状师身后阴恻恻地说。
状师吓到头皮发麻，扶着身后的壮汉站起来，才稍稍定心。
他想和厨子的事已经暴露，不如就看看有什么消息。便起身行礼，去楼梯下与厨子谈话。
厨子只一个劲冲状师表决心，吹嘘自己的能耐。
状师没听到想要的东西，却见到又有人来找唐凝，如惊弓之鸟，吓到立马甩开厨子，走上前去。
来人果然想买酒楼，出价八十两，但仅是酒楼，没提到厨子和器具。
唐凝给人倒了茶，状师便心如火燎，赶紧出声：“一百三十两。”
“一百五十两。”唐凝看了看门外。
刚来的买家震惊了，这样高的价格得要多久才能赚回来。
状师内心焦急，想要快点定下来，但唐凝咬死不松口，还一脸淡定。
他的目光随唐凝看向门外，一只白色的长毛小狗跳着跑来，每向前几步就回头等人。
状师的眼睛猛地收缩，是赵员外。
赵员外提着鸟笼，慢悠悠走进店里，身旁跟着个利落的年轻人牵住小狗。
“凝儿，酒楼——”
“成成成！”状师大叫，“就一百五十两。”
唐凝笑了，说：“正正好，赵员外来帮我们做个见证。”
她取出酒楼和饼店的契书，外加五十两的银票，放在桌上。
状师恨得牙痒痒，却也无法，他如何也不敢在赵员外面前做什么猫腻。
只得乖乖掏出契书，唐凝接过，看上面唐父的签名和手印，确认是真迹，又递给赵员外。
赵员外不识字，只看一眼便递给身边的年轻人，那人看了半天，冲赵员外点点头。
“真是可惜了这酒楼。”赵员外叹了声，然后亲手撕碎了契书。
状师生怕再出现什么变故，着急地把契书和银票塞进怀里，说道：“那这里的东西？”
“是你的了。”唐凝转头一笑，“包括那两厨子，我现在只把私人物品拿走，你尽可以看着。”
笑眼从厨子们身上掠过，他们感到后背一阵阵发凉。
唐凝招呼着伙计们把该搬的东西搬走，在状师的灼灼目光下放进马车。
她用手逗弄笼里活泼的蓝色雀鸟，与赵员外攀谈起来：“员外，这剩下的一张契书，不知你还想不想要？”
“你愿意卖，我当然要，只怕你舍不得。”赵员外问。
“我爹想卖。”唐凝笑着把房契送到赵员外手中。
昨日前，只怕唐父宁愿舍掉性命也要保住房子，但他去借钱遭受了一圈冷脸，既觉得丢脸，又对这里的人和物都失望透顶，家乡故居让他再感不到一份温情，恨不得赶快逃离。唐凝一说卖房子，他就点头同意，翻开地图看能搬去哪里。
思来想去也只有府城，是离平县最近的大城市，唐父当年考秀才时也曾住过一段时间，他常常吹嘘自己对府城很熟，再次那里也还有他大哥可以投靠。
唐凝回到家中，唐父唐母紧张地问她如何，契书可都卖出去了。要知道县城流动人口少，房子和铺子可都不好卖。他们生怕这两天卖不出去，债主就要给他们算利息。
当从唐凝口中得知债务已经还完，唐父唐母先是吃惊，眼睛嘴巴都长到老大，半天合不上，不敢相信那沉重到要碾碎他们骨头的债务全都消失了。
再三询问确定后，都喜极而泣，哭到停不下来。
唐父唐母高兴地擦着眼泪，积极地张罗收拾屋里的东西。他们都恨不得早点离开这个没有人情味、给他们带来痛苦和绝望的地方。
接下来几日，唐家的人都在忙碌。
家养的鸡能吃的吃掉，不能吃的便宜卖了，如今唐父不想让那些冷拒他的亲戚占到一点儿便宜。秦肆的小狗旺财可以带走，两只散养的猫咪就没办法乖乖拘在马车上了，唐凝便让赵员外的管家注意照料，这种散养土猫大部分时间会自己抓老鼠抓鸟吃，只需留点食物防止它们偶尔饿肚子，便能活得很好。
零碎的杂物多送给姑母一家，有些也让石头拿回家去。石头想和他们一起出去闯荡，便回家向爹娘告别。
唐父让唐凝去问李师爷如何把叔父一家分出去。李师爷说不必多做什么，他们名下已经没有房和地，等到下次征收劳役时找不到人自会给他们销户。而按照如今的律法，在大城市居住一年便可落户，若是遇到征收劳役，当场就会把他们算进去。
唐凝感谢李师爷，便邀请他和家人前去小聚。
宴席是赵员外准备为唐家人送行的，但唐凝坚持带着翠翠等人准备席面。除了李师爷一家，还邀请了李捕头，和几个帮过忙的熟客。
唐父仍觉得丢脸，不肯出席见人，唐母只好陪他在家。
宴席做得精巧，为了消耗完带不走的食材，菜量也格外大，大家都吃得尽兴。
“唐娘子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再吃到这样的美味。”众人叹息道。
“一定会再吃到的。”唐凝笑道，既然开始做，她一定抱着雄图壮志，要把铺子开遍东西南北，让她认识的、不认识的无数的人都要来吃她的产品。
“我相信唐娘子有这能耐。”李师爷笑道，“前两日，那豪元老板在县令窗外等了一两个时辰，还请我们这些干活的喝好茶好酒，就为了让唐娘子的事办得快一点。我背地里都快笑死了，脸上却一点不敢显。”
“这般，是唐娘子耍了他们一次，真是解气。”李捕头说，“只是可惜了，让那奸人占了最好的两个酒楼。”
“那可不一定。”赵员外笑，“若真是好地方，凝儿哪能不卖给我？”
“没错没错，之前那么多掌柜都没能做起来，只有唐氏可以，能成都是唐娘子厉害，其他谁也不行。”众人夸道。
唐凝谦虚地笑笑。会做生意的，比如赵员外，自然都懂。
县城流动人口少有钱人更少，市场很容易饱和，物价低利润空间也较低。更让她头疼的是，没有好厨子，也没有好菜单，每天盯着那两奸猾的厨子，太耗费心力，一旦遇到同时定下很多桌，真是手忙脚乱。
那两厨子，就算他们知道许多唐凝优化的菜谱，也不堪大用，偷懒偷工减料，不狠狠盯着迟早会把酒楼弄垮。若换成豪元现在这一套经营模式，市场就那么大，客人也不会再多。
唐凝当时买那酒楼，是因为唐父唐母不同意他们搬往府城开拓更大的市场。最近她也一直苦于酒楼的赚钱效率远比不上小饼店。
哪晓得，就有人一次性帮她解决了这两个大难题。
更把隐藏在家中的大雷早早爆了出来。若是叔父一家没有逃跑，若是契书还在赌坊老板手里等唐氏酒楼再发展一段时间再要债，那唐凝迫于唐父以及其他亲戚的情面，或许还真不得不帮叔父一家还钱。
而且，这样一家人挂在他们户中，都不说要占他们多少便宜，怕是迟早要惹下大祸患。
经过此事，唐父是彻底想和他们断绝关系。还因为借钱时在亲朋好友那里碰了冷壁，以后别人再来借钱或请他们担保恐怕唐父就不怎么答应，更重要的是，他们将搬往府城，唐凝就不信了，这些极品亲戚还能追过去？唐父唐母应该也不想再见他们。
如今，二百两的债务，其中一百五十两算是叔父自家的财产，虽然这些财产是因为唐父的秀才身份才得以累积，但总算没给唐家造成巨大的损失。另五十两，算是豪元老板帮还的。
中间那个来出价的陌生人估算得没错，没有唐凝加持的酒楼也就值八十两，饼店最多二十两，共百两。而豪元老板急于干掉竞争对手重复往日的繁华鼎盛，已经失去了理智。
“大家别难过，如今凝儿能去府城做生意，那是什么龙，什么山……”赵员外挠着头，实在想不起来那句怎么说。
“龙归大海，虎返深山！”李郎抢答。
唐凝大笑，说：“那也祝李郎高中，明年定要在我府城的食肆里办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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