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水是温热的,若平常泡个澡温度正好,可偏生这是在锅里。
随着水温的逐渐上升,弦玉的心也逐渐发慌,不知道沈青安这闹的哪一出。
隔着锅盖,弦玉听到了他不紧不慢道:”既然是送上门的,我又何必却之不恭。“这话像是特意说给她听似的。
弦玉在黑暗中反思了一会儿,难道沈青安是在怪她不该眼馋小鱼干?想想也是,沈青安穷成这样,一天三餐都吃不饱,估计还没怎么吃肉,怎舍得将小鱼干分给她?
是她大意了,她应该选择小白菜的。
她划掌游至锅边,伸起脖子往上顶了顶。锅盖没被合严实,弦玉轻而易举顶开了它。
此时的沈青安不知去往了何处,人已消失在灶房。
弦玉一身湿哒哒地从锅里头爬出来,抖了抖身上的水珠,垂头一看,才发现锅底的柴火不知何时被人给熄了。
看来沈青安并不是真想炖了她,弦玉放下心来。
因方才在锅里泡了一遍水,清理东西时身上沾染的灰尘尽数被洗涮干净。弦玉窝在仍有余热的柴火堆旁,一下一下梳理起自己的羽毛。
这类事情她在仙界也经常干,凡是禽类都非常爱惜自己的羽毛,现在成了鸭子也不例外。
方才洗过的小白菜被置于灶台边上,弦玉瞅了几眼,干脆从中咬下一片来一边呷一边思索,如何才能令老神仙善待自己。
很显然,老神仙的心思捉摸不透,但毕竟是上善宫的主人,以慈悲为怀的人设著称,断然不会生出什么坏心思。
她回忆起往日里老神仙有什么爱好,似乎除了念经,喝茶,钓鱼,打坐,好像也没其他爱好了,生活简直乏善可陈。弦玉想了想,念经她必是不在行的,没把自己念困过去已是万幸,若被老神仙发现她不是念经的料,说不定反倒被嫌弃。而喝茶么,苦于现实所迫,她买不起上好的茶叶,也没那个能力去拣茶,烹茶。钓鱼她倒是可以。打坐便罢了,一人一鸭在那里并排坐着,能刷出什么好感来?
所以还是投其所好,钓鱼试试吧。
她开始计划要如何钓鱼,去哪里钓鱼,钓什么鱼。仙界的鱼生得千奇百怪,有鱼身蛇首且长了六条腿的冉遗,有长得像鲤鱼但生了鸟翼的文鰩,有吃起来酸酸甜甜肉里还藏了珠子的珠鳖,有嘴巴长得和尖针一样体型不太大的箴鱼,当然,漂亮的也有,像天后瑶池里的锦鲤,但一般无人敢打它们的主意。
就是不知道这幻世里有什么鱼,既能看又好吃的?
砰砰砰,隔了两扇门,弦玉隐约听到外头有人在敲打,此时不免竖起了耳朵。
隔壁屋子的房门打开,是沈青安走出来。
听闻沈青安不急不徐的脚步声,弦玉有些不放心地爬到窗户上,透过窗户纸破开的小洞往外头看去。
一群穿着讲究的仆人从外头进来,那衣料款式与弦玉昨日在酒楼里见到的无二,看来是方家人了。
那些仆人进了院落,行为举止挺恭谨有礼,他们自发地站成两排,从中隔出了一条道。
两名老奴搀扶着一名拄着拐杖的老爷子进门,那名老爷子戴有一顶裘帽,还没到寒冬腊月的,已经里里外外裹了少说七八件衣裳,看上去比沈青安还要弱鸡。
他被众人簇拥着上前,沈青安倒好,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等着对方上前来,一点也没有主动见礼的意思。
弦玉隔得远,不是很能听清对方在说什么,只依稀听到“犬儿”、“通过”、“指点”几个词。
沈青安背对着弦玉,既看不清神态,也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当然,不大可能是什么好话,因为方家那位老爷子的脸色不太好,他身后的老奴们也是。
弦玉见那位老爷子砸了几下拐杖后,便脸色黑漆漆地带人离开。而沈青安相安无事地合上门,仿佛方才一切不关他的事。
弦玉立于石阶前,一脸好奇地等着他。
方才还湿哒哒的羽毛此时已经干透了,经过精心的梳理,前些日子灰扑扑的模样也不复存在。除了肚皮上的毛被人撸秃了一圈,尾巴上的毛被火烧焦了一截,乍一看去还是挺有几分乖巧讨喜的。
可沈青安显然对这类小萌物没什么兴趣,他脚步未停地从弦玉身旁经过,便当她也不存在了。
弦玉灰心地跟着他想进他的房间,又被他无情地拦在外头。
他的意思弦玉有点咂摸明白了。
他可以收留她这只无处可去的鸭子,灶房也可以留给她,但这间屋子不行。
……好叭,那她还是投其所好,找机会陪他钓鱼叭。
弦玉是个行动派,说干就干,当晚就将想法付诸于实践。
她寻到今晨去的那条河边,先是在水中撒了一会儿欢,再是上下游了好几里路,将附近的地形和水中鱼的品种给摸透了。
凡间的鱼看着普普通通,吃起来也普普通通,但弦玉毕竟是修炼化形的凶兽,吃食和天上那些神仙们一样讲究,怎么着也觉得生食吃着别扭。
她衔住一条活蹦乱跳的鱼,将它丢到草地上,其余的鱼跟着疯狂窜跃,都想逃离弦玉的阴影。弦玉一巴掌踩下去,眯起眼打量四周,心想她要怎样才能将这些鱼给运回去。
于是第二日清晨,沈青安推开门欲出去采药,发现角落里的竹篓子不见了。
与此同时,弦玉两眼昏昏然地从灶房里出来,脚步十分虚浮。
沈青安转过眼来与她对视。
弦玉下意识一哆嗦,伸长脖子四处乱瞄,当作没看到。
沈青安大步过来,弦玉尚来不及躲,翅膀便被他拎起。看看这糟糕的姿势,弦玉便晓得接下来自己要遭殃,赶紧抬起另一边翅膀捂住脑袋。
不过这回沈青安没扔她,而是从她掌间取下一根水草,面无表情地问道:“昨晚去哪了?”
那根水草因离了水,干巴巴地萎成细带状,正是弦玉昨日不小心从河里带出来的。
其实昨夜的事说来挺不好意思,沈青安的竹篓子也的确是她拿走的,毕竟岸上堆了那么多小鱼,她总不可能一条条衔回去。于是她便回了趟院子,想找找没有适合装小鱼的容器,这才瞄上角落里的竹篓子。
竹篓子轻便,内里空间大,是很好的容器。但正是因为如此,致使弦玉高估了竹篓子的结实程度,实打实地装了满满一篓子小鱼。她以前还是堂堂正正的凶兽时,拖走这满满一篓子小鱼当然不在话下,但昨夜,她已然忘了自己只是一只凡鸭。
凡鸭的力气哪能拖动一篓子的鱼呢?况且篓子里的鱼还不安分的紧。弦玉没走几步,竹篓子的篾条终于承载不住,一下子两下子全裂开了……
弦玉至今都忘不了昨夜满草地小鱼们鲜活乱跳的模样。她哀怨地抬起眼皮,觉得这事情也不能全怪她,竹篓子本身不结实才是问题对不?
沈青安居然从弦玉的表情中读懂了她什么意思,语气平淡地反问:“你这是在怪我?”
弦玉赶紧耷拉下脑袋,不,不怪,她哪敢。
当然,她一只鸭子答不了什么话,只能极力避开对方审视的目光。
沈青安见弦玉一副作贼心虚模样,拎着她到原本放置竹篓子的角落,令弦玉面壁站着。
“今日你就好好在这里反思,不准跟着。”
弦玉规规矩矩地立着,想动,又不敢动,心道昨日一整日的好感怕是白刷了。
而沈青安去到房间悉悉索索收拾一番,装了些宣纸笔墨,便自个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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