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终究是二十几年的人生阅历，使得宋程能在这种场面镇定下来。
宋程的脑海里第一次产生了怎么又是他的想法。
巧合？这也未免有点太巧了。
人生真奇妙，有时候可以九年见不到，有时候可以哪里都碰到。
宋程的惊诧，在赵池递过来的两个大蛋糕中恢复过来，她接过蛋糕放在桌子上。
赵池把手里买的吃的往地上一扔，就冲进厨房，抱着陈溢宝贝宝贝的叫。
陈溢看他除了蛋糕，还买了烤鸭，卤味，炸鸡这些吃的，就想先去收拾，谁知被赵池揽住腰。
“你干嘛？让人家客人收拾？”陈溢问。
“就让他俩收拾，总不能白吃白喝吧。”赵池如实回答。
。
于是客厅就只剩下周从云和宋程两人，让原本尴尬无比的气氛更加尴尬。
宋程不知该如何与他交流，默默去翻赵池带回来的吃的，收拾了一阵，她又觉得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心虚，就算只是个几年没见的同学，自己这样，显得好像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般。
于是，她猛然抬头，微笑着打个招呼：“好久不见。”
周从云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镇定自若，说道：“没多久吧。”
说完之后，气氛又是死一般的沉寂与尴尬。
“还没问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宋程道。
周丛云拿着饮料的手一顿：“过的不错，德国很美，学校也很好，带着我做学术的导师很亲切，同学也很友善，食物正好和我的口味，谈了段恋爱，下半年准备结婚了，一切都很好”
宋程沉默的听着，没发现他的目光已经悄悄落到了她的身上。
“宋程，你是不是希望我这样回答？”
嗯？宋程被他的疑问弄的莫名其妙，这不是自己说的吗关我什么事，她想这样说。
但周从云的表情并不友善，即便她认为他很无理取闹，也只能把不满咽下去。
。
前几次见面总是很匆忙。
以至于周从云还没有机会仔细清楚她的样子，趁她在客厅里忙碌着，他忍不住低头看她。
宋程的变化很大，这也在意料之内，毕竟他已经在她的人生中缺席了九年。
上学的时候，她总是留一头刚刚过肩的短发，齐刘海，个子小小的，皮肤很白，柔和的睫毛在眼睛的带动下一闪一闪的，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
而现在，她却留起了长发，乌黑的头发随意的从肩头滑落看上去端庄又冷漠。
一会儿功夫，桌上的食物都被他俩一一摆了出来，厨房里面的两个人安静的像是不存在一样，宋程不想干站在那里，便又回到沙发面前，给气球一个个打气。
周从云走上前来，捡起一个气球说：“弄这么多气球来干嘛？”
宋城没有看他回答道：“陈溢说粘在天花板上好看。”
“你觉得好看吗？”
宋程皱了皱眉毛，抬头瞥了他一眼，那表情仿佛在说：大哥，这是人家的家，我觉不觉得很重要吗？
不知是不是看出了她的意思，周从云没在发表其他意见，默不作声的拿出双面胶粘在气球上往天花板上放。
宋程感觉差不多了，就适时的停了手，她抬头一看，粉白相见的气球悬挂在天花板上，一下子就有了过节的气氛，不得不说，陈溢的眼光一向很好。
布置的差不多后，约好一起过节的同事们恰好都到了，第一个进门是林一白，紧接着还有几个报社的同事，和一些不认识的人，应该是赵池的朋友。
这种聚会无非是喝酒、打牌、玩游戏。
虽然大多是相熟的人，但宋程却很不擅长在这种场合中的交往，不管她怎么努力，玩游戏也总是输，觥筹交错之间，唯有她一杯一杯的喝着酒。
五六杯下肚，许薇起身还要给她倒酒，周丛云不声不响的把她的杯子移开了。
“周医生这是，英雄救美？”许薇玩笑道。
宋程多喝了两杯胆子也大了起来，直溜溜的盯着他。
周丛云有些尴尬，说：“一会儿还得各回各家，喝太多了不好吧？”
“周医生，这就是你多虑了，我们程姐，那可是出了名的千杯不醉！”
千杯不醉？周从云有些意外，他记得那年同学聚会，大家都沉浸在成年的喜悦中，闹着要举行成人礼，问老板完了一打啤酒，傻乎乎的喝着，唯有宋程滴酒不沾，而现在，她却可以镇定自若的灌着自己的酒？
他正想着，林一白又给宋程倒上酒，宋程也不矫情，一饮而尽。
“别喝了。”周从云从她手上抢过酒杯。
宋程本不善与人争执，但抬头望见他的脸，不知那股劲儿上来，一把夺过酒杯，看着他愤愤的说道：“我喝不喝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说着，又倒了一杯酒，灌了进去。
她原本只是因为周从云对她冷漠疏离的态度，才会有这般表现，但在周从云眼中看来，好像自己真的欠了她什么似的，平白无故的过意不去。
时间还不算晚，宋程放下酒杯却说要走了。
她一向独来独往，早退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大家也并未觉得扫兴，只是她喝了很多酒一个人回去让人有些担心。
这里清醒的人没几个，宋程站起身往门外走，赵池适时的踢了周从云的脚，示意他跟上去。
周丛云抓起外套便跟在宋程身后，但她走的实在太快，周丛云在小区门口才追上她。
宋程站在小区门口张望，周从云猜测她是想打车，正要上前去告诉她自己开车来的可以送她回去。
但他第一步还没有迈出，就有一辆黑色的车子停在了宋程的面前，车窗摇下，里面是一个笑的极其温柔的男人，他向宋程招了招手，宋程便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她已经有别的人了？
这是出现在周丛云脑海里的第一句话。
九年不见，他确实没有把握宋程会对他念念不忘，甚至再回来之前，他也已经设想过，会有人陪在他身边，也做好了准备和青春告别。
可是当一切真的出现在了眼前，他又那么的不舍不甘，一瞬间觉得自己从前的执拗都是笑话。
如果他能早一点回来，会不会都不一样？
。
喝了酒，宋程脑袋昏昏沉沉的，一坐上车，便靠在座位上睡觉。
沈裕从后排拿出一张毯子，披在宋程身上，又给她系上安全带。
转头往车窗外一看，不知那里何时站了个人，沈裕与他四目相对，一瞬间便看清了他眼中的敌意。
他只觉得那人有些面熟，也没太在意，启动车子，便离开了。
开车将宋程送到她家楼下，她还睡着。
沈裕将车子停在路边，下去点了只烟。
刚抽了半支，宋程正好醒来，下车与他并排站着。
“没吃饱，陪我走走吧。”她低垂着眼睛说道。
沈裕灭了烟头，与她往步行街的方向走去。
两人找了一家烧烤店，坐下。
沈裕见她神思倦怠，问道：“心情不好？”
“沈裕，周从云回来了。”
“周从云？”他片刻疑惑，随即想起来今天在路边看到的那个人：“是不是，你高中时”
宋程点头。
他又说：“我今天去接你的时候，好像看到他了。”
宋程依旧没有回答，自顾自的从桌上的餐盘里拿出一根牛肉吃了起来。
她常常这样，莫名其妙提起一个话题，又莫名其妙的结束，沈裕早就习惯了，便也没有追问。
。
周丛云看见宋程离开之后，没有返回赵池家里，而是一个人行尸走肉的在大街上漫步。
冬日的大街上冷的出奇，他独自一人，走进一间酒吧，点了一杯酒独自喝着。
跨年夜的酒吧热闹非常，灯红酒绿，他蜷缩在角落里的落寞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酒池里的灯光忽然换了一种颜色，他抬手看表正好午夜十二点，他对着人潮涌动的酒吧中心说了一句：新年快乐。
这是他对她的第九次祝福。
又过了一年，不知今夜，她会不会想起自己。
。
赵池接到周从云电话的时候是凌晨三点半。
他忍着脾气在暴怒的边缘，压着声音大骂道：“周从云，你他妈的德国时间还没倒过来啊？”
“我在你家楼下。”周从云的声音慵懒倦怠，带着明显的醉意。
“哦，是吗，我他妈不会下来接你的，有屁快放，要是把我老婆吵醒，你就死了。”
“我找你老婆。”
“……”
本着最后一点人道主义精神，以及不希望自己女朋友大半夜被神经病吵醒的想法，赵池最后还是想门外的“恶势力”妥协，给他开了门。
新年的第一天，周丛云现在他面前，冰冷的像一个刚刚去世的冻死鬼。
周从云坐在赵池家的沙发上点了一支烟，赵池接了一杯热水放在他面前，顺道把烟给他灭了，说道：“陈溢不喜欢烟味儿。”
周从云只好作罢，把烟和打火机收回了衣服口袋里。
“怎么，表白被拒了？为了让你见老情人，我他妈还得帮你办个元旦派对，我麻烦你争点气！”赵池说话一点也不客气，周从云倒是习惯了。
“没有表白。”
“那你们到底说什么了，你这副模样？”
“她身边好像有别的男人。”
周丛云说完这话，赵池承认他差点没憋住笑了出来。
他拍了拍周从云的肩说道：“意料之中，你再晚回来几年恐怕人家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初恋记那么久，而且当初她也没答应你的表白，也许就是你单相思呢？再说也不见得你比别人多长一只手，人家凭什么就得非你不可？”
“说点人话行吗？”
“行啦兄弟，过来人教你一句，烈女怕缠郎，女朋友和脸不可兼得，”说完赵池就进房间睡觉了，留周从云一人在沙发上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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