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低语
乙院副院长庄老站在讲台上站定，扫视一圈。
他的视线在伏苓染身上微微停顿，眼睛微眯。
庄老的动作很细微，停顿也只不过一瞬间。但伏苓染知道庄老和林承安交好，林承安多多少少都会给庄老灌输一些她不好的思想，让庄老对她有个极差的初印象。
他的眼神代表什么，不难猜。
庄老对她的不喜隐藏得很好，视线一掠过全场便轻咳一声开始上课，旁人都没察觉出什么异样。
他的声音浑厚，有说服力，动作示范也没毛病。
然而……
实话实说，和猜测的相近，灵力实践运用还是空间秘籍批注里的讲解更准确、更好，示范则是日笙的更胜一筹。
心里有底，那以后的课程时间多安排在训练场训练好了，这样对尽快恢复碧青六星实力也有一定帮助。
这样想着，伏苓染顿时觉得日子更清闲了，她的视线又不由自主地飘到了秋毅彬和那个女子身上。
原剧情里并没有出现一个名字带“婉”字的女子，按剧情走向她应该不是什么重要角色。进丁院第一天，秋毅彬拦住她提到过的是：
就因为她，小婉没有得到入学最终测试免试的机会？
伏苓染眼神一往别处瞟，庄老立即抓住把柄：
“伏苓染，就由你来向大家示范一下吧！”
他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几分，从讲台方向悠悠传来。
伏苓染的视线回到讲台上，很自然地站起身。
这就是上课被点名的感觉？
自从她五岁离开孤儿院之后，就再也没和别人一起上过课了，五岁之前的事她也大多记得不清。
伏苓染站起身没有立即开始示范，庄老面上维持仁师的模样耐心等待，实则已经暗自下定论：
伏苓染不仅不检点、不思进取，还上课走神，性子十有八九也像传闻中那样嚣张跋扈、狼心狗肺……
庄老心下暗自摇摇头，他仍记得昨天林承安找他喝茶时的难过神情。
有这样的侄女，能不难过吗？
庄老愈发看伏苓染不顺眼了。
庄老再心思辗转也只不过是一小会的事，伏苓染很快从短暂的恍惚中回过神。她注意到在一群看笑话的眼神中，许阮阮面朝她，比划了几次聚气抬手的动作来偷偷提示她。
伏苓染朝她淡淡一笑，给了个眼神让她放心。
她有注意庄老说的话，庄老是让她示范正确的凝气动作。
伏苓染抬起手掌心朝上，顿时，浓郁的灵力化成白色实质，释放出西瓜大小的一团灵力。
它们像被点着的火焰般灵活地在伏苓染手上闪烁扑腾，折射出明亮透彻的白光，照亮了方圆几十米的区域。
气势汹汹的白光泯灭间，众人能透过它想象出猛烈柴火燃烧时的“噼里啪啦”声。
这是将初阶六星灵力发挥到绝佳境界的结果！
台下众人满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伏苓染凝聚出的灵力，一时间竟有些回不过神。
伏苓染是贵族里极其少见的一丝灵力也没有的人，他们叫惯了她废材。
即便伏苓染现在能修炼了，那也是吃冰灵果赌出来的，修炼天赋根本比不上从小修炼的他们。
如今是怎么回事？
伏苓染的表现让庄老意外。
凝气这一动作简单，要做好却很难。凝气是所有灵力攻击招式的基础，做得越迅速越灵活，那么攻击的威力、灵活度、准确度等等都会有质的提升。
不过，做得好又如何，太爱出风头了！
庄老眼睛微眯盯着伏苓染，面上看不出喜怒。
示范就示范，伏苓染站起身迟迟不凝气，吊足众人胃口才开始示范，不就是想借此出头，在众人面前显摆自己吗？
她爱出风头不关他事，但在他的课堂上这么做他就看得不顺眼了。
庄老先入为主，坚信自己的想法就是真实情况，对伏苓染愈发不喜。
他假意地扯扯嘴角，没有多余废话，“不错，你坐下吧。”
出于找人撒气的心理，庄老的视线移到坐伏苓染旁边的什锦殇身上，悠悠开口：“什锦殇，你也来示范一下凝气的动作。”
突然被点名，什锦殇只了然地笑笑。
他坦然站起身，敬重又诚恳地说道：“庄老，您也知道，我修为尽毁做不了凝气。”
这样的回答庄老听着顺耳，也不打算为难什锦殇了，他点点头表示理解，“既然如此，那你就坐下好好听课吧，虚心诚恳些学习，灵力……唉，会有的。”
“多谢庄老。”什锦殇拱拱手，甩甩衣摆端庄地坐下。
伏苓染见此，挑挑眉。
庄老这区别对待……
好吧，她刚刚确实也有些走神，怎么都好吧。
伏苓染没放心上。
课还在继续，庄老让丁院弟子们一批一批展示他讲解过的灵力招式，庄老则一个一个纠正。
一直在她旁边当背景板的什锦殇却突然有了动作。
只见他直起原本靠在椅背上的腰，手一抬。下一瞬，一张空白宣纸和一只沾好墨水的毛笔出现在桌面上。
他先是淡笑地看了她一眼，随后拿起毛笔洋洋洒洒地在宣纸上写着什么，笔扫千军。
不一会，笔落。
什锦殇把写了一串毛笔字的宣纸推到她面前，下巴抬了抬，示意她看向宣纸。
好家伙，玄幻小说男主上课传纸条？
伏苓染轻咳一声，连忙正色看向宣纸。
上面是一串笔韵流畅、笔力雄健的灵界文字，力透纸背，入木三分。
写的内容是：她是索命阁大长老身边的人，是大长老安排她进东迎学院的。
伏苓染有些讶异，抬头看向什锦殇。
他感受到她的目光，笑着朝她眨眨眼。随后，他又像什么事也没有一样，继续看着台上的庄老滔滔不绝。
“她的目的是什么？”伏苓染传音入密。
什锦殇无法传音回她，拿起毛笔在宣纸已有的字的下一行写道：现在还不得而知。
“那秋毅彬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吗？”
什锦殇：不知道，秋毅彬喜欢她，所以才会对她阿谀奉承。
宣纸在两人中间，伏苓染刚看完什锦殇写的回答，他好像觉得“阿谀奉承”四个字用得不是很恰当，毅然划去。
他就着离伏苓染很近的距离，将四个字改成了“逢迎谄媚”。
他端详自己写下的“逢迎谄媚”，好像还是不够恰当，干脆也将这四个字划去，由它空着了。
“……”
他有够闲的。
伏苓染有些无语地抬眼，却不期然地让离她极近的脸庞抓住机会闯入视线。
清晰的下颚线，轮廓流畅，立体感强。往上，是什锦殇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他坐她旁边正好挡住了窗外的部分光，光的线条沿着他的额头、鼻梁、鼻尖划落，到他的下巴收笔，把他面部的优越清清楚楚勾勒出来。
很好看，无可挑剔的好看。
伏苓染一手支着下巴，倒是肆无忌惮地欣赏起来。
什锦殇原本没发现不对，等感受到直勾勾的视线时才察觉，他们离得近了些。什锦殇微不可察地皱皱眉，正欲暗地偷偷挪开些距离。
伏苓染看出他的意图，眼带狡黠。
明明是他自己凑过来的，现在嫌弃了？
呵。
下一瞬……
什锦殇整个人顿住了，闲适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僵硬，伏苓染则满意地看看自己的手。
果然线条分明。
什锦殇犹记得下颚被触碰的感觉，面色愈发冷了。
“生气了？”伏苓染瞅了一眼虽然仍是淡笑着的表情，却不愿看她一眼的什锦殇，传音接着道，“那如果我再问关于她更全面的信息，你是不是也不会回答了？”
什锦殇久久没有动静，伏苓染不甚在意，视线则是重新回到讲台上。
如果此时事关夜笙，什锦殇迟早都会告诉她的。如果这件事和找夜笙魂魄没关系，那她知与不知也不是很重要了。
令伏苓染意外的是，这回顿住的却成了她。
什锦殇没再在宣纸上书写，他挥手将宣纸和毛笔收回空间，紧接着近身，凑到伏苓染耳边低喃：“谁说的，我现在就告诉你……”
“他干嘛！成何体统！”
伏苓染还没有怎样，刚从修炼状态睁开眼的日笙先是跳脚。
而伏苓染在什锦殇开口后，第一时间做的事情则是用精神力包住什锦殇的声音。
再小声的低语，对有修为的人来说都能听得很清楚，所以修炼者说悄悄话都靠传音入密。
她用精神力包住什锦殇声音的传播，只要精神力比她低的人都不能破开她的精神力屏蔽，进而不能听到什锦殇说的话。
在场没有精神力超过她的，包括庄老。
什锦殇就知道伏苓染会这样做，他笑了笑，接着肆无忌惮地当众低语。
既然什锦殇要以这样的形式和她说，伏苓染便由着他。她双手环胸闲适地背靠椅子坐着，面色如常。
“她真实身份是索命阁大长老身边的右护卫，在东迎学院用的身份是向将军的三女儿向婉……”
什锦殇的声音一阵一阵传来，温润缓和，有磁性。
他说话时避着众人，旁人看不出什锦殇是凑在伏苓染耳边说话，两人倒更像是靠在一起亲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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