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第一百四十一章
伏苓染如今这样的灵力等级，显然不是一般符咒能够定住她的。灵力等级的飞速攀升从不间断，现在已然突破五段一星。
她身体的温控系统好像在大量灵力的作用下宕了机，体内喷张的血液和汹涌的灵力快速流动。她像是被火烧着，又像溺在滚烫的沸水中被熬煮。
什锦殇别无他法，他能帮她的只有更加收紧怀抱，让几欲发狂的伏苓染冷静下来。
幻化作日月城百姓的恶灵入了魔一般，眼冒红光，目光呆滞，行动灵活非常。
他们握着扁担，举着桌子，或者是拿着石头、树枝、碗筷等奇奇怪怪的武器不断朝他们靠拢，密密麻麻围个水泄不通。
里层的恶灵“哼哧哼哧”击打什锦殇符咒变出的保护光圈，外层的恶灵举着武器往里挤，凶狠模样与丧尸围城有得一拼。
保护光圈稳固非常，将恶灵们攻击阻挡在外的同时，也在拥挤环境中给什锦殇和伏苓染圈出两平方米左右安全区域。
伏苓染时而清醒时而混沌，灵力快速窜升的架势很难靠意志支撑过来，她在狂躁与克制之间来回拉扯。
她的左手紧紧攥着匕首手柄，匕首尖对准的是什锦殇环在她腰间的手臂，匕首尖与手臂距离不过拳头大小！
刚刚失了智的她甩不掉身后抱住她的男人，于是毫不留情把匕首挥向什锦殇侧腰。
失智的她要杀什锦殇，清醒的她连忙将匕首调转个方向往外挥，失智的她又想将匕首插入什锦殇手臂，被短暂清醒的她制止。
如此往复，伏苓染感觉自己更混沌了，一直与暴躁的身体抗衡几乎让她虚脱。
她本该倒下去的，但身后什锦殇给予的支撑以及身体很快窜出来的那股使不完的力气，虚脱不到一秒的她又浑身蛮力，陷入狂躁。
再一声极其压抑的闷哼，伏苓染头微微往后仰。她立即将匕首和剑收回空间，手里拽紧的不知是什锦殇的衣袖还是她自己的衣摆。
额间青筋鼓起，细汗密布，脸颊泛红……
“别咬自己的唇了。”什锦殇绕过来按住伏苓染左肩的那只手抬起些许，将手臂递到伏苓染跟前。
什锦殇这一说，伏苓染才意识到她紧咬着唇瓣，唇已经破了，淡淡的血腥味在口中蔓延。
“不卫生。”她道。
“……”什锦殇只觉太阳穴一跳。
还不待什锦殇将手臂放下，伏苓染先一步一口咬上去，隔着衣衫都能感觉到伏苓染咬得挺狠。
他也不知自己怎么了，看到伏苓染痛苦手上动作比脑子先一步，将手臂递到伏苓染唇边。
什锦殇微俯身偏头，他看着伏苓染极力忍受痛苦的精致侧脸默不作声，手臂传来的疼痛恍若未觉。
伏苓染身上似桃花似香草的淡香传来，他只觉得他揽住的腰很纤细，身前的人很脆弱，□□的灵力会让她很痛苦的。
心脏像被蚂蚁咬了一口……
五段一星的灵力等级并不是结束，灵力还在不断窜升，再往后什锦殇也看不出伏苓染灵力等级到什么地步，只能感觉到灵力很磅礴，等级很高。
终于，伏苓染身体表面悬浮的红光重新回到她身体，体内灵力不再乱窜，稳固地盘居在她丹田和周身经脉。
伏苓染昏睡过去，歪倒在什锦殇身前。
什锦殇一手揽着伏苓染，另一只手收回光圈，挥剑消灭恶灵。
与此同时，一名老者带着十来人赶到日月城城外。
他挥手下令：“包围日月城，不得让任何人离开，如果遇上特殊情况向老夫汇报。”
“是！”
一众人领命纷纷散开守在日月城各方，老者独自一人进城。
城内，索命阁的人在人群中游刃有余围杀恶灵，那些只对伏苓染感兴趣的恶灵消灭起来费不了多少力气。
有什锦殇和索命阁的人一起动手，广场上很快不见一个恶灵的影子。至于那些逃窜躲避起来的恶灵，什锦殇没兴趣理会。
他背好剑，原本握剑的那只手从伏苓染膝下绕过。
他一把抱起伏苓染，远离索命阁的人，在偏僻处随便挑一间敞开的屋子进去。
幻化作老百姓的恶灵并不是真的人，不需要房屋居住，整个日月城实际上应该是个很久没人居住的荒废城池，繁华只是表象幻影。
屋子长久没人住，里面只有一张桌子、一张床和一支点燃的蜡烛，家具被褥通通没有。
什锦殇唤出夜笙，让它从背囊里拿出一件外衫铺在床上，这才将伏苓染放下。
外面的天空依旧一片漆黑，日月城内繁华璀璨的灯光却是没有暗去，他们所在这间屋子的蜡烛便是如此。
蜡烛摆在桌面上，只有一根。
仅是这一根蜡烛发出的光芒能照亮整间屋子，烛火没有温度，烧了一刻钟也完全没有变短的痕迹，仍旧像是刚开始用的新蜡烛。
什锦殇没有理会这些，他坐在床边，从伏苓染的衣摆上撕下一块布料给伏苓染擦额间的汗。
什锦殇记着仇，刚刚他好心递手臂给伏苓染咬，伏苓染口中却冒出“不卫生”三字。
不是嫌他的不卫生吗，用她自己的总不能也嫌弃吧。
帮她擦完汗，什锦殇抬起手探了探伏苓染的脉，确认无事便坐在床边等她醒来。
什锦殇四下看了看，没见着椅子，他起身将桌子搬到床尾位置。
搬运动作并没有很小心翼翼，桌面上的烛火却是没有丝毫晃动，诡异得很。
什锦殇只轻瞥烛火一眼，完全不在意地拿出笔纸，端坐床边写写画画。身旁伏苓染面容沉静，呼吸均匀。
老者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什锦殇抬眼，看到老者的面容诧异难掩。
“师父？”
什锦殇起身行礼，那名老者，也就是圣天门前门主鸿蒙老祖挥挥手，很敷衍地应声。
鸿蒙老祖快步走到床边，他看着床上平静躺着的伏苓染眼眶微热。
待他为伏苓染把过脉，心底的担忧和焦虑稍稍得到缓解，他恍然才反应过来徒弟还在跟前。
鸿蒙老祖强撑着装作坦然的模样，但是他眼眶泛起的酸意却是怎么也压不住。怕被看出异样，他不动声色微微偏头转向什锦殇看不到的方向。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底的哽咽感觉才道：“徒儿啊，这就是你的未婚妻吧，老夫刚刚看人躺着没有动静还以为怎么了，好在没什么事。”
鸿蒙老祖也不看什锦殇，继续絮絮叨叨：
“这小姑娘长得真是顶顶好看，眉眼精致，鼻子挺巧，遗传得真好……咦？这孩子怎么唇破了，还出了这么多汗？刚刚进城时老夫可是看到好些恶灵，是不是你小子没保护好她？哎呦，老夫瞧这脉象，小姑娘刚刚是灵力□□过吧，这肯定不好受，小姑娘可遭罪咯，你小子怎么不好好护着她！”
他说着话想要转移什锦殇的注意力，边说着心底不由得默默地想：
他这徒弟可精着呢，他刚刚进门表现得够稳重吧？他的眼眶有没有红，他的徒儿应该没察觉出什么吧？
什锦殇默不作声好一阵，实在有些受不了师父此时拙劣的演技和絮絮叨叨的话语。
“……师父，忍不住可以不用忍。”什锦殇扬唇对鸿蒙老祖谦和一笑。
“你小子！”
鸿蒙老祖瞪什锦殇一眼，也懒得装了，反正只要他不说，这小子和这丫头就不会知道。
鸿蒙老祖隔着衣袖握住伏苓染的手腕，眼底不断压抑的酸意一瞬间得到释放，泪水决堤。
他有好多话想和小丫头说，他知道小丫头这些年肯定很不容易。刚刚的灵力暴动要是意外再多一点，要是小丫头意志稍微弱点，现在他也不会看到完好的她。
男子有泪不轻弹，更何况是他这上了年纪、阅历不少的老头子。
他赶来的路上心底演练过无数遍，他以为他能很坦然自若地面对的，可是他一见到这孩子无声无息地躺着就慌了神。
不该呀，在徒弟面前丢脸了。
“你小子先出去！”鸿蒙老祖愤愤地对什锦殇说道。
什锦殇看到自己师父的神情也很意外，不曾想他会见到师父这一面。
“是。”
什锦殇什么也没问，立在一旁标准行礼，随即退出屋外。
屋外的什锦殇负手而立，没有打探别人秘密的特殊癖好。
屋内的鸿蒙老祖则继续看着伏苓染哭了一阵，随后无奈掩面。
丢老脸了，之后一定要沉得住气，不能在小丫头面前也露馅。
鸿蒙老祖擦掉眼泪，拿出镜子照照，确定眼睛不怎么红之后轻咳一声，端出威严师父的架势沉声道：
“徒儿，进来吧。”
什锦殇徐徐走近，立在原来位置坦然地看着自己师父，好像什么也没发现，什么也没见到一样。
什锦殇不问点什么，鸿蒙老祖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怎么也忘不了刚刚在徒弟面前失态的模样，又瞪什锦殇一眼：“什么都不要和这丫头说，知道了吗？”
“师父放心，师父也什么都没和徒儿说，徒儿又能告诉伏苓染什么呢？”
鸿蒙老祖满意地点点头，继而又摸摸鼻子不自在地加一句：“刚刚老夫失态的事也不能说……”
什锦殇无奈笑笑。
鸿蒙老祖是知道徒弟为人，他就不是个多事的人，刚刚态度也表明他是不会和任何人提的。
鸿蒙老祖满意点点头，恢复往常模样，他指挥什锦殇扶伏苓染起来。
伏苓染双目紧闭，靠什锦殇的支撑盘腿坐着。鸿蒙老祖盘腿坐在两人对面，施法将一颗朱红色珠子的能量注入伏苓染体内。
朱红色珠子的能量与神木相似，珠子由龙眼大小渐渐变成绿豆大小，直至全部被伏苓染吸收。
“小丫头醒啦！”
伏苓染睁眼便瞧见一个身着深青色衣袍，白发一丝不苟高束着，模样德高望重的老者坐在她对面。
不等她开口询问，对方率先介绍自己，他指了指她身旁的什锦殇，“老夫是这小子的师父，你可以叫我……”
“山爷爷，”鸿蒙老祖思索一瞬说道，“这样听着亲切些。”
“鸿蒙老祖”四个字在她喉间一转，话说出口时倒还是乖乖地叫了声：“山爷爷。”
鸿蒙老祖笑眯眯地应声，对上什锦殇意味不明的无奈神情，他恍然意识到要矜持些。
笑容收敛，他找补道：“丫头不用拘谨，毕竟你是老夫徒儿的未来媳妇。”
鸿蒙老祖不由得在心底夸自己一句：这个借口好，徒弟的未来媳妇即便热情一点也不奇怪，便宜这小子了。
伏苓染听着暗地叹气，不知道现在再改口叫“鸿蒙老祖”突不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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