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风中摇曳。
这一整夜,是闻诺闫糯从未体会过的一夜。
窗外的三色堇在春日的风雨中轻声摇曳,像是身着彩衣的精灵在狂欢,在舞蹈,在庆祝雨滴给予她的滋润与碰撞。
室内的灯光明灭未决,闫糯则放下尘世的束缚在光影下为它们赞颂,鼓掌,给予她最初最原始的嘤咛伴奏。
行至中途,闫糯的感官不停聚焦再聚焦,铺天盖地的愉悦感轻轻划过她的四肢直击头骸;无处借力让闫糯几番试图轻倚在墙壁上的长影,想用宁静的喘息结束这场别开生面的奏乐。
影子先生却从未让她得逞,他只是轻轻地用黑影将她再次笼罩,就轻而易举地泯灭了她所有侥幸的幻想。
他们像是探遍荒山遍野的冒险家,又像是行至水穷处的亡命者,将食髓知味的每一刻都过成了极致。
再后来,雨停了,天也亮了。
昨夜的影子随着黑暗的消失而遁去,房间里只剩下已无力再起身的闫糯,和仍在沉睡的温柔哥哥。
闫糯想:原来温柔哥哥是大灰狼,是她看走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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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糯的生物钟久违的失灵了,她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沉沉地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墨琛锦不在。
她身边的那个位置已经没有了余温,看样子,墨琛锦应该很早就醒了。
她以为他是去医院了,毕竟他爷爷还在住院,但是等她光着脚走出房间的时候,闫糯发现墨琛锦换上了她带给他的衣服,正安静地站在阳台上,不知道在朝外看着什么。
闫糯慢慢地走向阳台,从远处来像是一只刚睡醒的波斯猫,虽然发梢有些凌乱,但是动作轻手轻脚的,十分优雅。
墨琛锦不知道想什么想得正出神,迟迟没有发现闫糯已经醒了。
直到闫糯用手臂从身后环住了他的腰身。
她昨晚折腾了一夜,挣扎了一夜,现在终于如愿地安静靠在了影子先生的身上。
闫糯贪恋这种慵懒的时光,她不忍打破房间中的平静,却又忍不住好奇是什么让墨琛锦这么出神。
她声音极轻地问:“在看什么?”
“医院。”
闫糯顺着墨琛锦的视线望过去,发现对面就是晋市第一人民医院,高高的牌子耸立在云端。
“你祖父的病情怎么样了?”
从昨天到今天,闫糯一直没找到机会问墨琛锦这件事,但是墨琛锦给她的感觉是,他祖父的病情应该不是很好。
“不是很好。”
墨从深虽然当时从车祸中抢救回来,但是他年纪大了,因为胸腔脏器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后续导致人体的凝血机制出现了障碍,发生了十分严重的术后出血。
并且这种病情在针对性治疗后,并没有产生缓解,反而在最近这几天愈加恶化。
陈野在最开始的时候就说过,这基本上已经是最坏的结果了。
“那我们现在不需要去医院吗?”这会儿已经临近下午四点了。
闫糯猜测墨琛锦肯定安排了其他人陪护,但是墨琛锦的父母不在了,一些关键性的家属签字……
墨琛锦知道闫糯指得是什么。
他发现他的小白兔什么都不问他,却总是在替他默默担心,他不希望他的事情给她带来过多的烦恼。
他在这个泥潭中呆久了,逐渐变得麻木,闫糯不一样。
墨琛锦:“没事的,我一会儿陪你吃个晚饭再去医院。”
医院那边有陈野在,如果真的需要什么紧急的签字,还有住在楼上病房的墨长夜在。
“不用我一起过去吗?这样会不会不太礼貌。”
老人家住院,总要去探望一下才好。
闫糯以为自己这次肯定会见到墨琛锦的祖父,所以她精挑细选地准备了一份礼物。
墨琛锦其实醒来以后整理闫糯行李箱的时候,就看到了行李箱里面的一对品质上好的陶瓷瓶,看得出是用心挑选的。
“不会不礼貌,没有人会觉得你不礼貌,你可以安心在房间里休息。”
闫糯心头涌上了一种说不上来的失落,明明她来得路上还为要再见墨琛锦的家人紧张了一下。
“那以后有机会再见吧。”
明明闫糯只是说了一句十分寻常的话,墨从深脑海中却忍不住浮现出墨从深前几日对他说的。
他浑身插满了管子,只能躺在病床上对他说:解脱了也好,他不想再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墨琛锦最终还是决定带着闫糯一起去探望墨从深。
墨琛锦叹了口气,像是为了什么而妥协:“那一会儿吃过晚饭后去吧。”
闫糯发现根本不是她的错觉,墨琛锦整个人的情绪就是怪怪的,对她是突然变得十分有占有欲,昨晚甚至有一种想要将她融入骨血的冲动;对他祖父则是关切中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是……距离感?
但是具体的,闫糯又说不太清楚。
雨后的春日,即便临近黄昏,也有着一种盎然的生机,闫糯裹着一件乳白的外套,临走之前还不忘记把带上给墨琛锦祖父的礼物。
墨琛锦找了一间附近的当地私房菜,店铺看上去不大,开在一处弄堂里,里面的人却不少。
这个时间正是晚饭时间,店家生意火爆,楼上的包间要排队,两个人索性找了个靠窗的位置落座。
闫糯一整天都没吃饭,这会儿已经饿得有些低血糖了,刚刚过来的路上,两个人路过一间便利店,闫糯顺便买了一卷糖果。
这会儿她趁着墨琛锦点菜,正在撕扯糖果外面的包装皮。
糖果皮的材质完全不像是她小时候那样易碎,被包了里三层外三层,她拆到最后都忍不住有些气馁了。
墨琛锦点好菜接过她手中的糖果,三下两下的把外面的塑料包装纸拆掉,拿出了一颗给闫糯,剩下的放在自己口袋里。
“你怎么就给我一颗?”闫糯的手不算大,但是一颗小小的糖放在它手上,看上去就像是人猿泰山和小芝麻。
墨琛锦理所应当地一边继续拆碗碟,一边说:“少吃糖,会蛀牙。”
闫糯:“……”
她觉得自己不是二十四岁,而是四岁,竟然还要被管着不能多吃糖。
闫糯几乎是下意识得说:“你好像我哥,我哥以前就像你这么管我,不能随便吃糖,去哪里玩都会亲自给我买票,不让我自己决定……”
闫糯话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轻,心中忍不住一阵懊恼,她怎么不小心抱怨起买票的这件事了。
墨琛锦很清楚得记得那天闫糯的沉默,他那时候刚知道墨从深可能会面临病情急剧恶化的消息,心情说不出的烦躁。
他不能走开太久,却又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闫糯。
他急需切身地感知到,他在这个世上并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他还有闫糯。
所以他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和考量地让闫糯来。
墨琛锦斟酌了片刻,语气中带着一些不明的情绪:“是我当时情绪波动太大,没有考虑你的感受,对不起。”
本来闫糯还想着赶紧把这件事岔过去,其实她发现她从始至终都不是真的在意这件事,她只是习惯性地想去探究,想敏锐地捕捉两个人相处模式变化的每一个结点。
类似于在做成年人恋爱科研,将那些意料之外的行为单独进行样本观察,寻根溯源。
但是墨琛锦比她还要敏锐,道歉来得猝不及防,让闫糯都不知道接什么好了。
好在后面热心的老板娘打了圆场。
这家店是夫妻店,老板和厨师在后面炒菜,老板娘在前面招呼上菜。
穿着时髦的老板娘经过闫糯边上的时候,正好听见了墨琛锦给闫糯道歉。
墨琛锦最近经常来这家店吃饭,每次都是形单影只的一个人,这还是第一次带着女朋友过来。
老板娘性格外向,直接在一旁说:“小情侣越吵架感情越牢靠,小姑娘别生气了,姐姐送你们一盘蜜瓜,祝你们以后甜甜蜜蜜。”
闫糯没想到晋市的民风这么热情。
只能连连摆手:“姐姐不用这么客气,我们没吵架,我们感情一直都很好。”
闫糯说得可都是实话。
墨琛锦则是欣然接受了老板娘的赠品:“谢谢孟姐,借您吉言。”
老板娘又去别桌忙活的时候,闫糯才敛了敛神色有些正经地对墨琛锦说:“不用道歉,我不觉得你有错,每个人都有情绪不好的时候,我可以有,你也可以有;只是我希望以后我能比别人更早知道你的负面情绪,坚硬的外壳朝向别人,柔软的内心朝向我。”
“可以吗?”
闫糯其实很少会这么严肃认真的和墨琛锦说话,心头有些惴惴不安。
墨琛锦知道闫糯在自己的领域也是一名佼佼者,她在处理工作的时候有雷厉风行的一面,她也从来不会畏惧许多困难,她是一个十分独立的个体。
所以她也能用自己方式给予他特有的铠甲,十年前是这样,十年后也是这样。
“可以。”对于这件事,他乐意至极。
晚饭后,墨琛锦牵着闫糯的手朝不远处的医院走过去,越靠近医院住院部,闫糯就见有越多穿着病号服的病人出来散步。
墨从深却没那么幸运,他现在一天只能清醒三四个小时,其余的时间都会陷入到昏睡中。
墨琛锦和闫糯一起走到特护病房的时候,墨从深刚刚清醒没多久,脸上还带着病入膏肓的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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