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琢玉
不知道是不是这具身体骤起情感、故而产生排异反应的原因,钟莘栎失去了意识。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好些宫人在身边侍候,青梨守在殿门口,时不时往里看看她。
“我……本王这是在哪?”钟莘栎从榻上艰难地支起身,却见身边的宫人平静地对她说道:“王女您不记得了?这是您在宫中的寝殿,皇贵君一直要我们好好打扫保持原状的。”
钟莘栎晃晃脑袋,干笑道:“是吗?哈哈,离宫久了有些忘了。”
关键时刻没动静的青泽此时又慢悠悠晃出来,吐槽道:“钟莘栎十岁封王,如今十六,才过了六年而已,这也算久?”
“……其实你可以早点和我说。”
青泽想开口呛钟莘栎两句,青梨走了进来,行礼后问道:“王女安好?”
青梨此人,钟莘栎不曾与她说过话,是下马车时她撩起了门帘,公仪陵道了句谢,她回了一句“青梨分内之事”,钟莘栎才知道她的名字。
去见国主,青梨也随着钟莘栎一道,只不过没有进御书房而已。
钟莘栎回道:“我没事。”
“那属下便去知会皇贵君一声,皇贵君很担心王女。”
“等一下,公仪陵呢?”
“属下不知,您晕倒后,属下便派人禀报皇贵君,公仪侍君理应在那里的,可您晕这两个时辰,他也不曾来过,许是被皇贵君安抚着。”
钟莘栎直起身子下了榻,一面穿鞋一面说:“那你等本王一下,本王同你一道去。”
青梨没有劝阻钟莘栎,规矩行礼道:“是。”
青泽在这时候插嘴道:“有没有发现虽同为女子,银稚自称奴婢,青梨却自称属下?”
钟莘栎老实交代:“没留意,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能猜出来,银稚应该是一个类似于丫鬟小厮的角色,而青梨则更像侍卫一样的角色,对吧?”
“勉强算对,看来你还不蠢。”
钟莘栎得意一笑,被青梨看在了眼里。
“王女在笑什么?”
“没什么,我想到了些高兴的事。”
青梨点头道:“日日开心便是最好,青梨许久没见过王女这般笑了。”这般纯净无邪的笑,曾只出现在她未封王的日子里。
“你ooc了哦!”自动吐槽机青泽如是道。
“青泽,钟莘栎其实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快乐吧?你还有她别的记忆吗?我想听听看。”
“我对凡人的喜乐没什么概念,待我恢复能力,你就可以自行查看钟莘栎的记忆了。”
钟莘栎期待搓手道:“那你什么时候恢复能力?”
“呃……”青泽迟疑了。
“得,我不问了,您老继续,我走着。”
今晨的雪只在钟莘栎入宫时短暂停过,在她昏迷的时间里,又飘起了鹅毛大雪,纷纷扬扬,满眼都是化不开的雪色。钟莘栎强忍住了伸手接雪花玩的欲望,缓慢地走在卵石铺满的小路上。
路上到处都是清扫落雪的宫人,其实路上本应钟莘栎在前,可为了探试前方道路安全,于是青梨走在了前面,正好避免了钟莘栎不认识路的尴尬。
钟莘栎仗着青梨看不见,偷偷伸脚去踩厚一点的积雪,一时没有留意突然停下来的青梨,撞在了青梨的后背上。青梨的身高要高出钟莘栎许多,钟莘栎偷偷比划了一下,大概快一米八,不禁啧啧感叹道:不愧是能当侍卫的人,这身高,放在现代女生身上都男友力max。
青梨在前面不动,良久后才僵硬行礼道:“贤王殿下。”
钟莘栎探头看向青梨身边的人,却意外看到跪在雪地里的公仪陵,头垂着,身子冻得瑟瑟发抖,银簪挽起的头发凌乱了不少,乱发遮住了面容,明明是寒冬,却可见额上落了不少汗。
“三皇姐,本来听说你今日入宫,皇妹特意来父君殿中寻你,却被你这宝贝侧君给顶撞了,今日罚他,就当为皇姐震妻纲了,皇姐不必言谢。”开口的是一个容颜娇丽的少女,可以看到五官还未长开,不大的样子。也是,钟莘栎都才十六岁,那她的妹妹能有多大。
“她是钟莘栎的四妹,叫钟莘柠,封贤王,是皇贵君的女儿,自小看原主不顺眼,和原主有不少矛盾。”青泽的声音响起,嘱咐她道。
钟莘栎中之人沈悦举手表示这题我会,客气开口道:“如此便谢谢皇妹了,不过本王不知,何时本王的家事要皇妹插手,何时本王的妻纲要皇妹来震了?”
青泽:等一——
钟莘柠闻言愣怔,气急败坏道:“你什么意思!”
“本王什么意思?本王还想问问你是什么意思,本王的公仪侍君性格温和不与人争,怎会冲撞到你?本王看你是见公仪侍君貌美,起了歹心,冒犯不成倒打一耙!”钟莘栎掐着腰,嘴上不饶人,誓要引经据典控诉钟莘栎,达成两人不合的设定。
嘿嘿……这下总不能ooc了吧?
青泽:“我还没说完,钟莘栎与钟莘柠的矛盾,是钟莘柠单方面找茬,钟莘栎毕竟寄养在人家生父名下,不敢放肆。”
钟莘栎:“你怎么不早说啊!?”
青泽摊爪:“你没给我机会。”
钟莘栎内心崩溃:“你让我怎么圆?”
还没等青泽开口,钟莘柠就又气又跳地走了,临走前还撂下一句:“你等着,我父君要你好看!”
嘴贱的钟莘栎下意识回了一句:“谢谢,不用他我也很好看。”
……人气走了。
气走了就气走了,钟莘栎想,她现在要解决的是暗地里要除掉她的人,这种光明正大的坏,反倒不至于太过提防。她回神,目光落到了跪在地上的公仪陵身上,好心开口道:“钟莘柠走了,你起来吧!”
却得不到对方的应答。
钟莘栎挪步上前,悄咪咪又踩了好几脚雪,刚蹲下身,公仪陵便歪倒在她的怀里。
她发觉不对,拍了拍公仪陵的脸,却见乱发下少年的脸赤红滚烫,迷迷怔怔,似乎不省人事。
青梨也发现了不对劲,上前蹲下身,颇为凝重地开口道:“侍君发热,属下这便去叫御医。”
“等等!”钟莘栎止住他,内心狂喊,“青泽,青泽!”
“叫什么,我在呢!”
“快告诉我能不能喊御医过来!”
“……我建议你借着公仪陵患病的由头赶紧离宫,别让皇贵君找你的茬,根据钟莘栎的记忆来看,原主不成才,与那位‘贤良淑德’的皇贵君脱不了干系,你可能不是他的对手。钟莘柠骂了便骂了,如果是皇贵君的话,听我的,别乱莽。”
钟莘栎点头,正准备叫青梨去向皇贵君告辞,却发现带她入宫的男官杜若从远方赶来。
“杜若大人!”钟莘栎一手扶着公仪陵,一手向杜若挥了挥。
杜若小跑几步过来,看到公仪陵的状态,也说道:“臣下这就去请御医!”
“不用!不必麻烦御医了,本王这就将公仪侍君带回府中,让王府大夫医治,还请杜若大人替本王向皇贵君请辞。本王昏迷之后醒来虽无恙,头还有些昏沉,眼下公仪侍君又出了事,本王便不能去拜见皇贵君了。”
杜若郑重点头,说道:“王女路上小心。”
公仪陵虽然瘦弱,但身量极高,钟莘栎一时还拉不起来他,只能向青梨求助。
“冒犯了。”青梨向公仪陵颔首,将公仪陵打横抱起,向出宫的路走去。
钟莘栎小步跟在青梨身旁,看着公仪陵似乎难受得呼吸急促,眉头也禁不住皱了起来。
“他挺可怜的。”钟莘栎想。
“你也挺可怜的。”青泽道。
“什么?”钟莘栎不明青泽的意思。
却听见青泽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我在玉璇山的时候,我的主人便同我说过,凡人最会伪装,也最会虚情假意,是最不值得信任的族类。你只因为公仪陵如今的惨象对他心生怜悯,岂知来日他不会变成最毒的蛇,窝在你的怀里咬上你一口?”
“……世间总有可以值得交心的人。”钟莘栎苍白辩解道。
“可在这个世界,你的这个身份,注定了你不可以轻信他人。”
一行人走得匆匆,到了宫门口却又生了变故——门口横着一辆极大的马车,若不相让,钟莘栎的马车出不去。
青梨止了步子,亮声道:“烦请主人将马车微移,我家王女有要事离宫。”
钟莘栎正怕再遇到刺儿头,却见那辆马车的门帘被一柄玉骨折扇撩起,接着缓缓走下一个秀竹似的清朗少年,他的目光凝在钟莘栎的脸上,如泉水泠泠清冽的嗓音响起:“原是三殿下,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美色惑人,钟莘栎下意识问道:“请问你是?”
少年好似并不意外钟莘栎不认得他,他将手中折扇抵在唇上,执扇的手白皙修长,泛着浅浅粉红的指尖轻敲扇骨几下,随后撤开手里的扇子,颇为苦恼道:“琢玉虽早猜得殿下不认得在下了,可听殿下所言,可真是字字伤心。”
琢玉?
青梨靠近钟莘栎的耳朵,轻声道:“那是顾家的二公子,顾将军之弟顾琢玉,刚从云川入京。”
顾琢玉转眼看到青梨怀里的公仪陵,微微变了脸色:“公仪公子这是……”
“抱歉,本王侍君有恙,烦请顾二公子速移马车,人命关天。”
顾琢玉有一瞬间的晃神,他转头让下人快移开马车,又转回来再看着公仪陵喃喃自语,声音虽小,却也被钟莘栎听清了。
他说,你竟真的娶了他。
……原来废柴也有风流债,钟莘栎八卦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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