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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执手


雨在半夜渐渐休止了,钟莘栎浅睡了一觉,反而睡不着。公仪陵也没有睡的意思,只是出神地望着山洞外的夜景,耳边时有虫鸣。

        两相沉默不言的场景其实有些尴尬,但钟莘栎莫名觉得踏实,或许是因为陪在自己身边的是公仪陵,哪怕不说话,并肩坐着也是美好的。

        就这样坐到了天明,钟莘栎坐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干草,向他伸出手道:“阿陵,我们回家。”

        家……

        公仪陵的眼神慢慢从远处回拢,落到了她向自己伸出的手上,鬼使神差搭了上去。

        她方才说,她要和他一起回家……回他们的家。

        陌生而温情的字词化进他的心底,滋生出密密麻麻的欢喜,有些千回百转的执念,仿佛在这一刻灰飞烟灭,现在他只想握住她的手,就这样过完一辈子。

        下过雨后的山间空气湿润而又清新,只是落在皮肤上,却还带着不小的凉意。钟莘栎浅浅地打了个喷嚏,公仪陵听到了后,不声不响地将她揽到了自己怀里。

        青泽:我好多余……

        两个人依偎着下了山,到了屋前,见郑月在门口坐着。

        “小月,你怎么在这里?”

        郑月站起身来,老实回复道:“昨夜阿爹劝阿陵别进山,结果天刚亮来寻,便不见了人影。阿爹让我在这里等着你们,若日头上来了你们还不回来,就带人进山找你们。如今你们回来,我也该走了。”

        钟莘栎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抱歉,让你和师父担心了。”

        郑月摇头表示无碍,继而开口道:“昨日若淋了雨,可以来我家提些热水,今早刚烧的,洗一洗能防着风寒入侵。”

        钟莘栎闻言感激开口道:“嗯!我知道了,一会儿便去!麻烦你了!”

        回屋稍稍休整一番,钟莘栎便要提着桶去接水,公仪陵拦住她,说道:“妻主,让陵来。”

        说着,便要接过她手里的水桶。钟莘栎缩手不给他,固执地说道:“不要,我这些日子采药干活可练了不少力气,不是以前那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钟莘栎了,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接水。”

        公仪陵没法子,便坐在屋里等她回来。

        刚烧开的开水必然不能直接用,须得用凉水调节温度,倒了半浴桶的开水后,钟莘栎便去院里打凉水。

        待回来时,见公仪陵在一边坐着,衣服完好,钟莘栎忍不住开口道:“这水打好了,可以进去洗了。”

        说完,也没见公仪陵有所动作。

        钟莘栎心想,许是自己在,他不好意思脱衣服,心底虽然有些难过,但还是说道:“我这就出去,你洗好了叫我。”转身欲走时,却被公仪陵拉住了。

        “妻主,你不洗吗?”

        “等你洗完了,我再洗。若是我先洗了,全身湿着去换水,那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本来以为这么说,公仪陵会松开她,岂知她说完这句话,公仪陵反而笑了笑,语气里生了几分旖旎,一丝丝钻入她的耳朵里。

        “无妨,陵用剩下的水便好,”说着,又像是怕羞不死她似的,继续说道,“反正之前也不是没这样做过。”

        被公仪陵突如其来的攻势砸蒙的钟莘栎脑子被热气蒸得晕晕乎乎的,愣愣地问道:“之前?”

        公仪陵不置可否,钟莘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之前……那不就是她中了药和公仪陵酱酱酿酿的时候吗?她醒来后发现自己身上干干净净,那必然是被人清洗过的。

        想到这里,钟莘栎脸上燥热,烧得喉咙干痒难受,连嘴唇都带上了灼人的温度,她不停舔着唇为它降温,结果与其相反,越舔越干。

        一定是屋里水汽太热,钟莘栎后退几步,不容置喙地说道:“你先洗,我去外面透透气。”

        说着,推门跑了出去,背靠合上的屋门大口大口喘着气。

        青泽,救命,公狐狸成精了。

        一向闹腾的青泽这会儿反而不在了,钟莘栎头脑放空,耳边却清晰穿来衣物摩擦的声音。

        这样守门口听着……好像又有点变态,钟莘栎想了想,决定出门去逛逛,却不曾想屋里穿来木凳翻倒和重物落地的声音,以及……一声痛苦的惨叫。

        钟莘栎心里一紧,推门直入,便看到了摔在地上的公仪陵。

        钟莘栎红着脸脱下外袍往他身上盖着,小声问道:“你没事吧?”

        公仪陵虚弱摇头,伸出一只手搭上钟莘栎的手臂,说道:“陵无碍,只是腿脚不方便,进浴桶时疏漏了。”

        既如此……钟莘栎抿了抿唇,忍下羞意说道:“我……扶着你进去。”

        还好青泽不在,不然此时一定会跳出来狂嘲她是个女流氓,激起她的羞耻心。如今,她鬼使神差抛去了往日羞怯,只想要更进一步。

        公仪陵轻笑,从地面缓缓站了起来,钟莘栎的外袍轻飘飘落到了地上,他说道:“好。”

        钟莘栎眼神飘忽别向一边,不自在地扶着他劲瘦的腰,踩上方才扶正的木凳,将他往浴桶中送去。

        公仪陵入水,钟莘栎暗戳戳松了口气,腰上却被一只手臂搭上,而后那只手臂用了力,将她往浴桶中拖去。

        四周炸开溅出去的水波,让空气里滚烫的热浪又翻了些许。

        他靠近她的耳,手臂一直将她的腰收入怀里才罢休。

        “这样……我们两个人都可以洗了。”

        钟莘栎伸出手推拒他,浑身却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

        迷乱的目光落到门口,身躯一瞬间绷紧,她小声哀求道:“别在这里,门还没关。”

        大清早的,村民都起来劳作,这屋门大敞,哪怕是隔着一个院子的距离也能被人看清里面的光景。

        白日宣那啥……太羞耻了。

        “那我去关门?”公仪陵好笑地亲了亲她的耳垂,惹得她周身一阵战栗。

        钟莘栎狂摇头,嘟囔道:“你没穿衣服,我去关。”

        这话管用,公仪陵松开了她腰上的桎梏,重重嘬了一口她的脸,说道:“去吧。”

        钟莘栎忙不迭爬出浴桶,因着刚从热水里出来,方一接触到空气,她重重地打了个冷颤,稍微缓了缓,晃晃乱如麻的脑袋,向门边走去,全然没听到身后的声响。

        她走到门前,长舒了口气,便将门合上,还未来得及转头,身后便贴上了一个火热的身躯。

        那人不知什么时候也出了水,跟在她的身后,等着她关上门的那一刻。

        他喑哑着声音说道:“我们成真正的夫妻,好不好?”

        ……

        钟莘栎是被外面犬吠声吵醒的。

        刚醒来时,正是黄昏,夕阳挂在山边将坠不坠,只露了些昏黄的光影,透过窗户落在她的指尖。

        她头脑沉沉的,无意识地动着手指去与那疏落光影嬉戏,待发觉不对劲,才将目光上移到玩着她头发的某人。

        他与她面对面侧躺着,紧紧盯着钟莘栎,将她方才的小动作全收入眼底,见她看向自己,便动了动手臂,将她紧紧抱住。

        钟莘栎下巴靠在公仪陵肩膀上,脑子还雾蒙蒙的,搞不清楚状况。

        待一切思路清晰,不出意外,脸上又染起绯红。

        她想起来了,那家伙哄她去关门,结果刚关完,便被他在身后锁住,该做的,不该做的,这一天,全做完了。

        她颤抖地抚上他不着一物的后背,不知该说些什么。

        公仪陵也不同她说话,单手将盖在两人身体上的被子又往上拉了拉,遮住她裸露的肩头,闭着眼,似是在感受怀里的温软。

        一声呼喊打破眼下温情。

        郑月敲着门,扬声道:“悦悦,阿陵,在不在?”

        钟莘栎从公仪陵怀中挣扎出来,一边到处摸索衣服,一边高声回道:“在!先别进来,稍等一下,我马上出去。”

        越着急越出错,左摸右摸也摸不见衣服。

        公仪陵单手撑着脑袋闷笑,被钟莘栎狠狠地瞪了一眼。

        他忍住笑,压低声音说道:“衣服在地上。”

        钟莘栎沿着被子钻到床沿,下手去捞衣服,却发现湿漉漉的,根本没法穿出去见人。

        公仪陵又偷着笑了起来,钟莘栎气结。这衣服湿了是拜谁所赐?始作俑者居然还在笑,气煞她也!

        见她窝着生闷气,公仪陵起身将她裹进被子里,大剌剌地下去拿了自己脱下来的衣服,一件一件地穿上,然后打开了门。

        钟莘栎不动声色往被子里躲了躲,绝意装死。

        郑月等在门边,见来开门的是公仪陵,还探着头往屋里看了看,问道:“悦悦呢?”

        公仪陵敛着袖子,轻描淡写地说道:“妻主染了病,怕过了病气给你,便在屋里歇着没出来……”说着,他听到微弱的“呦呦”声,寻声看去,瞧着郑月手里的活物疑惑道,“这……”

        郑月见他发现了,就将那只小家伙举了起来,说道:“阿雯家老狗生下来一窝小狗,刚断奶,长得喜人,村里到处送呢!我想着你们在这久住,得养个小狗作伴,就给你们捡了只送来。”

        公仪陵手脚僵硬地将小狗崽接过,却见老狗正在一边瞅着他,背后不禁起了寒气。

        但他面上掩饰得极好,滴水不漏地谢过郑月,将小狗置入胸口好生抱着。

        郑月没走,不放心地问道:“悦悦的病严不严重……要不要我找阿爹来治治?”

        “不必,妻主方才已经为自己熬了药喝下了,说是一会就能好,若是不好,再找郑大夫。”

        郑月点头道:“也行,那我先走了。”

        送走郑月,公仪陵不声不响抱着小狗往屋里走。

        趴在床上百无聊赖的钟莘栎见着小狗,眼神一亮,裹起被子伸手去接。

        那小狗软软的毛看起来就很好挼,黑豆子般的眼睛眨呀眨,直接将钟莘栎的少女心萌化。

        她抱着小狗不停摸着,眼底喜色藏不住,公仪陵站在一边脸色苍白,浓浓心事便如一滴墨坠入清水,扩散成无光的一片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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