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取名
公仪陵骤然停在了原地，神色晦暗不明，顾清歌接着说道：“腌臜东西，先正夫一步有子，你很得意吗？跑这种地方来行挑衅之事。”
公仪陵温顺低下了头，垂眸道：“陵不知顾将军所言何意，陵只是在等妻主而已。”
“琢玉还在里面，轮得着你个侍君撒野？”
“顾将军误会了。”公仪陵退到一边，言语间尽是委屈。
顾清歌又不傻，怎会看不出来眼前的人是故意装可怜，怎奈何自己嘴笨，无法嘲讽他，气急便解下腰间缠的鞭子，想将公仪陵就地正法。
“顾将军！你要做什么！”从屋里出来的钟莘栎看到这一幕差点魂飞魄散，飞扑过来挡在公仪陵身前。心道：要死要死要死，这才一会没看住，怎么让这两个人撞上了。
若她出来晚了，公仪陵怕是早没活气了！
公仪陵在她挡在自己身前的那一刻狠狠地皱紧了眉头，全身紧绷地看着顾清歌，时时提防她，若她真的动手……他也不想再装下去了。
顾琢玉在身后听到钟莘栎的叫喊，连忙跑出屋来，看到顾清歌正在气头上，忙上前挡在钟莘栎前面，双手拦住顾清歌持鞭的手，恳求道：“阿姐，阿姐冷静，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快把鞭子放下，不要伤了王女！”
被顾琢玉叫回神，顾清歌垂下手，将鞭子甩手一丢，干脆利落地半跪下来，凛声道：“臣多有冒犯，请王女责罚。”
“这哪是冒犯，这是不把你放在眼里……”青泽慢吞吞地说道。
“所以我不想听她的，若是将阿陵的孩子过继到顾琢玉膝下，她不就更有底气对楚王府的事指手画脚了吗？”
心里这么想着，钟莘栎还忍着气，说道：“顾将军，没有下次。”
虽然保护自己的人已经由顾家亲卫换成了钟昭澜派来的亲卫，钟莘栎无需再顾及顾家愿不愿施予保护，可之前承恩于顾家，她也不能卸磨杀驴，加之顾家忠良，所以如今还是以礼相待。
顾清歌告罪离开后，钟莘栎才敢回头望向公仪陵，问道：“阿陵，你没事吧？”
公仪陵摇摇头，小心拉住她的袖子，说道：“无论陵有没有出事，阿栎也不该像方才这般飞扑过来，伤着孩子怎么办？”
顾琢玉：这个世界怎么了？一个天天担心自己的小侍君生不生病，一个天天担心自己的小妻主的身子会不会出事。这两口子真是风吹一吹都要飘走了！
顾琢玉觉得自己待在这个地方特别特别多余，正准备走，却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开口问道：“这孩子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公仪陵警惕抬起头来，他们想对自己的孩子做什么？
钟莘栎轻轻抚了抚自己的小腹，敛眸说道：“我想抬阿陵做平夫。”
“我没意见，但阿姐不会答应的。”顾琢玉耸耸肩，目光同样落到了钟莘栎的小腹。
“陵的身份不相配，阿栎，莫要为陵做些无用功了，国主也不会答应。”
钟莘栎转头望向公仪陵兔儿般胆怯的眼睛，说道：“若不这样做，哪怕孩儿养在别人的膝下，阿陵也无所谓吗？”
公仪陵目光淡然，说道：“我只要我们一家永远在一起，只要可以安然过下去，孩子养在王夫膝下，陵也愿意。”
顾琢玉：好了知道了你们一家天伦之乐我就是个傻顶包的。
顾琢玉很受伤，顾琢玉决定回屋干饭。
顾琢玉走了后，钟莘栎握住公仪陵的手，再次确认道：“真的没关系吗？”
公仪陵柔声道：“真的没关系。”
虽然他明面上云淡风轻说着没关心，心下却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凭什么他的孩子要管别人叫父亲？凭什么他的孩子不能养在自己的膝下？亲生父母都能将孩子当小畜生弃养，那不是亲生的，怎么能教养好他的孩子？
嫁给阿栎前，他打听过钟莘栎的过往。为什么一个好好的姑娘会成为京中令人闻之便嫌恶的纨绔？还不是她那个好养父皇贵君的手笔？
顾家本就不喜他，若是自己的孩子落到了顾家的手上，怎么能让它安然无恙！
他不能接受。
凭什么，凭什么！就因为他身份低微？就因为他是罪臣之子？
若有一日他能夺得高位，非要把这几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踩到脚底下，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
这厢钟莘栎还在感动于他的识大体，对他心里满满的都是愧怍，全然不知他内里的野心。
钟莘栎抬手捏了捏公仪陵的脸，打算岔开话题把这个让人不高兴的事揭过去，就小声说道：“阿陵，我好饿，想吃你做的菜啦！”
被她软声唤回，公仪陵心尖一跳，他突然想到，自己一直在想谋乱之后如何如何，全然没有想过，他若谋乱，他与钟莘栎之后如何相处，必然是死局。
他心里突然前所未有的慌乱起来，若是他来日谋乱，让她看到自己另一面，那完全不似公仪陵的另一面，她当如何？
恨他？怨他？发觉自己并不是她心心念念的公仪陵，然后……恶心他？
他强压下自己的心神不定，摸了摸钟莘栎的脸，同她说道：“阿栎，想吃什么？”
钟莘栎用脸蹭了蹭公仪陵的手，笑嘻嘻说道：“糖醋排骨！”
……
钟莘栎真的很喜欢吃公仪陵做的糖醋排骨，在现代的时候，吃肉还要担忧自己会不会变胖，吃得并不尽兴。可到了这里，吃到了公仪陵做的糖醋排骨，什么胖不胖的，全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公仪陵看着钟莘栎吃得开心，坐在一边柔柔地笑。小白闻着香味儿可劲扒桌腿，钟莘栎瞧见了它，将它抱到膝上，让它离香味更进一步。
小白的尾巴呼啦啦摇了起来，眼睛直盯着钟莘栎筷子上的肉肉，然后……眼睁睁看着肉肉进了钟莘栎的嘴巴，一块接着一块。
小白：所以爱会消失，对吗？
小白恼了，在钟莘栎膝上“嗷呜嗷呜”叫了起来，小爪子也焦急地扒着钟莘栎膝盖，又被香味勾引得直跺脚。
公仪陵怕小白伤到钟莘栎，便将小白抱到了自己的怀里。
本意是想抱着小白盘毛毛的钟莘栎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馋到了小白，见小白突然焦躁起来，不解地问道：“小白怎么了？”
“饿了。”公仪陵将一些菜拨到小碗里推给小白，小白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唔，小馋狗，那样喜欢吃东西，来日必然饿不死它。”钟莘栎毫不留情损道。
专注干饭的小白听了她的嘲讽，哼唧一声继续埋头碗里。
能吃是福，食都送嘴边了，傻狗才会不吃。
吃饱喝足，公仪陵坐在榻上缝制小衣裳，钟莘栎躺在他的膝上，举着小衣裳翻来覆去地看。
“阿陵，我们给孩子起个名字吧？”钟莘栎心血来潮道。
“那陵去找典籍。”说着，公仪陵便要起身。
钟莘栎坐起来摁住他，问道：“找那个做什么？”
“为孩子取名，都是要翻典籍的。”公仪陵垂下眸子，说道。
他从小没名字，是因生父在生母怀他时犯错，公仪茗生下他，便丢给下人养了，从不曾为他取过名字。
平日叫他，也是一口一个“小畜生”地叫。
后来长大点，真正的公仪陵注意到了他的存在，问他名字，他只得摇摇头，说自己不知。
那时那个清风明月般的小公子支颐道：“世人取名皆要翻典籍，取最好寓意。母亲不为你取名，我亦不能逾矩，以后只能唤你‘阿弟’了。”
他当时应和，后来却偷偷潜入家中书房，想要为自己取个名字，阴差阳错发现公仪茗意图谋反，取名的事便也搁置了。
再后来，他将公仪茗谋反证据交给洛川，由洛川派人揭发，扳倒了公仪家，他死遁重获新生，再也没提起取名的事。
对他来说，公仪这个姓是屈辱的，他不愿意姓公仪，而洛川也没有让他跟自己姓的意思。
虽然不再为自己取名字，但他到底也对好名字有所执念，所以在见忍冬的第一面，他就羡慕起忍冬的好名字，好父母。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那日他在书房里翻翻找找，无意间发现“陵”这个字还有另一重含义，提起来颇有些晦气，却最后应对了公仪陵的结局。
青山埋骨，土石为陵。
如今钟莘栎突然提起要给孩子取名字，他下意识就想要去翻找典籍，为孩子取一个汇聚所有祝福的好名字，希望它不要如自己一般，身世浮沉、碎萍伶仃。
他的孩子，一定要有世间最纯粹的爱，成长为最好的人。
钟莘栎听他这么说，心下顿悟，这就跟现代给孩子起名字要翻字典一样，都求个好寓意。
不过自己的父母倒是很随性，生姐姐的时候，他们希望姐姐能够开心快乐，就为她取名“沈欢”，后来有了自己，也是同样的心愿，就给自己起名“沈悦”。
其实简单一点也好，自然、纯粹，还好写。
她想起自己念初高中的时候，写名字总比同学快，所以多了几秒钟时间看题，不禁笑了起来。
“阿栎在笑什么？”公仪陵指腹蹭了蹭她的脸，叫回了走神的她。
“没，我在想，其实也不用翻典籍那么麻烦。”钟莘栎抿抿嘴，说道。
“阿栎是有好主意了吗？”公仪陵挑眉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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