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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合作


在来之前,钟莘栎向青泽打听了关于舒窈的事。

        原主的记忆里,舒家前家主舒云诺对国主忠心耿耿,最后落了个遇刺身亡的结局。舒家怕再招惹祸端,由舒主君领着家族转向了经商。

        舒窈长大成人时,因着家境殷实,肆无忌惮散千金玩乐,成了人嫌狗弃的纨绔。

        透过现象看本质,钟莘栎觉得舒窈不是那种浸淫吃喝玩乐的人。

        原主便是懒得被皇贵君父女挤兑,再加上没朋友,所以才自暴自弃与那群狐朋狗友混迹在一起的。然而她心底太乖了,不似狐朋狗友们玩得大,她们只觉得她身为王女放不开,也不多做纠缠。

        舒窈既是狐朋狗友里的清流,说不定她也是个假纨绔。

        很庆幸,她猜对了。

        舒窈说完自己答应她的缘由,问道:“不知殿下可有已然成型的计划?”

        钟莘栎屈指无意识地敲着桌子,说道:“钟莘柠若早在外留了后路,我认为,她的外祖秦家是个切入点。”

        “可钟莘柠入狱,秦家也被抄家处置,参与谋乱者处斩,女眷流放,男眷入贱籍。殿下,你总该不会说这里面的人会是钟莘柠的底牌吧?”

        钟莘栎似笑非笑说道:“先不论会否有人逃了出去,单讲如今被抓的人,只有男眷会有自由的可能,但那也得运气好,被有名的青楼挑中买下。青楼越大,客流量越多,自由度也会比较高,若是进了小青楼或是军营,他们自顾不暇,更别提帮钟莘柠了。”

        “殿下……是想要我查那些男眷的去处?”

        钟莘栎点头道:“这是次要的事,主要还是查秦家有没有人跑掉。”

        其实按常理来说,查男子是没什么意义的。按照女尊常规思路来看,男子只适合做依靠母亲与妻主的菟丝花,涉及权谋的算计,应当没男子什么事。

        可若敌人是钟莘柠,钟莘栎便不敢有如上想法了。

        按照京中传了六年钟莘栎痴恋公仪陵的消息来看,公仪陵受钟莘柠指使给原主下蛊,最晚也是钟莘栎十岁十一岁的时候,那时钟莘柠才多大?一个九岁十岁的孩子,心里阴谋算计那么多,怎知她不会提早培养男子为她做事?

        再退一步讲,钟莘柠这人心毒且没有底线,下作到指使身为男子的公仪陵给原主下蛊,怕是就算秦家男子没什么能力,她也要让这些人用色相去换救她的机会。

        其实到了现在,钟莘栎不是很愿意去想与公仪陵有关的事。清醒后的日子她虽表现得云淡风轻,但到底是被自己所爱之人背叛,心不可谓不痛。

        她在很努力地忘掉公仪陵给她心上烙上的伤疤,却又不得不再次回想,让它被撕下,再长好,再撕下,直到撕得心上血肉模糊,她再也喘息不得。

        舒窈见她脸色不大好,识相地闭了嘴,等她调整,见她抚上自己的小腹,呼吸平稳了下来。

        舒窈没忍住,开口问道:“殿下……你是不是在有孕之后才得知公仪陵的底细的?”

        她早提醒过楚王,但不代表单枪匹马的楚王能查到什么真相。舒窈猜测当初楚王或许是被公仪陵想法子遮掩了过去,直到最近国主派人手给她,她才查出公仪陵图谋不轨。

        ……这么一想,舒窈看向钟莘栎的眼神又带了同情。

        喔,原来被骗身子的是楚王殿下。

        钟莘栎没注意到舒窈的眼神,也不知道舒窈已经给她找好了理由,所以面对她的提问,她选择生硬地转移开了话题。

        “舒窈,我还有一件事请你查一查……人若是被下了令魂蛊,这蛊有无可能会被解除?还有,在解除的时候,有无可能会让寄主有生命之忧?”

        舒窈摇摇头,反问道:“我听闻楚王殿下的父君郑竹君极擅岐黄之术,为何您不去看看郑竹君留下来的手札呢?之前我察觉公仪陵不对劲,也只是因为那时父亲逼着我看南炎货物记录,我瞧见了令魂蛊的记载,觉得好玩,随意记下,而后发觉您闻到香后表现与书中记载无异,我才大胆推测的。舒家经营商事,并不营药理,让您失望了。”

        听舒窈提了一嘴郑竹君,钟莘栎突然想起,她从山谷中回来,到宫里看钟昭澜时,她将郑竹君留下的医书交给了钟莘栎。

        或许真能得到答案呢?

        钟莘栎匆忙告辞,回了王府,好在当时她觉得这些东西虽然乱,但是很有收藏价值,便把它们小心放到了书房里,完好保存。

        她半个身子钻进了箱子里,从底下抽出药籍医籍,七八册,每册都有她的三指宽厚,愁得她重重地叹了气。

        无论如何,也得看下去,哪怕到最后可能一无所获,她也要竭尽所能查出原主死因。这也算是她用原主身子做错事的一点补偿,以及她欠顾琢玉的真相。

        ……

        公仪陵醒来时,已经临近傍晚了,他睡眼惺忪看向夕阳透过窗的光,一瞬间惊醒。

        自己竟然睡了那么久?

        他匆忙下床,被一边守着的青梨拦下,青梨蹙眉问道:“你怎么了?”

        “阿栎中午可吃进去东西了?”公仪陵焦急问道。

        青梨偏头想了想,说道:“王女快晌午的时候出了门,应当是在外面吃过了。”

        “出门?她出门做什么?”公仪陵心里没来由的紧张。

        青梨指向了一边堆着的衣料,说道:“王女说你的衣服好多都旧了,她去为你挑了些衣料,让你别总想着给孩子做衣服,别忘了给自己做几身。”

        公仪陵眼底眉梢带了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喜色,他弯唇心想,他的阿栎果然事事都在想着他。

        他走向那堆衣料,开始精心挑了起来,衣料很多,能够做好几件。公仪陵想得多,他想先为阿栎做一身。

        从前跟着洛川的时候,同他一起喊着“推翻女尊”的口号,但落到实处,公仪陵其实是个没什么“志向”的人。

        他一切出发点都是活着,好好地活着,而洛川是那个能够让他翻身掌握命运的人,他自当服从,但在洛川手下,他根本没有被当过人看。

        是什么时候“做人”的呢?答案毋庸置疑,在遇到钟莘栎后。

        一直以来予他尊重、予他爱护的,只有她。青梨与真的公仪陵,一个出于辅助他完成任务而帮助他,一个出于揽尽贤名而接济他,出发点都不是真心。

        说起他这个嫡兄,其实有一件事他一直知道。

        小时被人诬陷偷了东西,府衙抓了他去百般侮辱,他为了活命也只得摇尾乞怜。那时是公仪陵带着证据替他平了反,捡回了他这一条命。

        但他知道,那是公仪茗为了给自己的儿子赢个贤名,故意设的局,而公仪陵早在计划实施之前便什么都知道,却依旧参与了进来。

        他不恨公仪陵,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公仪陵稀罕那名声,不择手段拿到了也是他的本事。更何况自己也只是挨了顿打而已,若无公仪陵这么多年救济,他早饿死了。

        他只是绝望,这世上果然没有毫无图谋的善意。

        直到他遇到了钟莘栎,哪怕他知道她对他的好是出于对公仪陵的爱,他也仍愿自欺欺人,就当她爱的,是自己。

        为了她,做一个困死在深闺、一心相妻教女的菟丝花,又有什么关系?

        他一匹一匹地选着料子,选定一个雾山紫的布料,估算钟莘栎的尺寸,想着要给她做一身衣裳。

        他抱了她无数次,她的尺寸早已烂熟于心,他想给她一个惊喜,待孩子出世时赠予她。

        ……

        钟莘栎正坐在书房苦读郑竹君留下的书册,侍从来报,公仪陵带着吃食等在书房门口。她马上将书藏了起来,随手摸出一个话本来摊开,再让公仪陵进来,笑吟吟地看着他手里的东西。

        “阿陵怎么知道我饿了的?”

        公仪陵将托盘放到了书案上,说道:“看什么看得那么入迷?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也不出来,还问我如何知道你饿了。”

        说着,他看向摊开的话本,逐字逐句念道:“俏鳏夫孤守贞洁坊,俊妻妹寂寞夜寻香。”

        钟莘栎:……

        青泽:“嚯,这书开放程度比你以前看过的本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公仪陵将书抽走,说道:“不许再看这种书。”

        自知理亏的钟莘栎尴尬喝汤,闷声应道:“嗯。”

        虽然说原主人设确实是个纨绔,但是书房里放这种书就……算了,还是别吐槽了,自己也不是个什么正经人。

        公仪陵寻了个椅子坐下,与她一起吃饭,两相静默,反倒看出几缕温情来。

        他想起洛川所筹谋的事,以他的能力,决计不可能与洛川抗衡,也不能将洛川出卖,否则洛川绝对不会放过他。

        他只能在洛川行事之前,找机会带钟莘栎离开,去归隐山林,再也不入这混乱的世道里来。

        可到那时,他该如何同她解释呢?

        必然不能同她说东乾政权不稳,她不是会愿意苟且偷生的人,一定做不到任由亲族蒙难,而自己逍遥。

        他又该如何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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