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暗恋
冯天洋风风火火奔进教室里,连口水都没空喝,他一屁股坐在盛酒梨的位置上,喘着粗气扯扯正在写题的丁衍的胳膊。
“丁主席,告诉你个事,你猜我刚在便利店看见谁了?”
丁衍捏着笔一脸好奇地转过身来,“谁呀?”
冯天洋用食指敲了下盛酒梨的课桌,神秘兮兮地说:“盛酒梨。”
丁衍微笑着附和一个哦字,觉得女生喜欢去便利店买东西实属正常现象,便扭头回去继续研究数学题。
冯天洋又给丁衍扯过来,大口呼吸着道:“真的是盛酒梨,你绝对猜不到她在干嘛,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排队结账的时候,文科班有个叫梁絮的社会姐插队,刚好就插在盛酒梨前边,当时没人敢说话,就在这种高光时刻,盛酒梨冷冰冰一句给老娘让开你们这些小瘪三,当场就把梁絮给搞懵逼了,我也懵了会儿,那梁絮我知道,特混,经常有事没事就跟职校的玩在一块,不是我戴有色眼镜呀,那帮读职校的人是真的烂,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不出意外的话,这几天你的新同桌估计要不好过了,她一看就是被欺负的纸老虎。”
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的徐晋渊半睁开双眼,淡淡扫向冯天洋。
给冯天洋吓了一跳,立马自动给嘴巴上锁,连呼吸声都不敢出太大。
丁衍饶是轻轻一笑,分析道:“这件事盛酒梨处理得没错呀,插队本就不对,如果是我,我也会这么做,是吧晋渊?”
徐晋渊重又阖上眼,抬脚蹬在冯天洋的课桌边,不参与这个话题。
冯天洋早就被蹬习惯了,但还是忍不住皱起眉头,一边小心翼翼注意着徐晋渊的脸色,一边小声接话,“是不对,可是她也得看场合来吧,被人当众挑衅藐视,梁絮怎么会忍气吞声,这叫什么,你这同桌就是一根筋直到底,不懂变通顽固不化,白长个脑袋。”
话音刚落,冯天洋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句熟悉的冰冷语调。
“让开。”
座位的主人回来了。
冯天洋虎躯一震,冲丁衍挤眉弄眼地用口型暗示“就是这语气,你听听谁忍得了”,随后动作麻利地讪讪起身,跑回自己的位置上去。
丁衍抬眸展颜冲盛酒梨笑开,“他就随口一说,你别在意。”
盛酒梨双目无神没有要吭声的意思,径自拿走桌上的保温杯去饮水机那边接热水冲咖啡。
“瞅瞅,就这臭脾气,”冯天洋用书挡住脸又凑到丁衍旁边,眼神偷偷瞄向饮水机那边,“成天拉着张脸,跟个哑巴似的,也就我们受得了她”
还未吐槽完,冯天洋便感觉腰上一紧,整个人连带课桌上堆得老高的书本一起,以狗啃屎的姿势摔向地面。
周三的课排得费神,早上两节数学两节生物,下午则是三节物理连堂,光听听就觉得可怕,庆幸的是最后一节有体育课来舒筋活骨,大家能够去操场疯玩四十分钟,消除这一整天大脑负荷过重的疲惫和倦怠。
临近放学的时候,体育老师让罗瑶瑶叫几个人把教学器材搬回器材室,其他人按时原地解散就可以了,不用再次集合。
罗瑶瑶懒得挑人,便就近指派,除了经常围在她身边玩的那几个女生,整节课都单独行动的盛酒梨刚好坐在她的视线范围里。
罗瑶瑶想起前日英语老师对盛酒梨的特别对待,虽然英语老师没明说,但从盛酒梨全对的表现来看,盛酒梨的英语一定不差,甚至还可能拔尖,往日风头被尽数抢走,罗瑶瑶突然有点不爽利地瞥一眼篮球场那边,就走过去喊盛酒梨。
“盛酒梨,老师叫我们搬器材,还有一个篮球没有收,你去球场那边把我们班领用的拿回来,让他们别打了。”
盛酒梨抬头看了眼罗瑶瑶,不知道是愿意还是拒绝。
罗瑶瑶被她冷漠的眼神盯得一愣。
和冯天洋的感觉相似,此时此刻罗瑶瑶明显察觉到一阵阴冷的风从身边拂过,想打退堂鼓说算了我自己去拿的时候,盛酒梨就站起来往球场的方向走去。
罗瑶瑶:“”
有女生抱着羽毛球拍凑上来讲悄悄话,“班长,你觉不觉得她像鬼一样,整个人阴森森的,不笑也不跟人讲话,昨天课间操的时候我们两个想跟她打打招呼,她理都不理。”
另外一个女生也道:“真的,体育课也不参加集体活动,整节课就一个人呆呆坐在那里,她是不是有什么性格上的缺陷呀,感觉跟自闭症好像。”
平常徐晋渊对她呼来喝去就算了,现在又来了个跟她甩脸色的,整个高二年级,除了楼下文科班姓苏的那位,还没人敢这样对她过。
罗瑶瑶心情非常不爽地看着盛酒梨离去的背影,但没明显表现出来,犹摆着一副班长的正面形象叮嘱道:“不知道,但是这些话你们私底下聊就行了,不要在班里说,盛酒梨和我们都是一班的,彭老师不喜欢大家不团结。”
俩女生相视一眼,连连点头答应保证不会乱传。
球场这边,每张篮板底下都站满了各个班级的学生,清一色身着学校定制的运动服,追着一个篮球满场疯跑,场外还有不少女生在热烈观赛。
其中最拥挤的地方是徐晋渊在的场子,尖叫和欢呼从来不缺。
盛酒梨走到人稍微少一些的篮板后面时,徐晋渊迎面运着球正朝她的方向而来。
徐晋渊上身就一件单薄白短袖,风贴着他的身体掠过去,那些坚硬的腹部形状浮出水面,但他浑然不觉,卡着速度忽然停在线外,从容不迫地投了个漂亮的三分球。
四周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地上满满一排全是男生们的外套和喝的水,篮球顺势弹跳两下,撞到几瓶矿泉水后就悠悠滚到盛酒梨面前,抵着她的鞋头停住。
徐晋渊投篮的动作缓缓收回来,站着望向篮球掉落的地方,习惯性痞痞地挑了下左眉。
似乎有那么一瞬间是看见了她才这样炫耀的,却又不像是,徐晋渊没有理由要这么做。
盛酒梨站在原地,球场上有那么多男生,但她根本无力挪开放在徐晋渊身上的视线,心跳声还没来由地跟着徐晋渊这个惯常的投篮动作漏掉了半拍。
从未出现过的反应。
冯天洋跟徐晋渊是一队的,正想大声喊人把球丢回来呢,一见是盛酒梨,他在心里哦豁一声,不敢叫了,推其他人去捡球。
其他人好像也不怎么敢前去跟盛酒梨搭话,一看就比国足夺冠还难,大家便客气谦逊地你推我让着。
“你去你去。”
“哎呀还是你这个活雷锋去。”
“让丁主席去,她是丁主席同桌,说得上话。”
丁衍在旁边笑了笑,“快下课了,估计是老师让她来收球的,今天就打到这吧。”
所有人从来没有这么意见统一过,异口同声地应道:“好!”
话音落地,下课铃就响了。
盛酒梨一下被拉回现实里,她慌忙避开徐晋渊的视线,弯腰捡起篮球转身快步离开。
整理好全部的教学器材,去更衣室换校服的时候,盛酒梨收到杨北鸣发来的微信,叫她抽个时间来咖啡馆签兼职协议,今晚杨北鸣还在。
盛酒梨跟杨北鸣约好六点半见面后,她赶回教室把作业装进书包里就离开学校去咖啡馆。
原以为会按时赴约,不想刚从校门口出来没多远,有一帮穿着一中校服的女生趁盛酒梨走进隧道里,扑上去就堵她。
这里是老隧道,平常就住在附近的居民会从这边路过,往商业广场的方向去,路程会比较近,车辆都走隔壁新建的高架桥。
四围空空荡荡,有人骑着电动车进来,看都没看一眼就绝尘而去。
带头的是今早在便利店插队的梁絮,旁边的这几个女生耀武扬威,全部围上来,用蛮力将盛酒梨推倒在积水的地上。
盛酒梨衣兜里的手机掉了出来,手和衣袖无一幸免,沾满了脏兮兮的臭水,气味闻着令人十分反胃。
“今天早上不是挺能的吗?怎么现在能不起来了?”说话的女生就是早上骂她的那个,仗着梁絮在场,女生抱胸踢踢她的小腿肚阴阳怪气道,“爬起来呀,再能一个我看看呀,甩你妈的脸色给谁看呢!”
不知道是谁重重踹了她书包一脚,里面坚硬的书角咯得她腰背生疼。
盛酒梨一声不吭地撑住地面爬起来,捡回手机捂在怀里靠着墙壁而坐,她垂着脑袋盯着鞋尖瞧,头发快要将她的脸完全遮住。
“说话来能我一个看看啊,死哑巴!”那女生撒气般一脚踩在她的帆布鞋上,“没钱就别进一中,穿那么寒酸简直拉低我们一中的门槛。”
盛酒梨却丝毫没反应,这样的侮辱性字眼对她来说就是一顿家常便饭,听得多了就没感觉了。
女生见她死气沉沉的,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又想干点什么,被梁絮一把拦住。
梁絮玩着右边麻花辫的尾巴,居高临下地瞧着盛酒梨道:“毕竟是一个学校的,我也不为难你,只要你在学校贴吧里发三天的帖子跟我道歉,并给我买一个月不重样的早餐,这事我就不追究。”
盛酒梨依然没吭声,对方就得寸进尺起来。
“哎,死哑巴,我们絮姐都发话做出让步了,你还要继续装聋子是吧。”
“快点学狗狗叫一声给咱絮姐听听啊死哑巴,没准咱絮姐听高兴了,就减少你的惩罚了呢?”
可半天过去,盛酒梨一点多余的情绪变化都没有。
“你妈的,”女生等得暴躁极了,示意其他两个跟班拿出手机,把视频拍摄打开,“再不说句话,信不信我嘴给你撕烂?”
“先等等,”梁絮想到了另外的玩乐方式,她蹲下去捏住盛酒梨的下巴,左右瞧了瞧,然后猛地甩开,起身阴暗地笑了一笑,“做错事就得接受惩罚,我也耐心地给过你机会了,是你不要,把她那张脸弄一下吧,留个疤什么的,看得我心烦”
此话一出,女生捞起衣袖叫跟班一起要将盛酒梨从地上抓起来教育,突然间,寂静的隧道被一道汽车的轰鸣声笼罩,一辆奔驰黑轿急速行驶进来,发动机猛烈运转的声响在隧道内部上蹿下跳,刺耳非常。
吓得这帮人连忙捂住耳朵。
继而这道轰鸣又降低分贝,黑轿在她们身后停住。
后排车窗缓缓下落到底,一只指节修长如玉骨的手伸出窗外,夹着截点燃的香烟,烟雾丝丝飘摇,他腕口轻轻搭在窗棱上,侧头望向外面。
一声寡淡的轻笑从车里传出来,“盛酒梨,上车。”
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盛酒梨蓦地抬起头看着面前这辆黑轿。
梁絮在心里怒骂两句,等转身看到车里的徐晋渊时,梁絮浑身随着他指尖的烟雾一抖,立马闭上了嘴。
身侧的几个跟班也纷纷把手机藏到身后,低下头不敢出声。
学校里关于他的那些传闻虽至今没个准信,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位少爷是惹不得的。
“还不滚。”徐晋渊脸色冷沉。
梁絮双腿抖得厉害,方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赶紧带着跟班逃蹿似的往隧道口外面跑了。
空荡荡的隧道里,盛酒梨出神地望着那根明明灭灭的香烟,耳朵听见门锁打开的动静。
徐晋渊下了车,一步跨到盛酒梨跟前,那双白色的板鞋停在她的视野之中。
盛酒梨受惊般往回挪了挪被踩脏的鞋头,眼神往上移,一直盯着徐晋渊看。
徐晋渊还穿着运动服,外套没拉拉链,衣角随意地垂坠着,他稍稍弯腰下来,向盛酒梨伸出空闲的左手,隧道口那边折射进来的光线将他高挺的身形拉得极长,“起来。”
盛酒梨神情呆怔地看着他,满是污水渍的手往怀里藏了藏,没有接住他的善意,头也低了下去,将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散发着臭味的自己蜷缩起来,不想让他被污染。
司机大叔关掉轿车引擎,秋风对流的隧道安静下来。
徐晋渊指尖的烟落了一小截灰在地上,他瞥一眼盛酒梨洗得发白的帆布鞋,把烟别在嘴边,单膝蹲下去,咬着烟捉住她细瘦的脚踝往前拉,给她把散落的鞋带系好,而后他在衣兜里摸出那个魔方打火机来,戴在她的脖子上。
“不准弄丢,今后去哪里都得戴着。”他说。
盛酒梨愣愣地看着挂在胸前的魔方,鼻尖全是属于徐晋渊的香烟气息,野风拂也拂不尽。
之后徐晋渊没过多停留,轻轻揉了一把她的头顶,起身便回到黑轿里,窗户渐渐上摇,车也缓速开出了隧道。
那里阳光无限,风月正好。
盛酒梨终于有了些动静,她抓住魔方攥在手心里,扭头望向隧道出口渐行渐远的车影,她突然站起来,跟着心底的这股野风和烈阳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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