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醉人的酒
日向杏子又一连在总部待了四天。暂时解决完一部分工作之后才有空出来透透气。辻村深月帮了她很多忙，日向杏子越看越满意，一时激动就写了封推荐信给种田，打算等她走之后就让直属上司火山头把辻村深月当重点骨干培养。
现在日向杏子在一家叫“昔阳”的酒吧喝酒。
今天留声机放的是“第四十号交响曲”。莫扎特最后的三大交响曲之一，是他的交响曲中最广为人知的作品。整部交响曲热情洋溢，有着充满感情化的乐思。当它在十九世纪初于莱比锡演奏之际，曾受到"战栗"或"沉缓"等字眼的评语。
很好听。
浪漫激荡的乐曲缓解了日向杏子疲累的身心。
一杯西方玫瑰被送上来。承载着鸡尾酒的杯口点缀着一粒红樱桃。玫红色的酒液在灯光下显出美丽的色泽。
日向杏子抿了一口。
微甜的混合酒让人心情更好了一分。
她今天穿着异能特务科深黑色的西装制服，没来得及换其他常服。衣服勾勒出苗条纤细的身形，上围丰满。照例扎紧的丸子头被放下，长发略微凌乱的散落在肩头。
女人昏暗灯光下暴露的容颜有着惊心动魄的美丽。脸庞白皙红润，眼下小小的青黑反而成了点缀。睫毛浓密，鼻梁精致挺翘，嫣红的唇瓣如同果冻一样。
像一个只会出现在橱窗的小人偶。
任何有收藏癖的贵族看了都要不管不顾地拍高价格拿下她。
但日向杏子没有在意清吧人若有若无的目光。仍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来到日本刻意找到的第一份工作现在已经令她像吃了屎一样不满。前天打辞职报告时，种田看似和蔼实则幽怨地问她：“那当初是为什么选择异能特务科的呢？”
日向杏子能说是为了钱多，事少，公务员铁饭碗吗？
那必然不能啊。
女人挂起惯有的、甜美的微笑，礼貌不失尴尬地回复火山头：“我只是突然变觉得当老师才是我的愿望罢了。”
“老师？”
种田哑然。惋惜地上下巡视日向杏子。
唉，的确。
异能特务科的工作不好做。外国留学回来的高材生当个老师仕途升迁，结婚生子都比现在的工作要好得多。
明面上二十岁，实际上只有十八岁的杏子懒得猜种田在想什么。
看着种田揉着自己光亮的脑门，并不想开口放她这么一个工具人走。日向杏子故意咳嗽着把吉尔伯特提前准备好的体检报告拿出。
上面写着日向杏子已经轻微营养不良，眼底的青黑就是铁证。更下面还新添了一项比较重要的诊断证明。
名医吉尔伯特诊断出日向杏子患上了突发性异能者扰乱综合征。
待在异能者身边可能会造成异能者异能的紊乱和暴走。
异能特务科别的不多，就异能者特别多。
种田捏着报告看了半响，问日向杏子：“你确诊之后，发病了几次？”
“两三次吧，我躲着他们，才没造成事故。”
“杏子啊。既然如此，我会把你的辞职报告和档案通过的。”
种田面容严肃但语气和蔼。
日向杏子眼神控制不住激动起来。
“不过，”
种田认真地拜托杏子，“临走前，还是希望杏子能够再帮总部一件事。”
“什么事情？”
“portmafia里有我们的一位情报人员，希望你能在这几天里把重要的情报交接完毕，并保护他的安全。”
日向杏子的眉拧起来，低低抱怨：“是真的吗？种田长官不会是想杀我灭口吧。”
杏子对横滨穷凶极恶的mafia有所耳闻，但一直在避免主动探查这类信息。
而且作为情报组组长之一，只掌管一部分和异能者有交集的普通人的信息下，mafia的情报级别仍然比日向杏子的级别高。
她平常也无权去探查这类信息。
现在要去正面接触陌生的mafia。杏子内心对异能特务科的排斥更严重了。
她原本的工作只是小小的情报员组长之一唉。
女人不自觉地把话说出口。
种田憨厚一笑，没有回答原因。
这件事就这样定下了。
据说那位情报员是叫坂口安吾。一个柔弱，没有武力，却有着重要异能的男人。
啊~
日向杏子悠悠叹气。手下不停搅动着玻璃杯。
酒已经喝完了。
舔完最后一颗樱桃。
女人对调酒师说：“再来一杯血腥玛丽。”
调酒师微微点头示意。
第四十号交响曲被换下时，上位的激荡摇滚乐让人为之一振。
清吧窄小的入口出现一道人影。
十五六岁少年的身形，优雅干练的马甲衬衣，紧身裤，礼帽。
缓步走到身旁座位时，日向杏子能闻到隐约的奇妙香气。
类似血和金属的混合物。
红酒。
“红酒。”
男人性感的声音和杏子内心的声音叠做一团。
英式调酒师端来一杯红酒恭敬地放在吧台上。青年端起高脚杯的样子跟清吧格格不入。像是在参加华丽的宴会。
周围呢，此时应该围着一圈帅哥美女。一边欣赏他俊俏的脸蛋，一边套近乎。
杏子瞟了一眼中也又喝起自己的酒。
这是第四次了。
男人进来时紧皱的眉头在酒的作用下舒展开，环绕在身边紧张低沉的气压散去。
第四次，杏子目光游离。
她会不定时来酒吧喝酒，喝完就走从不做停留，也不与人交换联系方式。
看着不好惹的少年？青年？是她在某一天酒吧遇到的。
但仍然是喝完就走。顶多悄悄瞟一眼帅哥。
这是一起坐着喝酒的第四次。
日向杏子不知道男人注意到她没有。
不过无所谓。
只是萍水相逢的过客罢了。
还是另她头疼的工作比较重要。
过了一会儿，日向杏子悄然离开酒吧。调酒师收回她的杯子时，附赠的还有一张卡片。
黑色签字笔写着下一次期待的酒的种类。
“喂，这酒怎么不纯啊？”
中原中也喝了几口就停下了。他看着刚才日向杏子走出的窄门，听着吧台里人的解释。
“可能是这几天下雨，不小心发潮了。”
调酒师同时送上一杯不同种类的红酒，酸酸甜甜搭配着覆盆子和槐花的香气。
中原中也很嫌弃地一推，他偏好略微苦涩的酒。
“森先生很担心中原大人喝酒喝坏了身体。特意让我准备了这种带有轻微药性的酒。据说有调养身体的作用。喝起来完全像是饮料一样不会让人感到苦药味。”
背对着中也的调酒师，在酒柜面前调着下一位客人的订单。温和的语气让人动容。
中原中也没有反驳什么。只是让这杯新酒沾了沾口腔就和第一杯红酒并排舍弃了。
“不好喝吗？”
调酒师哑然失笑。
“像在喝酸甜的饮料。我不需要。”中原中也有些气闷森鸥外突如而来的父亲般的关心。
“那个女人点的是什么？”
中原中也说着看了一眼旁边空空的座位。
“‘下水道’是下一次的订单。这位小姐偏好各种奇怪的饮品。”
“有问题吗？”
潜台词是：是否为敌对势力的人。
“没有问题。”
调酒师回答。
季节转换的雷雨信号已经发出，夏季变成了秋季。
日向杏子到家时，吉尔伯特上周出门前给她搭的一件羊毛衫坎肩，已经变成湿漉漉的。
客厅开着暖色的灯光，风吹着紧闭的窗门咯吱作响。
“好久不见，离职谈的怎么样？”
说话的是吉尔伯特，一名外科医生。他还穿着从手术室里拿来的白大褂，手里捏着一打单子。身上很清爽。
“还是老样子。很无趣。种田答应我的辞职了。不过还要我临走前再替他干一笔。我看他很是看重那个卧底呢。隐隐有培养下一任接班人的打算。”
日向杏子说着把顺路买的甜点拆开，推到吉尔伯特面前。
“‘新景’家的经典款。”
女人解释道，“我让你找的岗位有消息没？”
“有两个比较符合小姐的。”
吉尔伯特把招聘广告从手术单中分出，念道：“一个是东京的教学辅导员，另一个是一所乡下高中的数学老师。”
“我私以为东京的更好。”
吉尔伯特笑眯眯地看着吃点心的日向杏子。周身慈祥的气质冲淡了绷带下容颜带来的冷酷感。
日向杏子专注地望着招聘广告。其中学校附近郁郁葱葱的山脉，橘色的活泼操场都很和她心意。另一个东京的车水马龙则看的有些意兴阑珊。
纤细的葱白手指点在那所高中粗黑的印刷体上：乌野。
“我要去这里。”
“可是小姐，东京对生活更便利一些。”
“唔，可是我很喜欢乡下的风景。是从没见过的景色。你知道的，城市景象我见到的太多了。”
吉尔伯特没有再次表示异议，只是提出建议：“在
东京当主治医生期间，就要麻烦小姐照顾好自己了。”
“异能空间综合征……”
“停。”
日向杏子眼睛在吉尔伯特的脸上转了一圈，点心也不吃了。
日向杏子认真解释道：
“小概率事件加上我现在只剩下两个名额，掀不起什么风浪的。”
“好吧。”
吉尔伯特点点头转向另一个话题，“小姐准备什么时候过去？”
“我能提前把行李整理好。”
“……这个……一个月后？”
日向杏子皱眉思索情报接洽的难度，按级别来看，最好在一个月之内把工作处理完。
“既然如此，小姐也可以提前适应一下老师的工作。我按您的要求找了一份家教。不过他们家的孩子比较多，有五个。”
“看起来很有挑战性。”
吉尔伯特回忆着和织田作之助见面的场景，主要是他身后的孩子。
“都是几年级的？”
“马上就要上国小了，希望是找人提前适应一下校园生活。最好是教一些有用的数学知识。”
“哇，都是这个男人亲生的吗？”
日向杏子看着信息栏中的五个孩子惊叹道。她从来没有看见过一家有那么多孩子，见得最多的往往是被抛弃被利用的孤儿。
“应该不是，听周围的人说是收养的。不过都是小问题，两天后您就可以和这个家长见上一面，确定没问题后，就可以开始教他们了。周六和周日，每天上午的三个小时。”
“钱的方面没有收他太多。”
听着吉尔伯特的话，杏子点点头，突然不自信地说：“那么多孩子，我能教好吗？”
“没关系。这些小孩子之后还有一群高中生要教。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就和我一起去东京吧。”
吉尔伯特是一个浅黑肤色、白发、蓄须的老人。他的劝说在杏子看来有些不怀好意。
“我只是开玩笑了啦。”
杏子说。临了抱怨了一句工作又多起来了。那就再抓几个摸鱼的人分担工作。
“织田作有什么打算吗？”
横滨的街巷之间遍布着大大小小的清吧。其中一间是太宰他们的专属秘密基地。
“……什么打算？”
织田作之助淡然地喝着酒，顺便腾出一只手把摇晃的太宰扶正。
“恋爱啊，结婚啊，或者升迁啊。”
太宰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一直嘟囔这些。
“没有吧。”
织田作认真答道，“太宰你应该知道我们工作的性质。不适合连累其他人。”
“哼，portmafia里一大堆人和你想的可不一样。前段日子很多人都结婚了，你觉得他们隐瞒的概率是多少？”
太宰治状似不满地弹着酒杯。面前的中年调酒师见怪不怪。
“太宰，如果你也想做，就去找一个。我相信很多人会扑上来的。”
“不论男女。”
坂口安吾说话很不客气。
“哇，安吾~你怎么能那么说，我只喜欢女人！”
太宰治反击，趴在坂口安吾背后像个地缚灵一样念念有词。他不忘回头看织田作之助，“我听说你找了一个家教老师去教那群孩子。”
太宰治一转眼珠子，织田作之助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头疼地回答：
“……太宰，你不太合适。”
语气很委婉，“你的技能没有点在这方面，不要教坏小孩子。”
太宰治对此很不服气。声音清脆地怼到：“织田作~我最近捡回来的小崽子有好好调，教哦，都能跟在我身后做任务了。一脸崇拜地看着我。再教几个普通的小崽子根本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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