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恩怨
成少游一听那人的一套说辞便断定了他的身份。
果然,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在角落里看到了一个黑瘦高挑的白发道人走了过来!
那关内道家同北地新仇旧恨,少游亲身经历了当年动荡,如今相见,又怎会给他好脸色?
“当日,茅马两家长辈定下规矩,南茅北马,以后各不相干,再有道家见死不救,如今怎么又自坏规矩到我们这北地来了?”
“想必二位便是有北地双君之称的‘薜荔藤萝’二君吧?贫道茅山张忌癫!”
“哼!”
少游听闻对方果然是茅山之人,心中更不待见,只哼一声,却懒得答话。行云还没搞清楚状况,暂未作答。
也不知那老道真是个修行有道的世外高人,一心只想散布道果,普渡众生。
还是生就练出一副好面皮,如未见到少游面上的不善,继续自说自话起来:
“九先生其人,当年力挽狂澜,以一人之力除尽北地邪祟,在关内贫道亦有所耳闻,只是当时本门也并非见死不救。”
这话到此处,少游的脸色阴沉的都要将之前豪饮的酒化成水滴了出来,挺在那里如钢钉一般,攥的拳头咯吱作响!
这牛鼻子老道也是,看不出别人颜色,还再说着,行云都要担心,他说到点上,被爆起的少游一拳打倒!
“我辈修行之人不忍见北地众生被那群披毛戴角湿化卵生之物所累,却不想那群异类,早将关外众生蛊惑,倘若当日北地肯随我等入关修行,也是不必等到先生出手的!”
行云听闻其口中说的“披毛戴角,湿化卵生”心中不免一顿厌恶,他想不到,到了这里竟也有这种拿着鼻孔看人的迂腐之辈。
以成见看人,能有什么建树?看来这样的污浊之气到了哪里都会存在的。
“别人到底都是这世间生灵,修行一世,也未见害人,都是修行功德,你们道士怎就高人一等?”
那忌癫老道见行云此说,换作一副正义凛然的神情道:
“我等为人,自不该与那些邪魔外道为伍,必竟是些在畜牲道里打转的东西,你们小儿,自然见不到它们为祸世间!”
一旁成绾醉再也忍不住怒道:
“少说些冠冕堂皇的话!这世上便只有精怪害人?自古妖道邪佛也是不少,多行不义必自毙,自有天道轮回,难不成当日,道士们见死不救就是正途?”
那老道也是端的善辩又道: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二位小友得高人真传,又为人族正统,快离那些披毛戴角之辈远些吧!”
行云听那老道这通言语,心中也是怒恶难浇。
“你这老道,说话忒也难听,张口闭口披毛戴角,虚伪的很,道家固然为人间正统,却也不可以偏概全,一竿子打倒,真是正统传人不可一世?”
少游也怪道:
“阁下还是回关内散布道果吧,我北地没承你道家恩惠,很用不着跟你道门修行,且还有那契约在,阁下为道门大能,别让我北地冥顽不灵之辈污了你道门正统!”
“杀劫再起,大乱将至,又哪还分什么南毛北马?全凭因果根基,我劝两位小友身归正统,你们果真不肯,实为一叶障目,如此便就此别过,来日追悔莫及,希望小友记起贫道今日之话!”
这老道,说到底也是个痴人,一心只想渡化他二人入门,他又哪里知道,天下大乱,正是乾坤交替之时。
这关成二人,所代表的新派气数,合该与他们上一量劫的道门正统分庭抗礼,此正是“拨乱反正”之时,又怎听的进他的劝说?
如此,老道自讨个没趣,转身出门,不知了去向!
“呸!当年狠心见我北地危难,趁火打劫,空有一副济世活人的皮囊,心里却不知黑的如何呢!”
少游对着茅山老道芥蒂颇深,行云不禁奇道:“还未见你这样失态,却是为何?”
成少游见那老道去的不留痕迹,语气方缓了许多,将那覆乾坤又喝了起来。
“这就要从先生走的这三年说起了!”
原来当日,九先生为二人授课,偏巧遇冬至,窗外的松枝被雪压断了一节,遂起过一卦,留下几句偈语,便扬长去了!
“遇山成祥,遇水成殃。
不见道人,不入茅厢!”
行云在心中反复琢磨,这四句的意思,只觉的温厚真纯,仔细回味更有了凡登仙之感,却终究不明白其中之意,随问道:
“这是何解?”
少游将酒杯一掷,叹道:
“嗨!你家学渊源,善演天数,都不能读懂其中含义,我如何得知?还是靠先生给出了注解!”
行云将酒杯扶正,再次倒满,催道:
“别卖关子,快说!”
少游一饮而尽,面色又变的微红,话音有些模糊,一副醉了的样子,嘟囔道:
“我也不解其中之意,先生只说,你一生碰不得水,更见不得道士,凡遇到茅山之人,非得退避三舍,遇到那长相好看的马儿,也不可逗留,转身即走,才能保得后世无虞!”
成少游说完,便倒在桌上瞌睡起来!
行云眺望远处窗外的月光,心中盘算,自己秉承封赦重任,那茅山如此处心积虑的想把自己纳入门内,多半是看上了自己手中的封赦气数,好在堂单之内捞些好处!
况且,天数命定于此,他要依靠马家之力行封赦任务,茅山向来与马家不睦,这偈语中要他远离茅山,合情合理。
只是,这另外几句中的,一水,一马,究竟何意?可指弟马?倘若如此,可是还有其他堂口要来争抢气数?
行云摇醒憨梦之中的少游,追问先生的下落!
“少游,少游,先生现在何处?他去了哪里?”
成少游揉开惺忪睡眼,抹了一把口水嘟囔道:
“先生当日占得天机,说是机缘将至,我们师徒缘分就尽了。他制了一把冰洲琴给你,吩咐我们不必寻他,之后就再没了消失!”
说到此处,好似胃里酒虫又在作祟,竟将剩下半瓶覆乾坤一饮而尽,睁着被酒气寖的泛红睡眼反问道:
“你常说,那把冰洲琴与你性命交关,无论到哪,你从不离身,甚至胜过于我,今日怎么舍得把它留在家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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