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四章 顾家后院
窗外的风,好像很大。
柳念雪看到本该无力飘落的枫叶,竟然在空中翻了个身,才落到地上。方一落地,又飘动了一阵,零零星星的,竟也打了几个来回。
她坐在塌上,裴峰此刻就窝在她的怀里。
此时,他好像不再是那个乾坤独断的帝王,也不再是方才那个对着自己的母亲和舅父都如此冷静淡漠的人。
他只是一个疲惫的男人。
男人靠着自己的女人,感受着这个世上,还有一份永远支持在自己身后的力量,不由得感觉到了一丝安慰。
她的手,有节奏地拍着他的背,轻轻的、柔柔的,仿佛在哄一个小男孩睡觉。
他窝在她的怀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纵然她的身子,从来都没有他的暖,可她周身的气息,脖间的香味,却总能让他感受到温暖。
“念雪,我累了……”
他疲倦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她赶紧低下头,却发现他面色如常,仿佛刚才的声音并不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一般。
这么多年了,她好像从没听过他说出这样的话。
他总是在说,“别怕”、“我没事”、“无妨”。
她的男人,仿佛是一面击不倒的高墙,稳健、强大。
她伸手将他搂紧,“我会陪着夫君的,没事的。”
她的语调温柔,一如他往常,安慰着怀中的她。
他又往她怀里蹭了蹭,不再说话。
她叹了口气,“夫君,我们……不然就算了吧……”
“如今是紧要关头,我们刚过了第一关,如何能就此算了……”
裴峰的手,紧紧搂着柳念雪的腰肢。她深深的喘了口气,似乎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却没有挣扎。
裴峰皱了皱眉,他不是没想过就此作罢,毕竟对方是他的外祖父,舅父。
尤其是在看到了太后的反应之后,他更加肯定,自己的举措,太后可能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可是,朝廷就是朝廷,国与家,有时候就是不能兼顾的。
如今的顾家,已然是朝廷的毒瘤,眼前正是自己筹谋多年,唯一一次可以将顾家连根拔起的机会。
如果他碍于亲情,就此收手,那么他这个皇帝和大齐朝廷,便都将是一个笑话。
孰轻孰重,他当然清楚。
咬了咬牙,裴峰睁开眼的时候,眼中已经尽是清明和坚定,毫无一丝犹豫。
从柳念雪的怀中坐起来,裴峰转而又将柳念雪搂进自己怀里,“别怕,前朝的事,我会处理的。好歹如今还算顺利,只要我们不掉以轻心,相信前朝很快就能尘埃落定。倒是……”
“我与她说过,顾江到底是你的舅舅,只求她饶了顾江一条性命。至于她愿不愿意,那便全看顾江的造化了。”
“罢了……到底是各人有各人的命。”
裴峰的脸颊,轻轻蹭着柳念雪的头发。
此刻的安详,只愿能够延续到永远。
“母亲!你快开门啊!宫里传来消息,姐姐被赐了白绫啊!”
急促的敲门声毫无要停下来的意思,这敲门声,在一个时辰之前,顾宏和顾江从太和殿被带进后宫的时候就曾响起过。
只不过,那个时候,秦夫人还曾经打开门,让顾念赶紧再去查探。
可此刻,那房门竟然纹丝不动,仿佛根本没有人在里面。
“母亲?你在吗?”顾念又敲了一阵门,却终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照理说,如此紧要的时刻,祖父和父亲都被宫中侍卫抓走了,母亲应该万分焦急才对,怎会招呼也不打一声就不出门了?
顾念心中虽然十分奇怪,到底也没有多想,只得转身往苑内走去,想看看秦夫人是否去了别处。
随着顾念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此刻的房中,秦夫人的双眼,渐渐被绝望占满了。
白水仙,不,应该是杨珍珍,此刻正微笑着坐在一旁,欣赏着眼前的秦夫人。
秦夫人的双手被反绑在一张椅子上,双脚各自绑在一条凳脚上,根本动弹不得,她嘴里塞着布团,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有一双平日里盛气凌人的眼,此刻瞪着杨珍珍,愤怒的就要喷出火来。
杨珍珍微微一笑,“秦夫人,您也太没有防备了,我给您喝什么,您就喝下去了?您不是很讨厌我吗?”
她笑得人畜无害,楚楚动人,莫说是男人,就是女人也会为之动心。
秦夫人鄙夷地瞪了杨珍珍一眼,愤怒地将头撇向一边。
“秦夫人,您不好奇吗?我为什么要把您绑起来?”
秦夫人似乎愣了一下,随即转头望向杨珍珍,眼中确实含着疑惑。
“怎么?秦夫人不认得我了?您毁我容貌,夺我孩儿,如今,您都不记得了吗?”
杨珍珍水润润的双眼,突然眯了起来,如同那一夜,突然与秦夫人对视时,那如恶鬼一般的凶恶,瞬间吓到了秦夫人。
秦夫人本还有些疑惑,可突然,她瞪大了眼睛。
是啊!她早就觉得像了!她早就觉得这女人像极了当年那个贱人!
秦夫人怒气冲冲瞪着杨珍珍,奈何身子被缚,口里又塞了东西。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只能干瞪眼。
杨珍珍从袖中拿出一把精巧的匕首,缓缓将匕首拔出鞘,款步走到秦夫人面前。
秦夫人见到了匕首,心中自然害怕,可她不相信那胆小懦弱的杨珍珍真敢把自己怎么样,依旧怒视着眼前的女子,毫无退缩之意。
杨珍珍蹲下身,脸上恢复了温柔的笑容。
此刻,仿佛她手中握着的并不是匕首,而是绽放的鲜花,恰好衬托了她的花容月貌。
明晃晃的匕首,眼看着越来越靠近秦夫人的脸庞。
秦夫人这才真的慌了神,双眼惊恐地盯着杨珍珍手中的匕首,身子不停地往后缩。
可她背后就是椅背,根本无处可缩。
她只得慌忙地摇着头,恳求地望着杨珍珍。
只见杨珍珍面色如常,似乎根本看不见秦夫人苦苦哀求的双眼。
那一年,她也曾哀求眼前的这个女人放过自己。
求求她,不要将她带离自己的儿子。
如果哀求有用,如今的杨珍珍便不会从一朵皎洁的白水仙,变成一朵剧毒的曼陀罗。
刀刃抵上了秦夫人的脸颊,杨珍珍温柔的双眼中,开始透出一丝妖异的光芒。
那光芒,似乎是喜悦,也似乎是痛苦,而更多的是大仇终于可以得报的解脱。
她咬紧牙关,望着眼前秦夫人跳动的眼皮、含泪的双眸和额间低落的汗水,嘴角微微扬起。
她妖异地绽放着,比曾经任何时候,好像都要美丽。
泪水眼看就要滴落,就在那一瞬间,刀子和泪水一同划过秦夫人的脸庞。
鲜红的血水,顺着匕首往下流。
秦夫人嘴里呜咽不止,却说不出半句话,眼中的惊恐更甚,仿佛连瞳孔都有一些放大了。
秦夫人的惊恐仿佛给了杨珍珍莫大的鼓励,她又用力划了一刀,鲜血喷溅到她的手背上,暖暖的……
两刀过后,杨珍珍好像并不高兴,她望着手背上的血痕,只觉得自己手中的匕首,不过是划过了一缕破败,一瞬间没有了任何成就感。
她有些颓然的垂了垂眼,歪头思索了片刻,仿佛正在思考,如何才能让自己的内心真的得到满足。
她撇了撇嘴,望着手中带着血光的匕首,刀锋依旧锋利,不过是被染红了而已。
她甚至连头都没有抬起来,她对秦夫人破败的脸颊已经毫无兴趣了。
她不是个残忍的人,从来不会以折磨别人为乐。只不过,秦夫人曾经毁了她的脸,所以她便觉得应该一报还一报。
可这看似痛苦的折磨,似乎给不了杨珍珍任何快乐。
或许,她想要的东西,远比她自己想象的,要简单明了得多。
杨珍珍再次提起匕首,可这一次,匕首没有再被提覆到秦夫人的脸颊旁,而是被架在了秦夫人的脖间。
这一下,秦夫人彻底慌了。方才她已经明白,杨珍珍不是吓她,而是真的会动手。此刻,匕首抵在脖间,这不就是要她的命吗?!
双脚虽被绑着,秦夫人却依旧用力蹬着,想要挣脱束缚。
可杨珍珍,怎会让这个女人有逃脱的机会。
她看了一眼一旁的红玉,红玉立刻会意,几步便跑到秦夫人身后,双手把住椅子,丝毫不让秦夫人有动作的余地。
“秦夫人,您也别怪我。怪只怪您自己,嫁错了人。”
话到此处,秦夫人的双眼突然一暗。
或许,杨珍珍没有说错。
若她早知道自己要嫁的是这样一个男人,若她早知道他早已与人私定终身。甚至,哪怕他曾坦白与她谈过这世上有一个杨珍珍。
那如今,是不是会不一样呢?
杨珍珍恨,而秦夫人,又何尝不恨?
世上的女子,哪有生来便是泼妇的,谁不曾想,小鸟依人一般地依靠自己的夫君。
秦夫人颓然的眼神,让杨珍珍恨意稍减。
如果是二十年前的杨珍珍,或许就此心软,放下了手中的匕首。
可惜,时间与人,都回不去了。
她叹了口气,冷声道:“秦夫人,您既然明白了。来生投胎,便不要再做一个女子了。”
说罢,她皱起眉,抬起手,狠心便要划下匕首。
可就在此时,一声巨响打断了杨珍珍,她手上一抖,匕首竟然落到了地上。
杨珍珍顺势转过头,竟然看到顾念撞开了门,一脸惊讶地望着眼前的一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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