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章 心中无奈
“说服他了?”
“说服什么?和你一样固执。”柳念雪一边坐定,一边白了裴峰一眼。
裴峰叹了口气,走到柳念雪身边坐下,“这孩子,平日里叫他读书做文章,倒不见他如此积极。”
“依我看,这孩子,心不在朝堂。”
“我也知道,见他平日里练剑比看书多就知道了。就算看书,也多爱看些兵法。只是……”
“只是他是你唯一的儿子,将来没有别的路可走……”
说罢,两人齐齐叹了口气,一时间也是无语凝噎。
过了许久,才听到柳念雪感慨道:“也怪我不争气,这些年,终究没有怀上过孩子。”
“瞎说什么呢。”裴峰皱着眉将柳念雪搂进怀里,“此事不怪你,是我自己实在舍不得你再生。
你不知道,当日在玉宸宫外,把我的半条命都要吓没了。若是当日,你有什么好歹,我也……”
温热的手指,覆在裴峰的唇间,这些年的调理,柳念雪的手,早就不再像当年那样冰冷了。
她摇了摇头,又窝进裴峰的怀里。
裴峰一边抚着柳念雪的头发,一边柔声说道:“这些日子,前朝事多,要委屈夫人了。”
“哪有什么委屈,夫君自己也要当心身子才是。”
“为夫知道的,放心吧。反正该提前备下的,都已经备下了,其他的只能等使臣回来,再做商议吧。”
与此同时,静王府内,顾菲儿正与儿子裴暄一同坐在餐桌旁,等待着静王裴屿的归来。
已经数不清这是裴暄的第几个哈欠了,他一手撑着头,脸上带着淡淡的无所谓,俊俏的容颜像极了他的父亲,眉眼之间却多了几分玩世不恭。
“母妃,别等了吧。都这个时辰了,父王大约在外面已经用过膳了。”
顾菲儿皱了皱眉,“看你这个样子,坐没坐相,一会儿被你父王看见了,又要说你了。”
裴暄又打了个哈欠,还顺势伸了个懒腰,“行了行了,您愿意等就自己等吧,儿子我回房歇息去了。”
“你!”顾菲儿眼见儿子都不等她的回应,就自顾自的起身往门外走去,心中自然生气。
小桃见状,连忙上前劝慰道:“小姐,您别生气了。世子向来如此,您别放在心上。”
顾菲儿叹了口气,“他父王从小就不待见他,如今我总想找机会,让这孩子多表现表现,可他就是不知道争气。”
这话说的时候,并未压低声音,裴暄也没走远,在门口正听得一清二楚。
不过他似乎毫不介意,不过勾了勾唇角,也不理会,只径自到了后院。
一阵冷风吹过,吹散了从房中带出来的烦躁,反而让人平白生了一股暖意。
墙角的不显眼处,一只不显眼的雀儿正在角落里绕着几朵小蓝花蹦跶,那动作轻盈灵动,让人不禁心生愉悦。
裴暄勾了勾唇角,上前一把就捏起了雀儿,那动作看似粗鲁随性,实则却是十分小心,那雀儿被捏在手心,非但不觉得难受,反而蹭了蹭裴暄的手指,十分亲昵一般。
他从腰间的香囊中掏出几粒米粒,喂了那雀儿,便随手放飞了。
望着雀儿远飞,他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反而转身往后院走去。
手中牵着漆黑的方头大马,刚到门口,竟恰巧遇到裴屿回府。
“这么晚了,你到哪儿去啊?”
“父王不是也才回来。”
“是我在问你,这么晚了要去哪儿?”
“我……我就是想出去走走。”
裴屿打量了一眼儿子,但见他眉眼之间平凡多了三分不甘,也知道这孩子怕是又被他母亲教训了,便挥了挥手,“去吧,早些回来就是。”
刚没走了几步路,裴暄突然回头,“父王,你是不待见我吗?”
裴屿一愣,转头惊讶地望着儿子,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你是我唯一的儿子。”
“可小时候……”
“你是我唯一的儿子。”
未等裴暄继续开口,裴屿已负着手,继续往府门内走去,只留裴暄一人呆愣愣的站在门口。
裴屿早已走远,裴暄却望着父亲背影离开的地方,整整过了半晌才回过神,他挑了挑眉,舒心一笑,一跃飞起,策马而去。
清脆的马蹄声响彻在黑夜里,微寒的春风拂过面颊,裴暄突然想到很久很久之前的一日,他坐在父亲的马背上,随父亲一起回府时的场景。
好像从那一日开始,父亲开始变的和以前不一样。
那以前,仿佛真的如同母亲所说,父亲并不怎么待见他。
父亲从不关心他的功课,也不关心他今天过得好不好。
可那一日之后,仿佛一切都变了,父亲开始教导他,虽然当着母亲的面依旧不闻不问,可他常常暗地里来教自己一些东西。
父亲会因为他的聪明开怀大笑,也会因为他有时候学的慢了皱眉担忧。
只是这一切,母亲是不知道的。
思绪有些纷乱,幸好胯下的大黑马如同知道路一般,也不用裴暄如何拉扯,便一路小跑往城门的方向去了。
黑夜,黑马,黑衣的男子仿佛融为一体,只有马蹄声敲击的沉闷的夜。
天色已晚,城门已经落下,此刻除非有皇室令牌,没有人能出得了京都。
可城门守卫,又有谁不认得这京都中赫赫有名的静王世子。
静王世子心思灵敏,要和他讲道理,莫说是这些城门的守卫,就连京都里有名的老先生,也多有败在他嘴下的。
当然,双拳难敌四手,静王世子虽是自小练武,可城门的守卫也不是吃素的,自然是能擒下。
可这静王妃又是个出了名的爱子如命,但凡世子在外犯了什么错,这妇人向来不讲道理。
既然如此,何必自讨没趣,何况世子夜间外出,向来都是独自出城,也从不带人进来。
所以,当城门守卫远远听到马蹄声,近而一见裴暄座下的大黑马时,守门将领便不过问了一句,“世子,今儿又要出城了?”
“家里闷,出去散散心。”
守门将领一边命令下属开门,一边说道:“世子早去早回,我等也好交代。”
“行了,不会让你为难就是。”
城门开了条逢,大黑马便化作一团黑风,疾驰在京郊的道路上。
无需任何光亮,它似乎闭着眼也认得路,不过片刻功夫,便带着他的主人,来到了一处波光粼粼的所在。
不远处,早已有一席白衣在等待着。
那人听见马蹄声,便回过头,微笑道:“你来了。”
虽然已经是春天,夜风总还是有几分寒凉。尤其是在平湖边上,竟比平日里还要多几分凉意。
冷风划过裴暄的衣摆,也轻轻掠起胯下神驹的鬃毛。
裴暄翻身下马,俊逸的脸庞在月光下显出格外的光泽。
对面的白衣男子已经走了过来,裴暄就此对上了一张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面容。堂兄弟间,自然是容貌相似。
那白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裴暄的堂兄,当朝太子——裴昊。
“叫我出来干嘛?”裴暄顺手在黑马的脖子上一拍,那黑马便自顾自去了一旁吃草。
“心里闷得慌,找人说说话。”
“你可是皇太子,你有什么可闷的啊。不像我,在家就被我娘啰嗦,烦得不行。”
“我想去打仗,父皇不让。”
“打仗——!你去哪儿打仗?”
黑夜中,裴暄的惊呼似乎可以传到很远很远,隐隐还能听到几分回声。
裴昊白了一眼,不过因为黑夜,那眼神似乎无法太精准的传达到裴暄那儿。
“这几日,我随着大臣们议政,南边……”
“这我知道,不就是银岭倒了吗?伯父不是已经派遣使臣去了吗?会不会打仗,到底还是未知之数。”
裴暄一边说着,一边往湖岸边走去,那儿有块巨石,可以坐一会儿。
裴昊一边跟着他走,一边叹道:“可万一要打仗,我想……”
“你有什么可想,若我是你父皇,我也不会让你去的。”这是一句逾矩的话,裴暄却说得毫无半分避讳。
裴昊也不生气,只是越发叹息,“道理我都懂,可是……我真是想上阵杀敌……你知道的,我其实……”
裴昊深深地叹了口气,有些话埋在心底,他却连说出口都不可以。或者说,连想一想都不可以。
裴暄右手一撑,身子便轻盈跃上了石头,挪了挪身子,让自己坐得舒服些,“嘶——,这石头怎么这么冷。”
嘴上虽叹着,身子可全然没有要挪动的意思。
又挪了挪屁股,才说道:“管你什么兴趣不兴趣,反正你是当定了。”
裴暄的语气轻盈,在他看来,这本是板上钉钉的事,根本不需要讨论。
裴昊的面色却没有因为裴屿的话有任何改变,他一脸沉重,伸手一撑,在裴暄身边坐定,一言不发。
沉默了许久,两人之间只有风吹过的声音,眼前只有波澜不惊的平湖,明月映照在湖面上,分不清到底天上的月是真的,还是湖里的月是真的。
“阿暄,你想当皇帝吗?”
那声音平静异常,却吓得裴暄差点从石头上掉下来。
“堂兄!大皇子!皇太子!你要弄死我就直说吧!这可是大逆不道!要诛九族的!我的九族,可是要把你自己也诛进去的!”
“你……那么激动干嘛?”裴昊以为自己只是寻常一问,没想到把裴暄吓成了这样。
“我能不激动吗?你这问的都是什么问题?你脑子还好吧?若是你爹娘知道你这么问,非骂死你不可。”裴暄顿了顿,又自言自语一般道:“伯母应该不会骂你,伯父才会骂死你。”
“对了,你想去打仗,伯母知道吗?”裴暄想了想,又问道。
“知道啊,母后说,会帮我劝劝父皇。”
“伯母连这个都能答应你?她对你可真好。”
“我在想,或许我娘多少也看出来了,我不喜欢做皇帝……你知道的,平日里的策论,多数都是你帮我做的……”裴昊一边说着,为难的叹了口气。
“嗨——我们兄弟俩谁也不比谁好,我平日里的兵法阵略,不也都是你帮我写的吗?”
原来这两兄弟,自幼便是互相作弊,一直熬到了如今将要弱冠的年纪。
“阿暄,陪我打一场。”
“来就来。”
兄弟俩一跃而下,在月色下你一拳我一掌,丝毫没有注意到,一旁的林子里有一双眼,正静静注视着湖岸边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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