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三章 重伤投靠
天气阴沉,厚厚的云层盖在天上,乌压压的,眼看就要下雨了。
欧阳馨在帅营中反复踱步,偶尔看一会儿地图,偶尔又看一会儿卷轴上的线报。
不知为何,今日她局促不安,只觉得无论如何都静不下心来。
掀帘而出,对面的山头便是大齐的大营所在。
大齐皇帝明明答应了自己撤军,可已过月余,对面山头的人,既不见走,也不见动。
对方到底打着什么主意,她心中一点头绪都没有。
可自己既然放了对方,也协调了两国和睦,自然没有出兵攻打的道理。
她也曾派人去问,却只说是整军需要时日,一完成便要撤军。
身旁的副将跟随欧阳馨多时,自然多少看出了一些头绪,便问道:“将军,已经月余,那大齐军无论如何都该整军完了,怎么还在这里?”
欧阳馨皱着眉,一言不发。
“不如……末将再派人去问一声?”
还是一言不发。再派人去也是一样,看来是问不出头绪的。
那副将也不好多言,便退了半步,只在欧阳馨身后待命。
远处,一名小卒飞奔而至,“启禀将军,门外有个壮汉,扶着一个受重伤的在咱们营门口,说是三殿下。”
“三殿下?”欧阳馨惊道。
副将也觉得奇怪,“将军,三殿下不是被大齐皇帝带走了吗?难道逃出来了?”
“你随我去看看。”
两人跟着守门小卒,一路回到了大营门口。
只见确实一个壮汉扶着一人,那人似乎伤得很重,毫无力气地耷拉在壮汉身上。
欧阳馨皱着眉头走上前,只见此人确是柳屹,不免有些惊讶。
“想必这位就是欧阳将军,在下是爷的亲随,叫欧无悦。我们是从大齐营中逃出来的,还请将军收留。”
欧阳馨抬头去看,见欧无悦虽然瞎了一只右眼,带着眼罩,可容貌端方,看起来十分正气。
此时,副将已经上前想要帮忙,却被欧阳馨伸手拦住。
“你们乃是大齐的钦命要犯,如何能跑到我南昭的营帐之中来?”言语之中,尽是怀疑。
欧无悦有些生气,怒道:“欧阳将军,我家爷千叮万嘱,说这南昭军中,将军虽是女子,却是一正人君子。万不得已时,必可依靠将军。
谁知将军竟然怀疑我们!我们若不是与南昭交好,如何会成为大齐的要犯?!”
欧阳馨依旧没有放下手,那副将想了想,附耳对欧阳馨说道:“将军三思,陛下十分倚重三殿下。
上次将军未得君令,就将三殿下交给了大齐,陛下已经不高兴了。
只是碍于当前形势,暂且不能动将军。
若此事再传到陛下耳中,恐怕陛下即刻就要降罪。”
欧阳馨有些犹豫,副将所言,她何尝不知道。
只是柳屹与她是对头,虽然欧无悦看着不像会说谎的,这方圆百里内,柳屹也确实没有其他可以投靠的人,可她始终心存疑虑。
再者,她刚与大齐皇帝说好,此时若容下了他大齐的要犯,岂不等于撕毁盟约。
犹豫之际,突然一道响雷,雨水倾盆一般突然倒了下来。
欧无悦见雨下大了,立刻用手去护柳屹,奈何他虽大,却如何遮得住一个人,霎时间鲜血顺着雨水哗哗地往下淌。
欧无悦一见,立刻满脸涨红,一脸的络腮胡子看着都要竖起来了。
“不帮就不帮!谁稀罕!我倒也要让爷看看清楚!他说是好人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说罢,就要扶着柳屹离开。
欧阳馨也还犹豫,却是那副将赶紧上前,从欧无悦手中把人接了过来。
“欧兄弟莫要见怪,两军对阵之际,将军难免踌躇。末将这就安排人来为两位清理伤口。”
副将这一说,欧阳馨才发现,原来欧无悦的腰间要有伤口正渗出血迹。
不过是因为方才扶着柳屹,挡住了,这才没有看见。此刻映着雨水,竟然连半边裤腿都浸红了。
欧阳馨当即心中多了分感佩,此人伤重如此,却誓死护着柳屹,也是个忠贞之士。
便下令道:“来人,将三殿下和这位兄弟待到营房休息,再派军医前去诊治。”
欧无悦这才上前对欧阳馨抱拳道:“欧阳将军,方才得罪了,还请见谅。”
“无妨,这位兄弟快与三殿下一同去歇息吧。”
欧阳馨看着自己的副将和几个士卒一同扶着欧无悦和柳屹离开了,心里却总觉得有些不妥。
这柳屹如此狡猾的人,怎么会吃那么大的亏,竟然伤成这样。
这欧无悦又是哪里突然冒出来的?却说自己是柳屹的亲随。
原来,柳屹入了南昭之后,一向是独来独往,只有肃赢曾与他同行,所以欧阳馨从来没有见过欧无悦。
欧阳馨虽然心中奇怪,但奈何此刻两人皆身负重伤,实在不是问话的时候。
便只能按捺住心中的疑惑,独自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之中。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欧阳馨的副将便前来求见。
“将军,三殿下果真伤得不轻,幸而未及要害,只是失血过多,军医已经为他包扎好了。
那位欧兄弟倒是伤得不重,只在皮肉,也已包扎好了。”
欧阳馨点了点头,“是什么伤?”
“均是刀剑所伤。”
“怎么会受伤呢?”欧阳馨似在问询,却又似乎只是喃喃自语一般。
“将军,末将听那欧兄弟说,是从齐营逃出来的时候,对抗齐兵所伤。他们本还有几个兄弟,都为了掩护他们,没能活着出来,只有他带着三殿下出来了。”
“可这几日,大齐营中,未曾有过异动,更不像在追缉什么人的样子。”
“将军忘记了,月前探子来报,三殿下已经被押往渡口,押送的人不过数十个,看来是要送去大齐的。怕是殿下从渡口逃了出来。”
“月前就送到了渡口,如今却仍在此处,未免太过奇怪了。”
“将军多虑了,这三殿下与大齐早已势不两立,不论他因何而出,总归不会是为了大齐。
既如此,我们是在不必冒着惹怒陛下的风险,据他门外啊。”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欧阳馨无奈道。
副将又说道:“将军,陛下本就重文轻武,若非往年与月戎征战不断,如今眼皮子底下又有大齐,我等为将的,早就连说话的份都没有了……
先前为将军反对攻齐之事,陛下对将军已经颇多责备。三殿下之事,陛下虽未明说,听传令官的口气,心中也早已不满。
将军忠君爱国之心,微臣自然明白,只是将军切不可再得罪陛下,否则回朝之后,难免……”
那副将心中担忧,却实在不能再说下去。
欧阳馨叹了口,“你所说的,我都明白。只是你我既然入朝为官,南昭之命途,自然比我自身之仕途要重要得多。”
“将军这样想,却非人人都这样想。朝中小人,多得是希望陛下罢黜将军,好让欧阳家这十数代的功臣就此身退啊……”
朝中小人当道,国君偏信谗言,忠贞烈士自然没有了说话的余地。
忠言不可进,眼前能做的唯有贪生自保。
这不是她欧阳家的家训,可眼下,她却根没有别的办法。
“派人好生照顾三殿下,别让他再出什么岔子。我亲自上疏,向陛下禀明一切。”
那副将家中也是世代跟随欧阳家的,见欧阳馨似乎想明白了,心中也十分高兴,便立刻领命去办。
子夜时分,欧阳馨的营帐却依然没有灭灯。
奏疏铺在桌上,却始终洁白一片。
怎么写?写什么?
难道要陛下宽心,三殿下伤愈即可回朝?
在她看来,柳屹回朝,便意味着争端再起,两国又要陷入连绵恶战之中。
于国于民,都无益处。
南昭虽与月戎世代战火不断,却到底只是小打小闹。
从未有过像如今与大齐征战这般,耗费举国之力的。
月戎啊……
欧阳馨叹了口气,索性放下笔,起身走出帐外。
白日里虽是乌云密布,一场雨一下,云散天青,夜晚的天色却出奇的好。
很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
一个男人,在路口等她。
那男人向来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那一日的语气,却似哀求一般。
可她终归是走了,看起来没有一丝留恋。
父亲说过,欧阳家的人,生为南昭之将,死为南昭之魂。
她如何可以客居他地,还心安理得?
父亲说过,虽她是个女子,却比家中的男子更有骨气,欧阳家以这样一个女儿为荣。
被俘了身子并不可耻,可若连心都被俘了,自己还有何面目回家面见父亲。
她的手紧紧握着拳,一身戎装的她,没有半点小女儿家的样子,有的只是巾帼不让须眉。
转身回帐,与其写些阿谀奉承之言,不如忠言直抒。
洋洋洒洒,便将不该留柳屹在南昭之想法写的十分清楚,如此才算是纾了一腔心血。
她微微一笑,将奏疏装好,预备第二日便命人送回京城。
当即吹了烛火,宽衣上床休息去了。
深夜之中,军营里依旧纪律森严,值守的士兵不曾有半点懈怠,这便是欧阳馨治军有道之处。
突然,睡梦之中被帐外的喧闹声吵醒,她立刻和衣起身,掀帘而出,“什么事?!”
还未等看门的士卒奏报,就见副将飞奔而来,“将军,有人夜袭我军粮仓,正有火攻之势。”
“多少人?是大齐?”
“天色暗,看不清楚。可穿的衣服看来不像大齐,对面军营也不曾有所异动啊!
“你先带人前往,本将军即刻就到。”
“是!”
欧阳馨随即又吩咐守门侍卫,“你俩快去牵马备战。”
“是!”
她回到营房,正要穿衣束甲,却突然从背后伸出一双手一把将她抱住,一方帕子紧紧捂住了她的口鼻。
她想叫嚷,却出不了声;想挣扎,却没了力气。
不多时,便没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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