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十七
想起前天晚上，自己还惆怅半天，决心要跟湛明喆保持距离。
但湛明喆这么精于算计自己的得失，乜佳也没什么可反驳。
毕竟，踩伤他的是自己，偏偏嘴还没管住，吃了人家做的夜宵。
即便只是普通朋友，这种白占便宜的事她也做不出来。
经过反复思考，她没起身，闭着眼给湛明喆发了条语音：“你想怎么补偿？”
信息刚发出去，赵素云就闻声敲门进来。
明显她这会气消了，见乜佳仍躺在床上，关切问：“今天不上班吗？都八点多了。”
乜佳起床气没过，手臂搭在脑门上，懒洋洋说：“请假了，不舒服。”
赵素云也分辨不出乜佳的话是真是假，看她不像要起来吃早饭的样子，又轻轻掩门出去。
乜佳刚翻个身，想调整姿势继续睡，手机又震了下。
胡乱从被子上摸到手机，迷迷糊糊按了湛明喆发来的语音：“脚伤了，不能开车，你送我一趟。”
乜佳不耐烦：“不能打车吗？你昨晚怎么回来的？”
这次湛明喆没有马上回。
乜佳即便有想睡的心，被人接二连三打扰也彻底睡不着了。
她有点抓狂，坐起来烦躁不安地支着脑袋醒觉。
手机再次震起来，这回是连续不断。
意识到是电话拨入，乜佳终于睁眼，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后，才猛然惊醒。
这是周六接到的面试号码，她清清嗓子，立刻接听。
“您好，乜小姐，不好意思，本来说周一联系您的，梁总昨天下午才出差回来，想问问您今天有没有空过来一趟？”
乜佳果断回应：“没问题，具体时间您定。”
电话那边的声音很甜，笑道：“下午两点，您看方便吗？”
乜佳痛快应下来，又听人事小姐姐嘱咐了些面试要带的资料和注意事项后，才挂断电话。
手机屏幕上显示这会才九点。
乜佳立刻跑去洗漱间梳洗，她担心自己准备的时间不够用，边刷牙边跑出来收拾自己在国外的获奖证书还有各类作品。
因太久没画画，甚至没做设计相关的职位，她多少对自己的能力感到不自信，但这次面试又像是可以让她彻底翻身的机会，她必须用尽全力紧紧抓牢。
吃过早餐，乜佳把下午要带的资料准备妥当，带了好久没用的电子画板，又去找了身端庄得体的法式职业装。
挂在衣架上等待蒸汽熨斗加热的功夫，她才看到手机屏幕亮起，上面来了条信息。
【你可以睡到中午再起，十二点，b1见】
是湛明喆发来的。
听不到语气，但光字面意思也没给她留什么周旋的余地。
乜佳算了算时间，倒也不耽误她去面试，直接回了【好。】
午饭随意吃了些面，乜佳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捯饬了一个多小时。
赵素云再看到乜佳时，眼前一亮。
乜佳提了个米色的迷你背包，搭配米色包臀裙和法式大领白衬衫，尽显婀娜曲线。
她喷了茉莉和蜜桔混合的淡香水，齐肩的头发末端用卷发棒烫了几个不经意的小弯。那张不大的瓜子脸上画了淡妆，配上略显蓬松的斜刘海，显得成熟又略带妩媚。
她好久没看到乜佳这么精心打扮了，忍不住询问：“佳佳，干嘛去啊？”
乜佳从鞋柜里翻出一双她没舍得卖掉的鳄鱼皮高跟鞋，随口答：“去家大公司。”
赵素云没再追问，指着鞋柜里另一双鞋说：“搭配那双肉色的。”
乜佳按赵素云说的，上身效果果然比黑色好不少。
因为赶时间，她抱起玄关桌上的文件夹，边开门边开玩笑：“宝刀未老啊！”
难得听乜佳这么调侃，看上去心情不错。
赵素云笑笑，目送她出门，没再说话。
上电梯后，乜佳看了眼手表，差三分十二点。这会没什么人出门，电梯一路到了b1。
按照上次湛明喆停车的位置，乜佳疾步走走向他的车。透过前挡风玻璃看见湛明喆已坐在副驾驶的位子，正靠着椅背在手机上打字。
乜佳敲了两下车窗打招呼。
意识到是乜佳，湛明喆点头，倾斜身体給乜佳拉开驾驶位的门。
考虑到要做司机，乜佳先从包里掏出一双家居鞋，坐到驾驶位上，两只脚踩在地上弯腰换鞋。
“送我一趟，穿成这样？”
湛明喆的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似乎有点惊讶。
乜佳换好鞋，把高跟鞋放在座位下面，转身想把包放在后座上。
没注意到大腿和座椅间的摩擦，她包臀裙的侧面开口稍往前撑开些，隐约能露出白嫩的大腿，乜佳解释道：“哦，送完你还得去参加个面试。”
湛明喆没马上说话，只伸手接过乜佳想放到后面的包和材料，转身放在了后排。
他顺手拿了后座上的一件衬衫，转回来时往乜佳腿上一搭。
可能是衬衫轻薄，没什么重量，乜佳全神贯注地在找从哪启动车子，又看了眼时间，没注意到腿上多了件衣服。
因为太久没开车，再加上对湛明喆的商务车不熟悉。
她墨迹半天还没找到怎么挂挡，于是一脸求助的表情去看湛明喆，询问：“这车怎么开的？”
“……”
想起乜佳不会开手动挡。
湛明喆才意识到自己选的是手动模式，他伸手在方向盘后面按了一下，电子屏幕显示切换为自动模式，乜佳才恍然大悟，挂挡起步。
湛明喆忍不住调侃道：“这么多年，还是不会手动挡啊？艺术佳…”
乜佳扯动嘴角：“那不是很正常。倒来倒去的，反应不过来。”
两人一路上没再说太多话。乜佳驾车多年，开车很稳，再加上路况不错，没多久便到了金融街。
等红灯的功夫，湛明喆猝不及防地问她：“一会你打车？”
乜佳之前查了路线，施荣离金融街距离五站地铁，她回应：“坐车吧，也不远。”
湛明喆指挥乜佳把车停在大厦门外的停车位上，往中控台放了把钥匙，理直气壮地说：“下班过来接我趟。”
刚把车停稳，乜佳还没解安全带，后知后觉抗议道：“下班还接？？？”
湛明喆打开车门，腿脚利索地下车。
临关闭车门，俯身对乜佳说：“这点路打个车也就四十块钱，你昨天不是给我转了五十吗？我还可以享受十块钱的服务。”
乜佳惊：“有这么算的吗？那你的意思是我接上你把你扔半道？”
湛明喆挑眉，笑道：“也行，再受点伤，你接着赔呗。”
没等乜佳说话，他抬手指了指停车缴费牌：“停车费你照顾下？这停，五分钟内免费。”
这意思是让她尽快开走。
乜佳反应了下，又看了眼他放在驾驶台的钥匙。
“这意思是，你的车我也照顾一下呗？”
湛明喆笑容绽放，那样子就像乜佳终于明白他的苦衷一样。
“注意安全。”
说完，他潇洒地甩门，从车尾绕开，朝写字楼走去。直到他进旋转门，乜佳也没看出他腿脚有任何不利落的样子。
——
到达施荣集团写字楼比预计时间提前了半个多小时。
乜佳在访客停车处停好车，按照早上的人事电话回拨过去，打电话的小姐姐说已在前台等候。
在前台登记时，趁乜佳写信息的功夫，听前台好奇地问人事小姐姐：“这是市场部新招的主播吗？”
人事小姐姐：“不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
乜佳正好登记完，人事小姐姐跟前台打了招呼，带着乜佳往电梯间走，同时还介绍了公司的简单情况。
“……基本不加班，但遇到项目，出差加班还是难免的。”
对于施荣的福利待遇，外面的小企业很难相提并论，而且公司大，接触到的业务多，的确是个可以学习成长的好平台。
人事小姐姐把乜佳带去了一个会议室，倒了杯水，让她稍坐片刻。
出门后，人事小姐姐直接去了梁雪娇办公室。
梁雪娇是设计部的负责人，三十几岁未婚无子，可谓是实打实的女强人。
她正因为之前合作的一家广告公司坐地起价，财务不批准费用的事愁的不得了。听说这次面试又是熟人推荐，她兴趣不高涨，心不在焉地跟着人事小姐姐往会议室走。
直到推开会议室的门、
端坐在内的小姑娘一身精致时尚的装扮，不论纤细的身材还是细腻的皮肤，都能看出是自律度极高的人。更何况她还精心画了淡妆，让那张辨识度极高的小脸更令人难忘。
想到融资部的霍泽南对她极力推荐，梁雪娇担心小姑娘中看不中用，怕是跟哪个上层领导有关系，扔在自己手底下占个名额。
她依旧不愿意给自己找不痛快，态度冷淡下来，招呼也没打，径直坐到乜佳正对面，生硬询问：“干嘛来的？”
乜佳感觉到梁雪娇的反感，立刻规矩地将自己简历双手奉上，同时将之前获得的奖项一一摊开，解释道：“面试高级设计师的职位。”
梁雪娇垂眼横扫过眼前的一堆材料，语气依旧不好：“这些东西只能证明你原来什么样，现在呢？怎么证明？”
乜佳一愣，觉得梁雪娇是故意刁难，她思考了两秒，说：“临场发挥。”
梁雪娇冷笑：“设计不是一两个小时就能出作品的，你这么说让我觉得外行。”
乜佳先前的礼貌和尊重因梁雪娇这几句话立刻消失不见。
她觉得自己被诓骗了，更觉得这人的目的并不像人事小姐姐说的那样，单纯欣赏她的实力。
她就觉得，哪有这么好的事。
说不定眼前的这个女人又和曾经认识自己的人结识，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来侮辱自己。
乜佳心里顿时生出一股无名火，语气也冷淡下来：“您的意思是想我找个理由，自己离开是吗？”
梁雪娇收了笑，淡定地看着她，相当于默认。
乜佳气不打一处来，把摊在桌上的材料拢在一起，边忍不住质问：“那您叫我来面试为什么呢？没事闲的故意刁难别人？还是就觉得我看着不顺眼？？”
她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脸面都不顾及了。
她小心翼翼将自己之前的获奖证书收拾好，连个边角都不愿意折坏，冷声道：“那我只能说是我对贵司的期望值太高！现在看来，和那些目中无人的小企业也没什么太大区别！”
梁雪娇始终没看她的脸，而是把注意力放在乜佳收拾材料的手上。
直到她工整地将材料放进文件夹，梁雪娇才扬起嘴角，认真地说：“看来证书不是假的…”
“？？？”
乜佳动作停顿。
“只有自己努力争取来的才会加倍爱护，是吗？”梁雪娇的表情温和下来，身体向前靠，端坐起来：“看到简历我就非常欣赏。抱歉，现在到处是拿着国外证书回来招摇撞骗的，防不胜防。”
乜佳这才反应过来，神色一霁，将手里的文件夹轻轻放回桌上。
梁雪娇指着乜佳手里的材料，礼貌问询：“现在，我能欣赏下你之前的作品吗？”
…
接下来的面试格外顺利，乜佳给梁雪娇讲了自己在国外获奖的经历，还有对于一些设计的看法，她发现在很多方面都和梁雪娇有共识。
临走前，梁雪娇嘱咐乜佳回去做做入职准备，她会跟进人事的流程，争取乜佳本周就来入职。
从施荣大厦出来后，才四点多，乜佳先给湛明喆发信息，问几点过去接他合适。
乜佳刚换好鞋的功夫，湛明喆信息发来：【加班。车帮我开回去。】
此时的乜佳完全就是无事一身松的状态，她打开车载音乐，边听歌边慢悠悠地往家开。
把车停在蓉城嘉园c座的地下车位上。
乜佳收拾好东西，特意确认车上没有落下东西，才下车离开。
锁车之际，看着手里的车钥匙，她突然想到自己欠他的还的差不多了。
既然决定跟湛明喆保持距离，就要从小事逐渐做起。
本就住在上下层，经常碰面已是难免，她要做的该是控制好主动碰面的次数。
思考过后，她将车窗落下一个缝，拿手机给湛明喆发了条信息。
【备用钥匙有吧？】
说完，她把车锁好，特意扣了车钥匙的电池，防止车门还能打开。
而后，她从车窗缝里把车钥匙扔在座椅上，拍照片发给湛明喆。
【钥匙电池卸了，给你放在座椅了。】
可能是在忙，湛明喆没有马上回复。
过了两个小时，湛明喆才回了一条语气极为不满的语音：“什么意思？这就还完了？？”
乜佳正翘着脚趴在床上修手指甲。
听到湛明喆的说话语气，她心虚地吞了吞口水，片刻后，才硬着头皮慢吞吞回：“我的劳动力，也挺昂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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