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风烟4
锦栎和慕玹沿着沙漠戈壁走了一日,在日落前赶到了燃麋。
燃麋的住民以魔族居多,这里离魔界更近,建筑风格也更接近魔族,只是当锦栎和慕玹刚踏入燃麋城时,就感受到了阵阵荒凉。
城里的房屋高低不平,有一些稍低的房屋上像是被火烧过一般,断壁残垣上都沾着片片乌黑的烟灰;城里几乎没有一棵好树,枝干都被烧得只剩了一半,有一些甚至只有半个树墩在路边。
而路上,行人三三两两,大多都是一个人扶着另一个断胳膊少腿的人,许多青石板上还沾着几块发黑的污渍,看上去似乎是血液干涸后留下的痕迹。
慕玹在大街上扫视了一番,说:“奇怪,不是说燃麋里面住着许多魔族人吗,我以为这里会和德巫一样热闹呢。”
“是啊。”锦栎也有些疑虑,眼前的燃麋与传闻中的相差甚远,“感觉这里都没有住什么人了。”
一个魔族的老人佝偻着身子,被他的孙女搀扶着从路边慢慢走过,那老人的眼睛上蒙着一层新的白纱,看上去是刚受伤不久的。
慕玹朝锦栎使了个眼神,指了指祖孙二人的后背,示意自己前去询问一下那二人,锦栎会意,朝着慕玹轻轻点头。
老人本就腿脚不便,又受了伤,走起路来速度并不快,现在那二人也才刚走到进入一个小巷的口子边。
“老伯。”
慕玹快步绕到了老人身前,巷口本就极狭窄,慕玹这么一站,便把一只手撑在了墙边,直接挡住了二人的去路。
小女孩见前面站了个人,搀扶着老人的手便随着肩膀的颤动抖了一下。
“是谁啊?”老人虽然看不见,但听觉是极灵敏的,他一只手把自己孙女的肩膀揽了揽,头朝着一边偏去,只用耳朵对着慕玹。
慕玹脸上带着随和的笑意,恭恭敬敬地朝着二人做了个揖。
慕玹道:“不好意思啊老伯,我有个亲戚住在燃麋,可我去他家里却没见人影了,不知燃麋可是最近发生了什么?”
“哦……找人啊……”那老伯和蔼的笑着,恍然大悟般地点了点头,另一只手在他孙女面前缓缓晃动着。
“是的。”慕玹淡笑道。
那老伯不太灵便地转回头,朝着慕玹摇头摆手,道:“找不着了就别找了,多半,是已经没咯。”
“没了?”
老伯长叹一声,拖着尾音道:“年轻人啊,你有所不知啊,前些日子我们这儿糟了难,死了不少人呢。”
“死了不少人?”
一直躲在老伯臂弯里的小女孩看清了慕玹的长相,感觉慕玹看起来十分和善,便大着胆子说道:“他们被人吃了,我亲眼看到的。”
慕玹心中一凉,难以置信道:“被吃了?”
慕玹微垂着眸,心里感觉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奇怪。
“大人说话,小孩插什么嘴?”老伯轻轻拍了拍小女孩的后脖颈,虽是说着责备的话,可语气一点都不严厉。
那小女孩缩了缩身子,一双大眼睛在老伯身上溜溜地转。
老伯轻咳两声,道:“她说的也没错,他们的确是被吃掉了,当时整个燃麋城里都弥漫着血腥气,我的眼睛,也是被那人伤到的。”
慕玹看向老伯蒙着眼的白色布条,恍然间,潮水般的记忆突然涌上心头。
前世,焇煴亲眼见到过陀弥邪修炼邪术。
慕玹总算记起,昨日他在德巫所见的法阵便是陀弥邪曾经修炼时用过的,而老伯所说的吃人,也是在陀弥邪修炼邪术到了一定的境界后,焇煴亲眼见到过的。
由此看来,边桀和炆姬正在修炼的,就是这门陀弥邪曾经修炼过的邪术。
慕玹立在原地想了许久,一直到他感到自己的袖口处传来了拉扯感,他才倏然缓过了神来,发现是那个小女孩在扯他的衣袖。
小女孩望着慕玹的眼睛,有些羞怯地说道:“哥哥,爷爷身体不好,我们要回家了,你能不能让开一下?”
慕玹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耽误了他们许久,连忙侧身让出了路,嘴里还一边道着歉。
见爷孙俩进了巷子后,锦栎才迈着步子走到了慕玹身旁。
慕玹感知到了身后的动静,便转过了身,望着锦栎的眼神里透着淡淡的忧伤:“师尊。”
锦栎见慕玹神情不对劲,连忙道:“怎么了,可是问出什么来了?”
慕玹低着头微微抿唇,闷声点了点头。
慕玹道:“师尊,我刚刚都想起来了,德巫城的法阵是陀弥邪修炼邪术时使用过的,这燃麋城里之所以人这么少,是因为他们被吃了,这也是陀弥邪曾经修炼邪术时使用过的。”
“师尊。”慕玹猛然抬起头,认真地说道:“边桀和炆姬在修炼这种邪术。”
锦栎望着慕玹,虽然她在燃麋时就对此事有了预料,可现在真相浮出水面,锦栎心中依旧有几分惊愕。
此时,天已经黑了。
“早知道放过他们会酿成今日祸患,那日我就应该直接取了他们的性命。”
少年的半边脸埋在巷口的黑暗里,锦栎看不清他的神色,便上前两步牵起了他的手。
锦栎轻声道:“阿玹,他们做的事情与你无关,你不必自责。”
“唉。”慕玹低着头无奈地叹了口气,又抬起头扯出了一抹笑,“我只是后悔当时没杀了他们。”
锦栎握紧了他的手,淡淡地笑着摇头,道:“能够杀死他们的机会并不是只有那一次,与其后悔过去,不如把握好当下的机会。”
慕玹望着锦栎淡然的模样,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慕玹道:“师尊说得对,这一次,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了。”
伴随着一声钟响,燃麋城中的住户都突然开了门窗,有一些受了伤的居民甚至互相产妇着走了出来,街道上顿时就变得闹哄哄的。
慕玹和锦栎所站的巷口,也突然挤了几个人过来。
慕玹和锦栎被推搡着挤到了小角落里,锦栎顿时脑中就被疑云布满,便朝着身旁的一名魔族女子问道:“姑娘,请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那女子手里还杵着一个拐杖,道:“听说今晚会出现流星,大家都是出来看流星许愿的。”
“流星许愿?”慕玹霎时就来了兴致,“师尊,我曾听说对着流星许愿愿望就会实现。”
锦栎其实是不相信这些的,人们相信流星能实现愿望不过是在信奉神仙,可锦栎自己已经飞升成仙,她也从未听说过神界有哪位神官是掌管流星的。
可锦栎见慕玹这样兴奋,便淡淡地笑了笑,道:“有所耳闻。”
慕玹期盼地望着无垠的夜空,眼尾流出盈盈笑意,他道:“那我得好好许个愿。”
锦栎轻笑一声,摇着头收回了目光。
少顷,只见天边一团白光乍现,周围的吵闹声登时戛然而止。
锦栎仿佛是受到了周围人的感染一样,也闭上了眼,双手在胸前合十。
然而,锦栎正准备许下个愿望,就听见身旁的慕玹说道:“我希望和师尊永远在一起。”
慕玹的声音其实并不大,可因为周遭一片沉寂,慕玹的声音就尤为突出了。
片刻后,许愿的人们都睁开了眼睛。
刚才站在锦栎身侧的魔族女子戳了戳锦栎的手臂,轻声道:“喂,你徒弟难道不知道愿望是不可以说出来的吗?”
慕玹靠锦栎很近,听到那女子的话,慕玹心里顿时就空了一瞬,他扭过头道:“不能说出来吗?”
那女子道:“是啊小公子,说出来就不灵了!”
慕玹脸上肉眼可见地添了几分失落,锦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道:“心诚则灵。”
流星滑落后,在场的居民们便回到了家中,很快,街道上又恢复了此前的冷清。
人群散开后,锦栎便感到周围的温度也迅速降了下来,几阵凉飕飕的晚风从锦栎身上闯过,锦栎登时就冷得咳嗽连连。
“师尊又觉得冷了?”慕玹一边说着话一边把身上的外袍解了下来,披在锦栎肩上。
慕玹从旁侧揽着锦栎的肩,把衣服严严实实地裹在她的身上。
慕玹道:“师尊可有觉得暖和些了?”
锦栎难受地抽了抽鼻子,并没有觉得身上的体温有何回升,反而感觉越来越冷了,就像是自己的皮肉留不住自身的温度一样。
锦栎抬眼与慕玹的眼睛相对,淡笑道:“嗯,暖和多了。”
慕玹紧紧抱着锦栎朝着城里的一家客栈走去,二人已经两宿未歇了,白天里看起来精神还凑合,可到了晚上,脸上便显出了倦态。
慕玹开了一间房,搂着锦栎朝着二楼走去,可锦栎却感觉力气越来越虚,甚至连抬腿的动作都格外吃力。
“师尊怎么了?”慕玹扶着脱力的锦栎,也感觉锦栎的状态很不对劲。
锦栎有些艰难地抬起手臂,把一双手搭在了慕玹的肩膀上,若没有慕玹圈在她腰间的手臂,锦栎几乎是挂在慕玹身上的。
“我……”锦栎感觉眼皮格外沉重,半眯着望着慕玹,“我没事……许是累了……”
锦栎说完,便一头埋进了慕玹胸前。
慕玹连忙伸出手从锦栎腿后穿过,将她抱上楼去。
慕玹把锦栎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床上,他感觉此时的锦栎就像是一张风一吹就会破的薄纸,就连刚才抱起锦栎的时候,慕玹都感觉锦栎轻了不少。
慕玹轻轻把手贴在锦栎脸上,她的脸上依旧是冰凉的,慕玹喉头微滚,顺着她的脖颈一路向下,可慕玹的手所到的每一处,都泛着凉意。
即使燃麋的夜晚比较冷,可锦栎身上未免也太冷了些吧,慕玹甚至感觉……
感觉这不像是个活人,倒像是一具死尸!
慕玹心里一惊,攥着手试探着凑近了锦栎的鼻尖。
均匀温热的气息从锦栎鼻中传出,慕玹这才松了口气。
慕玹刚收回手,床上的锦栎突然皱起眉头挪动了起来,她紧紧地捏着被子,身子蜷成了一团,嘴里还在念着:“好冷……”
冷?
慕玹来不及多想,连忙褪了衣物钻进了被子里,前胸紧贴着锦栎的后背,牢牢地抱住了冰冷的人儿。
这一夜是安谧沉静的,许是这几日太过疲惫,慕玹嗅着锦栎发间的淡香,脑中的思绪渐渐消散成云烟,他很快就睡了过去。
一直到次日清晨,几声急促却熟悉的敲门声惊醒了慕玹。
慕玹身子一抖,锦栎也跟着一起醒了过来。
慕玹下了床拉开了房门,站在门外的果然是南宫杔。
“尊上。”
南宫杔朝着慕玹作揖,声音暗哑,他的脸上还有许多细小的伤痕和干涸的血渍,黑色的战袍上被利器刮了几个大洞,身后红色的斗篷也只剩下一半。
南宫杔狼狈的姿态着实让慕玹心里一惊,他搀着南宫杔的手臂将他扶起,道:“是魔界出事了?”
南宫杔微喘着气,抬眼道:“尊上,是边桀和炆姬,他们来魔宫大闹了一场,杀了不少人,还闯入了地牢里,劫走了寻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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