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来生，只为自己而活

念蝶衣忧伤的拭去遗留在玉脸上的泪水，将奴仆手中的铜镜递给蓦然，蓦然神色微动的接过镜子，镜子内佳人着单薄的白色垫衣，头绾间雅坠髻，乌黑如泉的长发婉柔披散在腰际，面若盈月，又若瑞雪出晴，目若青莲，斗转星移，恰似清澈的明珠。镜子里的面容虽然憔悴苍白，却仍掩不去她天生倾国倾城的容颜。冰雪玉骨的肌肤，举世无双的容颜，彷佛告诉世人，她只是误入凡尘的仙子，只待瞬间似离去。铜镜中的容貌并没有怔住蓦然，她淡然的放下镜子，好像这一切都在她预料之中一样，看不出任何表情，更如这一切和她没关系，的确是和她没关系，她只是需要时间好好的想想发生的一切，或许这就是重生。

        念蝶衣目光向蓦然呆滞的表情扫去，满是心痛，一丫头走到念蝶衣的身边喃喃道，声音很小“夫人，我看小姐是受了刺激，脑子好像出了点问题，好像……”

        “好像什么？”念蝶衣慌忙的呵斥道，生怕奴仆想象的和她一般。

        “好像……好像犯了失心疯。”声音很小，蓦然足以听到，加上念蝶衣惊叹不已的神情，她更加肯定她所听到的。

        “母亲，我没事，只是头有点晕，我想，休息一下就会好的。”蓦然淡淡的说道。

        “那好吧！娘待会儿再过来看你”念蝶衣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想去抚抹这个让她放不下心的宝贝女儿，可想想刚才女儿排斥她的样子，也只能替她掖了掖被子，随即吩咐道：“音儿，好好照顾小姐”随后十分不舍的离开了，华丽富贵红艳艳的拖地裙摆一摆一摆的离开，屋子里的一大群人紧跟着念蝶衣的身影一同离开，沐千默淡漠的起身下榻。

        “小姐，夫人吩咐过你应该好好休息”音儿扶起蓦然。

        “你是谁，怎么还不走？”蓦然回过神。

        “奴婢是音儿呀！是小姐的贴身丫鬟，小姐不记得奴婢了吗？”音儿跪在地上，低着头语气有些委屈，毕竟服侍了小姐十年有余了，小姐既然忘了她。

        蓦然扶起跪在地上的音儿“起来吧！地上凉，我好像不记得之前的事了，音儿既然你是我的贴身丫鬟，那么？我的事——你是不是都一清二楚？”

        “对，小姐的事奴婢都知道。”

        “好，那么本小姐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

        “是”

        “我是谁？”

        “小姐姓沐，名千默，是老爷的心头肉，唯一的独女。”

        “沐浴春风千枝动，遥望城围默倏然，好名字。”蓦然拿起梳妆台上的镜子，直直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默默自语‘原来你叫沐千默，我会好好的替你活着，再也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我会好好的照顾你。’

        “小姐，你在说什么呀！”音儿一脸疑惑。

        “哦，没，没说什么，我再问你，刚来的那个……当真是我娘。”

        “是的，小姐。”小姐也失忆得太严重了吧！怎么说起话来，疯疯癫癫的。

        “音儿，我再问你，现在是什么朝代，我多大了，我爹官居和位，府中有几位夫人”

        音儿豪情壮语道：“阑皓二年，小姐芳龄十八，老爷是当朝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镇国大将军。”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老爷唯爱夫人，府中并无其他夫人。”音儿前面豪情般的语气突转羞涩起来，那是因为小的时候她和小姐都暗暗祈求，希望可以遇到一个像老爷这般的真男子与他长相厮守，没想到小姐连这个都忘了。

        阑皓？这是个什么样的朝代？到没看出来沐千默的爹还是个独情种呢？对他的女儿也一定是寵爱有加吧！那为何……

        “那我又为何要寻短见？”

        “这个……”音儿有所犹豫。

        “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不是，不是，我只是怕小姐又想起伤心事……”音儿摆着双手头不停的摇动，她是怕说出来后小姐到时疯的比现在还厉害。

        “说吧！兴许我能承受。”蓦然随手捻起桌上的茶具，熟练的泡起茶来，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小姐，是因为受不了老爷要把你嫁给宸王做妾，所以才一时想不开，而且小姐一直崇拜着老爷对夫人的一心一意，终身不离不弃，也同样向往着这样的感情。”

        音儿时不时的瞟一眼蓦然，生怕小姐又受不了，直到确定她神情无意，音儿才敢如痴如醉的继续下去

        “既然如此，他又为什么要将我嫁给宸王做妾了。”自己都希望一生一世一双人，白首不相离，又何苦将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呢？古人真是难琢磨。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蓦然神情呆滞，音儿担忧的唤了几声。

        “我只是在想些问题，你继续。”蓦然将茶杯把玩手指间淡淡说道。

        音儿时不时的瞟一眼蓦然，生怕小姐又受不了，直到确定她神情无意，音儿才敢继续讲下去“小姐，这也不能怪老爷，前一个月宸王突然到访府中，二话不说就直接去向老爷提亲，老爷以为宸王是闹着玩，就没放在心上，可谁知几天后皇上就下圣旨，还是这个月就完婚。”蓦然看到音儿眼里流露出的悲伤，知道她们主仆的关系一定融洽，沐千默一定是个外表柔弱，内心刚强的女子，只可惜红颜命薄，古代女子的命运如此悲惨。

        “那宸王是个什么样的人？”蓦然小酌一口龙井，感受着龙井环绕在鼻尖的清香，语气很是淡然。

        “其实，我也没见过宸王，只是听七嘴八舌的老姑姑们说，宸王翩翩儒雅，才高八斗，风流倜傥，是全京城未出阁女子挑夫婿的标准。”音儿左看右看确定屋内没有其他人，才伏在蓦然耳际小声道：“但性格十分古怪，而且还有嗜人血的爱好，所以旁人一般都不敢接触。听说他有四十房妾，二十个暖脚丫鬟，其中大多都是被他吸血致死。”音儿的情绪从高到低，从崇拜到害怕，到最后就如遇见了罗刹似的。

        “哦？这倒有些稀奇。”蓦然娓娓淡笑。

        “音儿，你先下去吧！我想好好的休息一会。”蓦然放下把玩在手中的杯具，眸子里透露出了些疲惫，单薄纤瘦的身影在此刻将整房间映衬得只剩下寂寥。

        音儿眸光扫过小姐的身影，总觉得眼前的小姐不再真实，仿佛下一刻就会消失在自己的眼前，虽然她一直知道小姐是一个对世事极为冷淡的女子，可在此时看来小姐的背影为何会显得如此的孤独、凄凉、忧伤。她想说些什么？可到嘴边的话又被自己活生生的吞了回去，只留下“奴婢在外面候着，小姐有什么事，请吩咐。”福了福身轻轻的关上了门。

        直到声音远去蓦然栗然起身，动作轻柔的打开了离桌子不远的窗户，她袖手窗前。落叶丝丝飘落进屋，微风轻轻的拂过她的玉脸，她的发间，乌黑的长发随风舞动。她知道这是立秋后的景色，她神情远去紧闭双目从穿越前到现在一系列的画面，像放电影一般在她脑海里过滤了一遍。

        她突然睁开双目，眸子里闪跃出久违的光芒，几乎尖叫了出来‘地图、地图’义父交给她的最后一次任务是去国际博物馆盗取一张不完整的地图。她在脑海里翻来覆去的寻找，那张她仅仅只在博物馆见过一次的地图。她还记得当时自己看到地图的迟疑，正因为她片刻的迟疑，这一切最终以失败而告终，她所说的失败不单单是任务，还有她和他们三个的自由，她记得出使任务之前义父亲口承诺过她‘然儿，你不是一直想要自由吗？只要这一次任务成功，我还你自由，不单是你——还有他们，明白吗？’过往的事情，不，是上辈子的是到此已然终结。她紧握袖手在背的双拳，垫衣下的玉手发出吱吱响声，指甲早已嵌入骨肉之中，她仍旧露出一丝苦笑，‘自由、自由，义父你应该从来都没有想过给我吧！我已是你手中的一枚废棋，什么地图只是你想找一个亲自废棋的借口罢了。上辈子的蓦然一直活在你的掌控之中，而今的沐千默只会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这是重生。’

        墨池、莫冷、末殇，你们到底在哪里，是不是和我一样穿越到这个异世来了。还是和我一样灵魂附体到别人的身上，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想尽办法找到你们。这个时代不适合我们，等找到你们后，我一定会想办法带你们回去，到那时我们亦是自由身。可以过着我们曾经梦想的生活，只可惜以我现在的这具柔弱的身体别说找你们，就连走远路都成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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