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墓地

夜晚的墓地，吹来阴森森的凉风，送来泥土混合着夏花的味道。月光洒下冷色的光圈，氤氲起乳白色的雾气。

        苏云汐用指尖轻轻的抚过墓碑上姥姥年轻时笑靥如花的照片，忍不住将嘴唇贴了上去。嘴唇冰凉冰凉，她的心口又习惯性的纠结着痛起来。

        姥姥，您是不是已经在天堂见到了姥爷，你们一定很幸福地生活着吧。

        姥姥，我想您。很想很想您。

        忽然，一双温暖的手从背后将苏云汐拦腰抱住，薄荷清香里夹在着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潮水般温柔的覆盖着。

        她在心里已经知道来的人是谁了，却没有反抗，只是贪婪地吸收着这难得的温暖。

        不是吗？现在这个时刻，一点点的温暖也足够奢侈了。

        “抱歉，我怕你会出事情，就一路跟着你就来到了这里。”林枫予说。

        “为什么上帝总是这样对我？为什么要带走最疼我的姥姥？如果死了的是我多好......”苏云汐哭着喃声道。

        “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你知道什么？你又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苏云汐尖叫起来。

        “我知道你是李羽澈的女朋友苏云汐，在走廊的时候我听到你们分手的消息。我叫林枫予，是刚刚医院刘医生的儿子。林是森林的林，枫是枫叶的枫，予是给予的予......”林枫予急急地脱口而出，“让我代替李羽澈来保护你吧！从此以后你的伤痛，由我来分享好不好？我们做朋友，好不好？”

        天知道，他多么心疼着怀中的女生。

        看她难过的时候，他比她更难受。

        苏云汐募地怔住了，刚刚他在说什么？他疯了吗？

        她猛地推开了林枫予，离他远远站着。

        “对不起。我不可能跟一个才见一次面的人马上成为朋友......”

        “好吧，是我欠考虑了，你就当我没说过吧。可是我会等你。等你认可我是你的朋友。”

        月光下，少年失落地转身走开了，夏风吹拂着他浅蓝色的体恤，仿若娇艳的花突然凋谢。

        苏云汐有些失神，她望着夜色下薄凉瘦削单薄的背影，终于，全身无力的蹲下来，用颤抖的双手轻轻蒙住了双眼。

        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她突然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寒冷。

        不一会儿，从头顶传来

        －－－“苏云汐，我没办法放任你一个女孩子在这墓地待着。”

        面前的这个女孩打开了他埋藏在大脑底层的某处记忆。

        小时候的一个下雨天，沉沉的云朵压在天边，哗哗的雨声在耳朵里细软的摩擦，整颗心也被雨水浸润的冰凉透顶。

        那是他父亲的葬礼，来的人很多，多数是看在父亲生前的官职，都穿着黑色的西装，白色的衬衫，千篇一律的压抑，偌大的灵堂里，很多人都心照不宣的沉默着。

        他没有亲眼望见父亲的火化，也没有见到骨灰盒。从一开始就离的远远的，躲在角落里，只是在众人去见他最后一面的时候，他看到了。

        那一刻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冷酷的可怕，身旁的母亲早就哭得晕了过去，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很冷血，他甚至有过一瞬间残忍的想法，既然是外遇，死了也是活该的。若说葬礼上的沉闷气氛能让他感受到生者起码的哀悼，那么后来的酒席上，那样的气氛一扫而空，四处欢歌笑语，人人快乐地很。

        他不知道如何该评论这样一个世态炎凉，既然不够尊重不够爱，为何要用假装修饰，彼此间相互违心着呢。

        “林枫予，有没有人给你说过，你很啰嗦。”软糯又带了些娇嗔的女声打断了林枫予的思考。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现在有了我，你有什么烦恼都可以对我说不要一个人压着了……”他心疼地搂着她。

        夏日的雨总是毫无预兆，小雨哗啦啦细细地下着，打湿了他们的身体。

        两颗年轻的心，第一次贴的那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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