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番外 初恋这件小事1
洛河城的秦家从古时就是望族，尤其在秦雄做了市委书记后，政商相合，秦家在洛河城的地位，无人撼动。
秦霜是独生女，老爷子自打将这如花似玉的宝贝女儿嫁给柳城李家的李铭扬，虽说两家门当户对，女婿的本事也是无可挑剔。但是老人嘛，一旦上了年岁后，守着偌大的房子总是有些空巢的失落。所以当李羽澈出生的时候，秦雄就指派一众人去医院将这外孙抢回洛河城养着去了，并且还十分小心地，提防着自己闺女每次回洛河城省亲时是否将宝贝孙子带走。
李羽澈自小就是在秦老爷子的教导下长大，倒也争气，年轻这一小辈们，没有人比他更出彩。秦霜作为洛河城第一名媛，多少也会熏陶李羽澈有关琴棋书画的技能。每每秦家举办什么宴会时，来访的各界名流都会夸赞秦老爷子的这个外孙多么多么的优秀，他听得多了自然也觉得无趣。
这晚是李羽澈十一岁的生日，聚会上依然被阿谀奉承的恭维声包围着。李羽澈趁着秦老爷子招呼客人的功夫，溜到后花园，刚要舒缓新鲜的空气，就听到一个小女孩子气愤地吼着，“他李羽澈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考试得了第一名嘛！”
他在背后，瞧着那个小小的影子奋力地搬了块大石头扔进了水池，只觉得很有趣。刚要上前，去逗逗她，就见几个女孩子跑过数落她，本以为小女孩会像方才那样拿出说他的气势去反驳，却不曾想她竟由着她们欺负。直到那群女孩将她的小脑袋扎进水池，他才走到她们面前，大声喝道，“你们在干什么？”
肇事的几个女孩子作鸟兽状散去，他才到小女孩面前，“刚刚说李羽澈的时候，不是很有本事吗？为什么被欺负了，不还回去？”
小女孩湿漉漉的小脸回过头盯着他，有过一瞬，李羽澈只觉得内心深处被什么撞击了一下，他不明白这份情绪，也学着她的样子盯着她。
“小哥哥，有没有人告诉你，偷听是可耻的？”
李羽澈一怔，像是想到什么，他双臂环在胸口，“所以呢？小妹妹只能对大哥哥张牙舞爪，而对大姐姐无可奈何？”
小女孩抹了抹脸上的水珠，瞳孔里染着不符合这个年龄的忧伤，“不是你的事情，你就不要问了。”
然后拍了拍身上沾的泥土，她走起路来，有些不稳，下一秒竟重新摔回了水池。
李羽澈没有做过多的考虑，当即纵身跳下去将小姑娘从池子里捞了上来，这时候刘婆子从后门寻到李羽澈，惊呼，“我的小祖宗啊，你怎么弄得全身都是水啊，快点去冲个热水澡，可别着凉了。”
“刘婆，你小声些。”
进了屋子，刘婆子这才瞧见李羽澈怀里还抱着个七八岁的女娃，她点点头，又听到李羽澈冷声道，“快去叫黎医生，来我房内，不许跟爷爷多说。”
刘婆子不敢耽误，折身去宴会附在黎医生耳畔嘀咕了几句，然后在一众人流中回到李羽澈的卧室。
以前刘婆子总觉得小少爷性子太冷了，不是说他没朋友，待人接物倒也文质彬彬，唯独总是少了些什么。当她跟着黎医生打开那扇门，看到小少爷靠在床前拉着苏家那个小姑娘的手时，嘴角勾起了弧度，此时那曾经少了的部分是填补上了。
“小姑娘在水里泡的时间长，有些低烧，所以才昏迷的。”黎医生检查完后，饶有兴致，“小女朋友？”
李羽澈闻后有些不自然，他将脸别过去，没有作声。
“有眼光。”黎医生拍了拍李羽澈的肩膀，“这个小姑娘生得秀气，长大了肯定好看。”
见李羽澈始终板着脸，黎医生索性抖了抖肩膀，“待会儿你跟她每隔半小时物理降温下，我就不再这逗留了，刚才你家老爷子瞅到我离开宴会，说不定这会儿正寻思你出了什么意外......”
“刘婆你去跟爷爷说，我觉得太吵，先睡下了。”
终于，有了回应？
刘婆应着，同黎医生一起离开了阁楼。
李羽澈找来冰袋，裹着毛巾敷在小女孩的额头，又用酒精给小女孩擦拭了下手心，忽然被她的小手扯住，他的脑海好像有谁在说不要松开，不要松开。于是，鬼使神差地回握着她。
“别骂我妈妈......”
她的声音软糯糯地带着情绪，看着她拧得皱巴巴的小脸，李羽澈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柔声道，“没有人骂你妈妈。”
而后，她便不再闹腾，老老实实地睡了去。
刘婆子又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门，看到李羽澈眼神的不悦，小声地说，“小少爷，苏家的凌远，正在四处找他们小姐呢。”
“原来是苏家的......”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脸上的笑容，“你去说，他们小姐玩累了，今晚就在秦家睡。第二天，由李羽澈亲自送回去。”
“这......”
刘婆子的拇指摩擦着食指，李羽澈注意到她的这一细微的动作，“还有什么事？”
“小少爷，这恐怕不太合礼数。”
“礼数？”李羽澈冷哼道，“在这洛河城，秦家就是礼。”
“老爷若是知道了......”
“爷爷那边我去说。”
刘婆子退了回去，不知道是不是一来二去，还是物理降温起了效果，小女孩睁开眼就望到坐在床头上的认真看书的少年。
“咦，你也在看《平凡的世界》？”她从床上爬起来，坐起身子。
李羽澈回过头，方才不过随便从书架上取了一本书想要平复今晚的情绪波动，看到她似乎退了烧，正兴趣勃勃地瞧着自己手里的书，点了点头。
“我已经看完了。我给你讲，那个田福堂真的很过分，竟然连夜召开支部会抵制责任制，好在孙少安先领导生产队率先实行接着也就在全村推广了责任制。他真的很有头脑，而他弟弟少平青春的梦想和追求也激励着他到外面去闯荡世界，只是好可惜，他失去了秀莲，而少平失去了晓霞......”
听着她的喋喋不休，李羽澈笑了笑，“你才七岁，就开始读路遥的书了吗？”
“你怎么知道我七岁？”
“不然呢？就你这样小小的个子，还能装成十七岁吗？”
“你少瞧不起人，我又不是光读路遥，鲁巴茅郭老曹的作品我也读呢。”
看来，苏家对女儿的教育方面，倒是上心。
李羽澈这样想着的时候，小女孩忽然从床上跳下来，“哎呀，几点了？”
他刚抬起手腕，见她扯过他的胳膊，“完了，十一点多了，凌哥找不到我，会被我爸打死的。”
忽然她的眼泪哗哗往下掉，揪得李羽澈的心有些疼，“喂，别哭。”
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李羽澈想要安慰下她，可话到嘴边，言语匮乏了很多。
“这本被你看过的书，有没有全套？借我看看行不行？”
小女孩愣了愣，下意识点点头，“你只有第一部吗？”
“嗯。”
话题成功转移后，李羽澈才说道，“我已经给苏家打过招呼了，明天我送你回去。”
小女孩有点担忧，“孤男寡女怎么能在同一个地方呢？”
李羽澈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他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果然书读得多了，小脑袋装的东西都和别人不一样。”然后顿了顿，“何况，阁楼又不是只有这一处睡觉的地方。”
小女孩的脸幽幽地红了起来。她当然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是在告诉她，他对她不会做出逾越的事情。
“你在秦家住，是不是也认识李羽澈那个讨厌鬼？”
“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李羽澈？”
“还不是他钢琴比赛，抢了我的第一名！这个人真的好气哦，一个男生学习好不就行了吗？干什么还要学女孩子弹钢琴，学琴就算了，干嘛还要参加比赛！参加比赛就算了，还要得奖，得奖就算了，为什么是第一名......”
“额？”
见他一时语塞，小女孩也觉得自己抱怨的有些多了，于是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道，“小哥哥对不起，我是不是话得太多了？”
“不，我觉得你讲得很好。”
他的周围一直都是称赞，很少有人会这么真诚地，给他说这些。
“你也觉得李羽澈很过分对不对？”
“对，很过分。不该拿走苏小姐的第一名。”李羽澈附和着她。
“干嘛叫苏小姐，好别扭啊，以后你叫我‘云汐’就好了。”小女孩鼓起腮闷闷道，“对了，小哥哥，你叫什么呀？”
苏云汐？
宿云如待曙，归汐解藏灵。
李羽澈的脑海里瞬间冒出明代这位书法家的诗句。
见他没有回答，苏云汐眨了眨眼，“是不是秦家人对底下做事情的人只喊姓氏啊，就像那个管事的刘婆，没有名字的。”
他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替她盖好被子，“很晚了，我们小汐该睡觉了。”
“为什么叫‘小汐’呀？”她疑惑道。
因为这样，能够与你更加亲近。
李羽澈清了清嗓子，玩味道，“总不能喊‘大汐’吧？”
“好像是哦，大汐太难听了。”
见她闭上了眼睛，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李羽澈才转身走到书架，将《平凡世界》的第二部和第三部抽离后，这才从阁楼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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