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白切黑

眼看劝解不成，高年级已经抡起拳头准备揍人，突然，楼梯上方隐隐传来脚步声，哒哒声离他们越来越近，一步步像踩在众人心上似的，令人感到心惊肉跳。

        “有人来了”王飞赶紧小声开口，手臂朝高年级轻挥，用手指了指上方，楼梯旁瞬间安静，旁边的李蒙慌张地捂紧嘴巴摒住呼吸，整个人紧贴墙根，紧张地看向前方。

        慢慢地，脚步声骤然在上层楼梯口停了，来人往下望了望，下面的人又连忙往死角缩了缩，抱成一团，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那人认真看了十几秒，似乎没发现什么，嘴里咕哝一句：“难道听错了？”，保安疑惑地摸了摸头，又渐渐转身离去了。

        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所有人都缓缓地松了一口气，脸上为躲过一劫而窃喜，坐在楼梯上感叹劫后余生，高年级同伙们想到徐绝刚刚没有开口引来保安，对他这般识相也感到很满意，看着还在被拎着衣领的徐绝，不禁劝说同伴就到此为止。

        高年级内心也有些动摇，手微张正准备松开徐绝，少年突然转头冲他缓缓一笑，笑容莫测，只见他脸上一改之前的挑衅，故作可怜地低垂下他刚刚还高扬起的头，整个人竟然像是受到重创站不稳似的要往地上倒去，看着十分狼狈。

        所有人看着这一幕都惊呆了，不知徐绝卖的是哪一壶药，真正胆小如鼠，喜欢狐假虎威的李蒙以为班长是终于明白识时务者为俊杰，受不住了要向他们求饶，内心开始暗自窃喜。

        但他还没来得及笑，眼睛瞳孔就因为受到了惊吓快速扩大，时间像被按了慢放键一样播放着他眼前这滑稽的一幕，只见徐绝轻轻将头缓缓凑近高年级耳朵旁，语气满是嘲讽，一字一句道：“你个怂货”，李蒙看着干哥瞬间气红的眼和不停起伏的胸腔，瘫坐在地，脑袋里不断想：完了完了。

        高年级被气红了眼，拳头紧握，下一秒所有人都看见那拳头往徐绝脸上挥去，砰的一声，少年被迫被一拳打歪了头，然后靠着墙坐在了地上，衣衫破乱，嘴角带血，一脸狼狈。

        徐绝狼狈的样子如他所料倒映在一双温凉如水的明眸中，眼神也定定的和清丽佳人对上，他看见心心念念的周成蹊轻皱着眉头，站在楼梯上如一尊女神像淡漠地看着他们。

        “你们还不走的的话，楼上保安叔叔还在查门，我不介意帮你们叫他”，少女如珠落玉盘的嗓音落在每个人耳边，沉迷于女孩美丽面容中的众人如梦初醒，赶紧遮面连滚带爬地跑下了楼，不一会空荡荡的走廊就剩下了二人。

        徐绝心里乐开了花，他柔弱地坐在地上，看着周成蹊向他走来。

        “唉，你不会反抗吗？还能走吗？”，周成蹊也很纳闷，为什么每次看见徐绝，这个人都十分狼狈，仇家似乎比她想象得更多。

        “歇一会就可以”，徐绝温柔地回答道，少年眸光似水，眼含期盼，整个人都散发着柔和好欺负的信号。

        “他们为什么欺负你？”周成蹊蹙着眉头，坐在楼梯上托着下巴不解地问道。

        “他们收班里同学保护费，被我告了，然后就这样了”，徐绝抬起手臂耸了耸肩，一脸无奈地向周成蹊展示着自己的狼狈。

        “那你很勇敢”周成蹊赞赏地轻点头，纤细如玉的手拿出手帕，用水打湿，递给了徐绝：“你擦擦脸吧”。

        徐绝呆愣愣地看着递来的手帕，感觉自己正被包裹在软绵绵的白云里，整个人飘飘然。

        他双手接过手帕，小心摩挲着花纹上细腻的纹理，心里小鹿乱撞，手心全是汗：“谢谢”。

        “不用谢”，周成蹊盯着少年嘴角的伤口，缓缓开口：“你的伤口最好去医院消毒，还有不要吃辛辣刺激性食物”。

        “嗯”，徐绝温柔地应道，一脸笑意地低下了头，耳朵通红。

        周成蹊感觉有些莫名其妙，疑惑地问道：“你…是害羞了吗？”，不是她自作多情，实在是这个人的氛围怪怪的，不得不让人多想。

        徐绝知道如果自己说实话，肯定会吓跑面前的女孩，只好感伤的回应：“没有，只是好久没有人关心过我了，我很感动”，说完一脸真诚地回望，表示自己所言非假。

        周成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说道：“我还以为你讨厌我呢？每次见我不是转头就跑，毕业照你还放我鸽子”，她一件一件控诉道，小脸全是认真。

        徐绝听着少女清脆悦耳的嗓音心里像泡了蜜糖一般，这番景象他从来不敢想过，他从来没想过自己和她可以坐在一起聊天，一起谈着过往。

        “没有，只是那时候我遇上一些事，实在来不及，对不起”，徐绝低低沉沉的回答道，语气十分抱歉。

        “那我原谅你了，以后可以成为朋友吗？不要一见我转身就走，那样感觉我是洪水猛兽一样”，周成蹊笑盈盈地看着徐绝，等待着他的回答。

        梦寐以求的一天终于来到，徐绝突然十分感谢李蒙那伙人，为了这句话挨再多的打他也甘之如饴。

        “好”，少年轻轻点头，藏在身后的手紧握着手帕，心跳如雷。

        “那一起走吗？你家在哪，我送你”

        徐绝闻言心梗：哪有女孩子送人回家的。

        “我家在美好超市附近，你家呢？”徐绝默默撒了一个小谎。

        “我家在它前面一点，既然顺路，那一起走吧”，说罢周成蹊没等回答就起身来到徐绝身边，将他的书包拍了拍，然后背在了自己背上。

        徐绝呆愣地看着女孩一连串的举动，迟疑地说道：“你，你…可以吗？我自己背吧”

        “你不是受伤了吗？又不远，我可以背”，周成蹊觉得这没有什么大不了，再说细心照顾伤患是医生的基本守则。

        徐绝听着周成蹊语气中的坚定，无奈地笑了笑：原来她对身边的人是这样的，好到让他惶恐。

        那天下午，两人在夕阳下漫步回家，橘红色的晚霞洒向万物，点缀了某人的梦，消寂许久的徐绝出现在二人身旁，一起踏上归途。

        今日日记：2000年10月21日，我终于成为了她的朋友。好好，其实我远比你想象的要多了解你一点，在所有人都只听到了保安的脚步声时，我还听到了你的。

        周一上学，当徐绝走进教室时，五班所有人都看见了班长嘴角明晃晃的伤口，很明显，一看就是被人揍的，联想到上周班长告发班里陈威同学被人勒索和校园霸凌，不由将眼神转向了罪魁祸首李蒙等人。

        坐在教室后排的李蒙和王飞二人第一次见人被揍了还大大方方展示出来的，上次徐绝面色变得如此之快，他们回去细细想了又想，终于明白这班长才没表面看起来那么人畜无害，他内里就是个白切黑，他们一伙真是阴沟里翻船，正掉进人家的陷阱里。

        二人坐立不安地感受着来自周围的视线，班里同学他们其实没放在心上，但不得不畏惧班主任——丁媛，五班谁都知道，徐绝是班主任眼前的红人，他们干的事要是让班主任知道，不背个处分怕是逃不脱，到时候一请家长，他们才真的是要死翘翘了。

        二人怕得直冒冷汗，原以为徐绝和陈威一样，被揍了只敢闷声不说话，哪晓得是个硬茬。

        “李蒙，要不我们找徐绝谈谈？问他怎样才不会告老师”王飞小声地朝李蒙低语道。

        “那他要是说揍回来怎么办？”李蒙越想越有可能，那一拳看着都痛，整个人开始不停哆嗦。

        “揍回来就揍回来，总比让你爸妈混合双打好”王飞看着李蒙的怂样，内心不住耻笑，他实在不明白这种人为什么还能和外面的人交朋友。

        “…有道理，那我们去问问吧！”，李蒙想到爸妈凶神恶煞拿着棍棒的样子，赶紧摇了摇头，将其甩出了脑海，随着王飞慢吞吞地走到了徐绝的桌前。

        “徐绝，你开条件吧，要怎样你才不会告诉班主任”李蒙眼睛一闭，豁出去般，小声地对徐绝商量道。

        徐绝四周的人连忙竖起耳朵悄悄偷听。

        徐绝闻声抬起头，黝黑的眼珠漫不经心地看着李蒙打量片刻，随后漫不经心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周围的同学看着班长不怒自威的气势，也有些被震慑，赶紧转头当自己不存在。而坐在前面的陈威看着与小学判若两人的徐绝，内心震撼无人知：他以前也没这么厉害，这怎么突然就有了大哥的气质呢？白胖墩看着徐绝沉思，联想到徐绝帮自己解决了李蒙们，保护了自己的钱包，不禁眼冒精光盯着徐绝暗自决定：以后一点要抱紧班长大腿。许是他的眼神太过炙热，让原本还在和李蒙拉扯的徐绝都察觉出来，转头往向他的方向，看见陈威冒着傻气的胖脸，他头疼的捏了捏眉心，实在无话可说。

        最后赶在丁媛来前，李蒙终于与徐绝达成协议：只要徐绝不告诉老师，那么以后他的那些哥们不管在校内还是校外，只要看见一班和五班的人被欺负就要出手帮忙，不准收他们保护费，也不准在班里为虎作伥。

        李蒙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还包括一班，但只要瞒过老师和家长，他也就无所谓，算是逃过一劫，反正以后他是不会把注意打在班长身上了。

        在很多年后，陈威想起这件事，还是弄不懂为什么李蒙会答应，最后徐绝被问烦了才不耐烦地告诉他，原来李蒙的哥哥是在社会上混的，这也是为什么没人敢欺负李蒙，但李蒙的爸妈最反感的就是他哥干这种事，因此对李蒙严加看管，一旦发现，是真的会往死里打，生怕因为自己的纵容让小儿子也误入歧途，所以李蒙才会那么害怕。至于他怎么知道的，超市是个八卦的好地方。

        了解事情经过后，陈威也不禁为李蒙默哀，头脑简单的一群人遇上一个白切黑，还以为是自己挑的事，哪知道人家早盯上他们了，不仅收服了人心，稳固了班长之位，还得到了意外之喜，想到这，不禁感叹还好当年自己大腿抱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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