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家族
舞台的灯光就好像是无尽深夜中指引着夏洛特前行的那颗星星，永远感觉触手可及，却永远相距甚远，但此时此刻，她放空了自己，全心全意沉浸在这出属于自己第一场，也可能是最后一场的音乐剧里，明天她就不再是这个化着浓烈舞台妆，谁也无法认出，□□上名叫坎蒂丝·弗莱斯特的21岁满怀梦想的小镇女孩了。
站在台上，拿着话筒演唱的瞬间，比挥舞着任何武器追杀怪物让她更热血沸腾，她只需要沉浸其中，她可以忘记所有烦恼和痛苦放声歌唱，就仿佛在唱歌时的夏洛特才是她本来的模样，这份喜爱来得不知缘由，好像深刻灵魂。
她告诉自己，就只能忘我快乐这么短短的一个多小时，过后就必须回到原点，这是不属于她的生活，她也没资格让自己满足。
——
忘乎所以的时间总是溜得很快，迟来的尴尬也总是要自己面对的。
夏洛特故意没有朝后门溜走，而是卸完妆跟着人流往大门走，心想这样应该就不会被德里克逮住，天知道为什么狼人也需要陶冶情操、也对，不吃人肉的狼人自然比他们那的狼人更像人类。
只不过短时间以内，她不想再看见德里克那双透蓝的眼睛里流露出的戏谑。
“哈，冷酷无情的猎人，是吧？”在出大门的瞬间，一双比正常人更热的手揽住了她，夏洛特碍于现场有太多的其他人，所以没有大幅度的反抗。
德里克的身高大约有一米八五左右，他胸口的肌肉撑的黑色的衬衫轻微爆扣，不考虑狼人的身份，他其实是夏洛特欣赏的那种长相，强硬的“德州硬汉”，但因为漂亮的眼睛，所以还夹杂着点说不出的柔和，四周已经有好几个离场观众正悄咪咪地盯着他看，男女都有。
他结实的手臂压在夏洛特发顶，身上散发着一股雨后青草的味道，在出生时被双胞胎弟弟吸走所有养分，所以只有一米五几的夏洛特（萨姆对此有着截然不同的看法）像只布娃娃一样任人摆布般，被他拉走了。
夏洛特有些恼羞成怒，她不知道是因为自己隐秘的爱好被发现了还是因为德里克刚刚揉了她的头的原因，她说：“你知道我随身带着的武器里，单单有黄、紫色附子草成分的就不下十种吧。”
“takeeasy，tiger”德里克闻言立刻松了手，表示自己无害般半举着双手倒退了两步。
夏洛特因为这句话恍惚了一下，面前德里克的脸和哥哥迪恩蓦忽间重合了，那是她第一次和哥哥一起两个人猎狩，对象是食谱上热衷于人心的狐妖，年仅十七岁的迪恩心疼自己的妹妹刚从病床上爬起来痊愈没几天，所以在车内说话时，将她用手铐锁了起来，收走了她的□□，不让她跟着一起进去。
时间一点点流逝，她心中的不安感越发强烈，最终她违抗了哥哥的命令，用发夹开了锁，等到她也溜进满地狼藉，成年狐妖的尸体一地的屋子，却目睹了迪恩大概是因为一时大意，又或者是不忍心，被一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大的狐妖小女孩，突然暴起抓伤了颈部，血流得惊人，他捂着伤口跪在地上，因为过快失血的原因神志有些模糊，嘴里胡乱低声喊着夏利、夏利。
站在暗处的夏洛特觉得自己握着刀的手抖得像个筛子一样，她情愿倒在那里的是她而不是自己的哥哥，但事实上她冷着脸没有犹豫得直接割掉了小女孩的头，一脚把她狠狠踹开，然后冲到迪恩身边为他急救，到了这时候，她才开始自己想象中的颤抖。
迪恩缓了一会苏醒过来了，看见妹妹垂着眼，睫毛上还挂着几颗泪珠，不肯看他眼睛样子，双手捧起妹妹的煞白的脸，咧着嘴对她笑了一下，嘴角边露出小虎牙来，手指揉捏挤压着她的腮帮子做怪腔，安慰地说了句：“easy,sweetkitty”
夏洛特看见哥哥重回生龙活虎的模样，放下心来，她支支吾吾道：“为什么你叫萨米是tiger，到我就是看起来柔柔弱弱的kitty？小瞧我吗？”
“怎么还挑上了？好吧好吧，takeeasy，bigtiger？”
“这不算，你还得在下次叫萨米是sweetkitty才可以！”
夏洛特抬头望着德里克，下意识喃喃道：“迪恩？”
她在开口的瞬间，就清醒过来了，在德里克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的时候，就已经提前说了一句不关你的事，打消了他问下去的话语。
德里克原本就没有打算深入问下去，他能看懂刚刚夏洛特脸上的神情，充满怀念和迷茫。
他之前是打算这两天去找夏洛特的，今晚能在剧院遇到她，纯属是意外之喜了，他直截了当的问夏洛特：“我听斯科特说，你昨天和那个怪物交过手？”
“是变形怪加寄生体，这家伙有着怪物的力量和人类的狡诈，而且我觉得它的眼神有点熟悉。”
“你准备怎么做？”
“这几天晚上我会在几个标识过变形怪出没过的地点巡查，直到找到它为止。”
“不如再加一个人？”
夏洛特疑惑得眯了一下眼睛，她习惯性地想拒绝合作，除了她的家人外，她一直都是一个人猎魔的，她没有做好承担另一个人生命的准备，反之亦然。
但德里克接下来的话让她动摇了，他说：“也许是因为你所说的那个寄生体，偷走了我的能量，所以在变形怪出现的时候，我隐约会有感觉，就像昨天半夜，等我赶到那个地方的时候，我只看到了一地的血和弹壳。”
这相当于就是全自动探测器了，还是有战斗力能自动恢复的那种，夏洛特短暂的思考了几秒，就爽快地同意了，“唯一条件是不能再牵扯更多人了。”
夏洛特没有说是谁，但德里克知道她指的是斯科特和斯蒂尔斯他们。
达成共识的两个人出发了——
夜晚比起白天，对于狼人来说，反而更加的亲近，因为他们的眼睛造就了自己在黑暗中比起人类的绝对优势，但夏洛特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在黑夜中的摸爬滚打长大的，大多数的怪物也只在黑夜现形出没，露出马脚，每一次她的成长都包涵着头破血流，远在她被上帝加强五感之前，她就已经是一个经验老道的猎人了，足够耐心、足够强大。
而德里克显然没有意识到他旁边的高中少女，在另一个世界里是一个从小就拼了命猎魔直到成年，没有一天停下的人，他只是觉得夏洛特是个比较狠绝的自学成才的猎人，或许很强硬，但依旧是个青少年，心里总会畏惧黑暗中未知的东西，也总会恐惧伤痛、信仰崩塌和死亡，他甚至想到如果自己的叔叔皮特在，肯定会不顾一切后果想办法转化她，想看她能带着这份背离她意愿的诅咒走得多远多痛苦。
他认为夏洛特是一团火焰，迟早会在猎杀怪物途中将自己燃烧殆尽。
可今晚那只变形怪没有出现，比肯山的森林是他们最后一站，前几天德里克就是在这里被重伤失去阿尔法力量的，夏洛特听闻还略带疑惑的说了一句那不就是在你家门口被偷袭了？
“看来今天应该是遇不到了。”夏洛特看了眼时间，估摸着大约还有一个多小时就该天亮了，破晓前的夜，暗的惊人，连星也隐去。
虽然德里克没有感知到对方存在的痕迹，但她还是走进了森林打算看看有没有别的怪物或者危险。
顺路而已，或者说她习惯性的把自己摆在了保护者的位置上。
但很快，夏洛特感受到了什么，她似乎听见有很多细碎嘈杂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有好多人，但她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她看向德里克，德里克也正好回头，他紧皱眉头地说：“猎人，我听见他们的交谈了，似乎是在森林里计划捕捉一只流浪的欧米茄狼。”说完他就想拉着夏洛特转身走了，这只狼不是他族群的，没有冒险去救的必要。
可下一秒，德里克激动了起来：“等等斯科特？该死！”
紧接着，夏洛特就看见德里克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连一秒都不敢耽搁，她一开始就没打算离开，她在听到是猎人的时候，就想去偷偷看看了，更别提现在还牵连了斯科特，于是她也极速奔跑起来。
在夏洛特临近的时候，一个欧米茄狼正好落入了猎人的绳索陷阱，一整个被吊了起来，银制弓箭射入他的腹部，他惊慌失措地在半空中扭动身体和哀嚎。
夏洛特放轻缓脚步，她认识这个狼人，在来这不久以前，她也曾抓过他，当时他在挖坟墓里的尸体吃，但在审讯下，她发现这只是个被阿尔法狼转化的无辜流浪汉而已，本来就因为种种原因不能去打工赚钱沦为乞丐，现在还因为被咬了以后经常控制不住自己，连乞讨都很难，只能在饿极了的时候去挖尸体果脯。
但他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活人，哪怕被其他人挑衅或者辱骂，已经很努力的在克制自己了，所以夏洛特放了他一条生路，还把皮夹子里所有的纸币零钱都给他了。
她看见更远处一点，德里克发现她也跟来后，有些凝重的表情，他拉扯着想要去救这个欧米伽狼的斯科特，把他紧紧按在地上，凑在他耳边在说些什么，她猜可能是类似于：看，这就是做独狼的代价或者猎人们快来了，你想送死吗？
狼人的嗅觉很好，所以有经验的猎人会依靠驱赶或者预判把狼人引进陷阱，与此同时他们会躲在一个较远的地方，以免暴露自己的气味，但那个欧米伽狼因为恐慌和还没有完全掌握狼人技巧的原因，他没有注意到夏洛特的气味。
夏洛特预计还有半分钟不到的时间，他们就应该来了，这段时间即使可以把欧米伽狼救下来，可他受了伤也跑不快，根本逃不掉，猎人擅长追踪猎物，于是她趁着猎人们还没有来，先提前快速地把四周布置了一下，以免不时之需，接着也把自己隐藏了在了夜色之中，耐心等待。
与此同时，她开始回忆刚刚撇到的那支弓箭尾部的花纹，她在这里的猎人手记里看过，这是激进派阿金斯家族的族纹，但她前几天也听到过风声说阿金斯家族如今的行事更偏向平和了，不会把没有伤害过人类的狼人杀死。
又过了十几秒，从南方处的一个坡度下，悉悉索索传来了近十人的脚步声向上延伸而来，踏落于地面的枯枝落叶，发出刺耳声。
斯科特挣扎的更厉害了，然而他还没有到有能力反抗德里克的程度，假以时日可以，但不是现在。
“瞧瞧，我们抓到了一只落单的欧米伽狼。”为首是一个中年男子对着身后年轻的猎人们说着。
年轻的猎人们嘲讽的笑了笑，脸上带着高高在上的神情，欧米伽狼还没有发觉自己已经被猎人们登上了死亡名单，他还抖嗦着求饶：“我没有伤害过人类！我只是吃一些死尸，我不会伤害同类的。”
“同类？”苍老的声音在人群里显得没那么清晰，但他一说完，周围立刻安静了下来，还向两边四散开为他留了条道，“你只是个可悲的怪物，咳咳”年迈的男人激烈的咳起来，仿佛要把肺也咳出来的力度。
“我，我之前也是人类，我是被”
“哦，巧舌如簧，如果是之前，我会放你灰溜溜地逃跑，但现在不是了，你们所有的怪物，都要为我死去的凯特陪葬！一个也不留！”年迈的男人对着刚刚说话的中年男子吼道：“腰斩它！”
“好的。”他的语气轻飘飘的，好像被他吊起来的这个狼人只是个物件而已，但他眉头紧锁，看起来并没有说得那样无所谓。
凯特·阿金斯？那不就是十几年前把德里克无辜的一整个家族全都烧死的女猎人吗？就是那把火，逼着德里克的人生只剩下了痛苦与仇恨，就如同她一样。
“放下枪，boys，这只狼人是我们的猎物，他身上有我们安置的追踪器，是用来培养新猎人的。”
“他落入阿金斯家族的陷阱了，已经不属于你的了，小女孩。”
尽管夏洛特已经压低了声音，听起来是成年人了，但对于那个最年长的男人来说，依旧不够。
“早在阿金斯不请自来前，比肯山就在我们的保护之下了，现在放下枪，离开！不要逼我们——”
男人看了眼旁边的年轻人，对方猛得拔出枪，对着夏洛特出声的地方一顿射击。
哒哒哒得枪声不绝于耳，德里克在一旁攥紧拳头，心脏漏了一拍，又觉得夏洛特不可能这么轻易出事。
几秒的安静过后，另一个方向又传来夏洛特的声音：“有意思，你觉得我会愚蠢到暴露自己的位置？”她轻轻笑了声：“给你们五秒。”
紧接着几十道红光射线从四面八方一点点移位到中间阿金斯家族猎人的身上，定住不动了。
再然后是属于不同性别、年龄的人，重合着的报数声音在各个方向和远近传来，悠远而空灵，仿佛是森林中所有惨死的亡灵，在等着倒计时结束后的狂欢。
“5——”
“4——”
“3——”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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