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祝南枝

关敏拉了拉关云的袖子，关云会意，对鲁婆子说道。
  还有什么人都叫上来吧，我们可没时间在这里耗着。
  关敏越发觉得鲁婆子很专业，很懂销售技巧，没什么可诟病的。
  鲁婆子又喊来大伟，让他把剩下的几个人都带来。
  鲁婆子介绍，有两个婆子以前也是在灶上做事，是有些厨艺的，还有两个十二三岁的姑娘，关云觉得挺适合跟在关敏身边，可惜关敏觉得这两个做饭好吃的无端让人不喜，便只选了祝南枝一人。
  鲁婆子让一屋子的人都退下，对姐妹俩开了十两的价格。关云直接气笑了，道。
  我以为你是诚心想做成这笔生意的。
  说着便起身，准备拉着关敏走。
  鲁婆子面上也不见慌，只笑着说，千金难买心头好，这买人啊跟买别的东西格外不一样。
  关敏看出这是个人精，无非看出她对祝南枝很有好感。不过她确实觉得十两买个人不贵，今天她必定是要把祝南枝带回去的。
  果然，鲁婆子开口道。
  不是我卖得贵，是她确实值这个价，你们别看她现在不显，那是她沉稳，不显摆自己有些什么本事。其实她的一手针线活儿极好，你们二位将来四季的衣服鞋子交给她保管做得漂漂亮亮。再有，她最是爱干净，眼里也有活儿，我鲁婆子敢卖十两就敢打包票，您买回去啊觉得不好可以送回来，我再给您换人都成。
  关云冷笑一声，再好也没这样的价，我虽然没买过人，但见过的就多了，哪家牙行三四十岁的妇人能卖上十两银？五两银才是正儿八经的公道价。
  可惜鲁婆子觉得关敏就是看上祝南枝了，不愿意让价儿，看着关云和鲁婆子一人一句你来我往的样子，关敏也觉出了鲁婆子的刁钻。
  刚才不该表现出对祝南枝格外喜欢的样子，有些事她懂，但那是事后回想起的时候，临场反应、人情世故、她确实不如关云。
  关云确实是觉得人不值十两，但她也知道关敏喜欢，十两估计关敏也会把人带走，只能不停往上加价，开头她说五两，现在都开到七两半了，鲁婆子却稳坐钓鱼台。
  关敏看出这人奸猾却有脑子，估计现在就算她们假意要走，鲁婆子也是不吃这一套的，便开口说道。
  大姐你别说了，我就只看上这一个，老板没开口我还以为要十四五两呢，毕竟祝南枝格外不一样，你看这么多人，也就她最干净，而且老板也说了，她针线活儿也好，十两哪里贵了？
  说着说着就要开始往外掏钱，假装在身上挂的荷包里翻找，嘴里一边说着。
  你就别啰哩啰嗦浪费时间，你不喜欢这家，我们买了祝南枝换一家就是，不是还有个姓张的牙人吗？
  关云赶紧配合，按着关敏翻银子的手，道。
  小祖宗，这还要拿身契再付钱呢，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转头就让鲁婆子拿身契。
  本以为还要是一通拉扯，这毕竟是十两啊，原本祝南枝也就能卖上个六七两，没想到今天碰到个半大的小姑娘就看上她了，只是这姐妹两看着也不像个有钱的，她这才开了个十两，没想到今天看走眼了，这人她十二两也卖得。
  鲁婆子心下懊悔，还是让她们先坐一会儿，自己去一下里屋。看来身契这种东西都是她自己收着的，得自己去拿。
  鲁婆子一进去，关云便恨恨的看着关敏，关敏双手合十，这里不方便说话，她只做出一副求原谅的样子，今天确实是她不该。
  鲁婆子是官牙，就是官府有备案的牙商，本来牙婆是为买卖双方撮合，并从中获取佣金，即现在所谓的“中介”。但后来为了省时省事，牙人也会自己掏钱先把人买下，办好身契带回来，需要用人的直接拿着身契领人走就行。
  鲁婆子拿了身契给关云，收了钱，又把祝南枝叫进来说了几句以后好好做事之类的场面话儿，关敏当即笑眯眯的谢过好几次鲁婆子，姐妹两这才带着星娘和祝南枝离开。
  出了门走了一阵儿，关云还是觉得憋屈，这个婆子实在可恨。关敏认错，她知道关云也是替她省钱，两人本该一致对外的，是她拉了后腿。
  祝南枝得知姐妹俩花了十两银子买了她，自己都说不值。
  原来祝南枝以前是在镇远府的一家富户人家给人做妾的。她十四岁时，家里父亲过世，被自己兄嫂十两银子给卖了，还是卖给一个五十几岁的男人。她进了那富户人家门就被当家夫人灌了药，所以十几年也没生个孩子。现在那家的老爷刚死，夫人就把家里的三个妾室全部发卖，卖在本地面上不好看，那家的夫人便把三个妾室都送到清泉县来卖了。
  祝南枝是那家老爷纳的第一个妾，倒也过了几年不错的日子，除了没个孩子，吃喝总还是不缺的。虽夫人管得紧，从不让老爷给她银钱，但她针线做得不错，自己偷偷做些绣活儿托人拿出去卖，也能多少换点银子，买些日常所需之物。  可那家的老爷前几年又动了心思，临老入花丛，连着纳了两个妾后，早把顾南枝抛在脑后。

  然后祝南枝的日子就格外难过了，夫人一贯看她不顺眼，她经常是一日就一顿饭，还得跟在夫人身边伺候，经常受搓磨，直到上个月被卖到鲁婆子这里。
  跟她一起被卖过来的两个女子，因为还年轻，被鲁婆子卖到了窑子里。其实那家夫人早交代了要把她们三个都卖进窑子，所以才一两银子一个人的价格就把人交给了鲁婆子，只是她因为年纪大了没卖出去反而因祸得福，这才遇到了关敏姐妹。
  祝南枝没有隐瞒，把自己这些过往都老老实实说了出来，她对关敏说道。
  鲁婆子一两银子把我买进来的，哪里值得小姐的十两银。我十四五岁时也才值这个价，让小姐破费了。
  关敏唏嘘不已，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有时候不走心的劝慰之语，还不如不说。就像她那时候活不了几天，别人让她放松些，说什么现在科技很发达，很可能会治愈之类的屁话。
  关云也有些动容  ，觉得十两就十两吧，天下的苦命人实在太多了些。
  唯有星娘，听得落了泪，一时间几人都沉默的走着，气氛很是低迷。
  还是祝南枝最先打破了沉闷，说道。
  大小姐，小姐，我不该说这些陈年往事，既然你们买了我，以后我定好好伺候你，不会有二心。你们也别为我的事难过，我看得出，你们是心善的人，我运气好被你们买了，跟我一起被卖给鲁婆子的两个姐妹比我更惨，我这也不算什么。
  关敏听了点点头，人确实不能总陷入一些情绪，因为没有用。过好眼下的日子才是正经，吃好每一顿饭，尽量愉快地度过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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