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第二日。
由隽娘引着，月光和这里的小姐妹们都见了面，开始为这个月的花魁之夜，排练新的舞曲。
领舞的桃夭姑娘，是个风度和面容同样姣好的女子，据说她已经接连领舞六个月了，是楼里的奇迹。月淡风清的眼神，行云流水般的舞姿，典雅超脱的气质，好像随随便便就可以做到最好。
姑娘们都亲切地唤她桃夭姐姐，因为她是几个当红的姐姐中最温柔和煦的一个。
桃夭一到，就注意到了新来的月光，那姑娘有一种别样的灵动与青涩，让人很难不注意到，她走到她面前说：
“给我看看你的基本功可好。”
月光用明亮如小鹿的眼神看着她，点了点头。
姑娘们也都很好奇，利落地腾出空位来。
月光轻点足尖，缓缓起舞……身轻如燕，翾风回雪，一套动作下来清灵美妙。
姑娘们都看呆了，没想到她寡淡的外表下，竟藏着这样惊艳绝伦的舞姿。
“是霓裳。”隽娘的眼中放射出一点光彩，她小的时候可是亲眼目睹过一个把霓裳跳得惊为天人的女子，今日情景倒颇有那时的感觉了，只是那女子能一步一生花，让她恍入梦中。
桃夭也不觉得勾起唇角，鼓起掌来，其他姑娘这时候才反应过来，都鼓起掌来。
“很好。加紧练习，这次的舞，你也来。”
“谢谢姐姐。”月光听到桃夭这样说，心里格外的开心，又离主人的任务近了些。这次她一定要加紧练习，不负主人所托，定要在那日留下惊鸿一瞥，让世人注意到她。
隽娘不禁遗憾，若她不是一枚棋子该多好啊。
说来也快，月光到锁仙楼，已经半月有余了。
在这期间里，她整日把自己关在练舞房，没日没夜地练习，多少次的汗湿头发，她都仿佛感受不到，脚磨破了也无所谓，摔倒了就咬咬牙站起来继续练习。
这一切都被隽娘看在眼里，这样瘦弱单薄的人，却又能有这样的坚持，实在是不易，练舞路上的各中苦楚她可是知道的。
是夜。
月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已经这么久了，她一次都没有再见到过主人，这个她失忆后唯一记得的人，他是她的救命稻草，是让她处在这陌生的人世间不至于太过漂泊无依的人。
如今她的舞，已经到了能够移步生花的地步了，这种喜悦她多想和他分享，她多想告诉他，再等等她就可以为他所用了。可是始终不见他的踪影。可能只有到她可以发挥作用的时候，他才肯再见她吧。
月光这样想着，不知不觉中进入的梦境，这些天她实在是太累了。
公子浔已经回宫数日，可是至今仍未见过传闻中的公子玥，他的二哥。那个让朝廷风云变三变的人。
每次上朝下朝，他都能听到，大臣们的议论。显然他还从未曾公开出现在这朝堂之中。可是他的影响力已是不容小觑。拥护者们只待他的到来，便蜂蛹而至，观望者只待权衡过他们的实力，就另行排队。到时又是一个新的格局。
他本尊到底要不要进入这权利的漩涡，至今令他的眼前一团迷雾，琢磨不透。若是想，为何不在他不在这期间扭转乾坤；若是不想，又为何无明确表态。此心机之深沉，令他难以揣测。
此事太难思考，毫无端倪，还是到时候再见招拆招吧，眼下正有一事亟待解决。
也该给大陈皇帝一个交代了，即使只是他一时兴起收养的乞儿，可也毕竟冠以了公主的名号，他在与父皇商议后即刻以国书礼节去信大陈，细陈来龙去脉，以表对公主遭遇之哀痛，之悲愤，之愧疚。并决意修建公主陵墓以安其魂，宁其魄。言辞恳切，情意动人。
大陈宫内，皇帝收到此信，不觉又是一阵伤感，可这个中原因，他心若明镜，也不过分追究。
凝华宫中
皇帝与雪妃，正在交谈，情状亲切如同寻常百姓家的闲话家常。
“玥儿，还是不肯上朝？”皇帝叹了口气说道。
“皇上，您别急嘛，玥儿他只是初来乍到尚不熟悉宫内情况，您且给他些时日，他定会踏入朝堂，去为您分忧解难的。”雪妃边说边剥好了一颗葡萄递了过去。
“他生我的气，原是应该的，是我没有尽好一个父皇的责任，没有照顾好你们母子二人。”
“皇上，您可千万不要这样说，您日理万机，心怀天下，对后宫的事有所疏忽也是难免的。玥儿他是懂的。”雪妃这样宽慰道。
……
今日朝堂上，对于是否征讨边境夷族一事争论不休，主战主和尚无定论，公子溯虽无心政治权谋，可是对于家国大事还是关心的。在朝堂上，他听出三哥的意思是暂缓出兵，以防东边云国虎视眈眈，趁机来犯。此种看法他不敢苟同。
下了朝，他思绪混乱，不知不觉走到了琉凤殿的门口。
他灵机一动。
“不如去找二哥说说，听听他的看法。”
便大步迈上台阶，朝殿内走去。
院内，梧桐树下。
公子玥，孑然而立，修长的手执着白玉竹狼毫宣笔，正挥毫泼墨，写下的字张扬俊秀，如势要冲破暗夜的狼。
风吹动他赤如烈焰的衣衫，吹起他乌黑的发丝拂过精致如玉的脸庞，难以想象如此劲挺的笔法出自于眼前这个颀长而魅惑的人之手。
“好字！二哥这字绝妙！”
寻着人声望去，公子溯已踱步至他的身侧。
“今日闲了？”公子玥继续练着。
“二哥，征讨夷族这事你怎么看？”
“今日朝会怎么说？”
“各位大臣意见不一，三皇兄的意思是按兵不动，以防云国来犯。”
“你呢？”
“我倒不以为然，现如今夷族势力尚未长成，且为患我大燕南方数十年之久，步步蚕食，再搁置不管任其发展，待其壮大就不好收拾了。不如趁早除去这毒瘤。一来安我边境民心，二来可长我军士气，扬我国威。”公子溯坚定地说着，接着又有些犯难地说道，“可是三皇兄提到的云国，敌友莫辨也确实让人为难。”
“是时候了。”公子玥收起手中的笔，眼角浮起一抹不以为意的笑意，闪出狐狸般的精光。
“什么是时候了，二哥这是何意？”
“明日我要上朝。”
是的，是时候，他要第一次出场就有所作为，炸出一记响雷，让朝臣们都知道到底谁才是他们该拥护的主。
“太好了！太好了！我要把这个消息告诉母妃去。”公子溯兴奋地说道。
第二日。
开朝前，朝臣们已再为征讨夷族一事争论了，公子浔身后站的是一群主和派，他们认为应先暂时求和，待派使臣出使云国，弄清立场后再战不迟。
大将军李震身后站的是一干主战派，他们认为应即刻出兵，刻不容缓，一举荡平蛮夷，之后火速撤兵。风险是会有一些，但云国决钻不了大空子。
皇帝之所以为难，难就难在他不愿让任何一方百姓受苦。所以迟迟无法抉择。
只听一声“二皇子到！”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使整个朝堂瞬间归于寂静，有震惊、有期待，朝臣们都把目光聚焦到了大殿之外，这个传闻中的二皇子，到底什么样，人人都拭目以待。
只见公子玥一身大红色朝服，逆着光而来，原本阴柔邪魅的脸上多了几分正色的俊秀与恣逸，周身散发着令人难以逼视的尊贵气场，带着霸道，藏着狠鸷，猛烈地撞击进了每个人的心里，都自觉得让出一条道来。
公子浔不由得一僵，是他了！公子玥！看来自己是棋逢对手了！
“皇兄。”他率先开口了。看似问安，平静的语气下却暗流涌动，是挑衅也是宣战。
公子玥站定后偏头看向他，这时候大臣们才看清楚他的样子。英俊中带着懒散！却又显得不容侵犯！又有些说不清、不敢言的……美？
“这是三皇兄。”公子溯适时地补充道。
“终于见面了，皇弟。”公子玥看向他勾唇一笑。心照不宣……
自他到后，整个朝堂，再无一点吵嚷，只剩寂静。大臣们都陷入沉思……个个都怀着自己的心思。
上朝了，皇帝出现在金銮殿上，坐定于宝座之上后，特地向下方扫了一眼，当看到了那抹大红身影后，脸上浮现起一抹释怀之色，目光中显出稍纵即逝的慈爱。
在无情的帝王也终究是父亲。
“诸位爱卿，关于蛮夷之事，可有定论了？”皇帝威严的声音响起。
像昨日一样，李将军等诸位大人重申了自己主战的观点。
公子浔又加以反驳。
始终沉默着的公子玥开口了。
“儿臣以为，此仗要打，且兵力要足！要快！要狠！父皇应即刻就派遣李震大将军南征蛮夷，以攻其不备，出其不意，半个月内，迅了此战！”
皇帝思索着看向他，面带疑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云国尚武好斗，早已不安于东。敌友难料便是敌，自然是要做好万全准备的。命东境翼王府点兵操练以威震云国，辽东节度使整军以待，若战事一起即刻支援，此兵力足以保我东境至李震大将军归来。”
公子玥的一番言论，铺陈开来，井井有条，句句铿锵，砸在众人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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