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双姝镜影

路时中，字当可，是大宋江湖中以符箓驱鬼而声名鹊起的名人，人称“路真官”，他总是随身携带一本神秘的“鬼公案”。建炎元年，路真官乘船东下至灵壁县，此时该县令毕造已完成任期，正待启程。听闻路真官驾到，毕造急忙前来求助，说自家的二女儿被鬼怪缠身，之前请来的道士法师非但没解决问题，有的还被鬼怪羞辱谩骂，甚至被打跑。如今二女儿病情加重，唯有路真官出手，才有可能拯救。
  路真官慨然应允，走进船舱坐下，只见病弱的二女儿突然站了起来，精神焕发地穿戴整齐出门拜见，站在旁边显得健康无恙，满脸喜悦地说：“大姐，能见到路真官，真是天大的幸运。我压抑许久的心事终于可以说出来了。我和大姐是同母异父的姐妹，她是我妈妈的前夫所生，而我是现任妈妈的孩子。二姐我仗着母爱宠爱，经常欺负大姐。在京师时，大姐差点就要定下婚事，只需要一双金钗作为聘礼，但二姐就是舍不得，婚事因此泡汤，大姐因此抑郁而终。她死后，冥府因为她阳寿未尽，所以没有拘押，但魂魄飘荡，无处可去。幸遇九天玄女，她同情大姐的遭遇，传授了秘法。可秘法修炼的关键时刻，又被我破坏了。大姐如今受我牵连，不能安息，必须要和我一起离开人世，以偿还她极大的冤屈，并向九天玄女道歉。我知道真官您只负责驱鬼救人，但我心中的冤屈实在无法抑制，请您谅解。”
  路真官听罢陷入了沉思，随后对毕造说：“此事牵扯复杂，似乎不是我能轻易解决的。你应当自己用善行之力去向她们祈求宽恕，此事恐怕无法用法术解决。”话音刚落，二女儿突然晕倒在地，再次病弱如初。原来刚才说话的虽然是二女儿的身体，但声音和内容却是已故大姐的心声，她已死去多年。
  次日，二女儿不幸去世，路真官前来吊唁。毕造困惑地向路真官请教：“昨日发生的种种，曲折复杂，我实在难以理解。尤其是九天玄女传授秘法一事，明明是大姐死后的事，二姐怎么会破坏呢？您家中肯定有什么关联，还请您如实相告。在我的修行法则中，本该能洞察一切因果源头。”
  毕县令向路真官讲述了一桩离奇往事，他说：“之前确实发生过一件怪事，现在回想起来，很可能与二女儿所言相关。大女儿去世后，我们在京城外的一座僧寺中安放了她的灵柩。到了寒食节扫墓那天，全家人都去祭奠。墓室旁边，有一个穷书生租住的房子，他出门时锁了门。我们家的人无意中打开房门，进入查看，二女儿一眼认出书桌上的一面铜镜，大声说那是大姐棺椁中的物件，肯定是被盗了。我当时还不以为然，心想京城这种镜子很多，可能是相似的。但二女儿坚决认定，当初购买这对铜镜时，姐妹俩各得一面，她亲手做的穗带和镜框边缘都能证实。并且，铜镜背面用来垫衬的纸片，恰好是某位官员的名片，一看果然没错。正当我们惊诧不已时，那书生回来了，对我们未经允许闯入他家十分生气。二女儿却坚信他是盗墓贼，果断将其捆绑起来。书生不得不坦白半年前的一个夜晚，他正在屋里读书，突然有个女子敲门，说是被婆婆责怪，要回娘家，但她家在城中，无法回去，恳求借宿一晚。书生出于同情让她进来，两人由此建立了情感纠葛，自此女子每晚都会来，有时白天也会出现。有一天，女子看见他在河边梳理头发，问他怎么没带镜子，便拿出一面镜子送给他，正是那面铜镜。女子还时常带些衣物去修补，但从不肯透露自己是哪家人。昨日女子告诉书生，明日家里要举办聚会，不能来看他，后天晚上再来。今天早上，书生独自在家无聊，便出门散步，没想到撞见我们。我们家听了都很伤心，只有二女儿怀疑书生在撒谎，坚持要查证。她跑去墓地查看，发现棺材缝隙很大，可以伸入手，钉子也被拔起，掀开棺盖，大女儿竟然盘腿坐着，身上裹着男子头巾，下半身皮肤宛如新生，柔软温暖，上半身却依然是干瘦如柴。我们后悔不已，又重新封闭了墓室，放走了书生。算起来，这件事已经过去三年多了。至于二女儿所说的九天玄女传授秘法，难道就是道家传说中的‘回骸起死’，需要与活人长期相处才能复活？如今事情败露，无法再隐瞒，而这一切，都是二女儿揭露出来的。你说的破坏秘法，难道就是指的这件事吗？”路真官听罢，也是惊讶不已，后来途径山阳时，他将此事告诉了郭同升，而郭同升的儿子沰，将此事记录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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