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天下独缺她一人
“不要!”薛庭藉的喊声凄厉刺耳,揪起了所有人的心,只有裴铭哭笑不得,回过头问他,以为自己要跳城楼不成?
“我干嘛要去死,呵呵,不过若真的要死的话,我也会带上你一起的。”
说完她继续仰着头,似在享受这份生死边缘的坦然,哪怕只是远远面向着北方也很好。
薛庭藉不敢由得她乱来,慢慢接近时,裴铭又睁开了眼。
“庭藉,我想念北地的风了……”
她带着哭腔的语气,让薛庭藉想起来那日在夕阳下,她遥望远景时那温柔的侧脸,忽然明白了她的心境。
在北地的他们,才是最开心最轻松的,是他强行把她带回到满是荆棘的皇城中,还给了她那么多委屈。
哪怕太极宫梁上的簧片有多逼真,那都不是她真正钟爱的。
“好,我陪你去。”他伸出手,想要牵她下来,“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裴铭的醉意似乎褪下了些许,摇摇头,长叹了一声,“你做不到的,你是皇帝,要守着你的江山,而我……”
她转过身,正值一阵大风吹过,险些让她站立不稳,薛庭藉倒吸一口气,冲过去要抓住她,她却如蝴蝶般翩然跳了下来,裙褶翻飞,却没有被他触碰到分毫。
接着她问道:“是不是我想要的,你都愿给我?”
薛庭藉的回答毋庸置疑,于是她笑了笑,说:“那你放我走吧。”
她没办法下手杀了薛庭藉报仇,也做不到安心留在他身边,唯一的选择就只有临阵脱逃,否则她真的会窒息。
对不起了,这次换她食言。
所有人都噤了声,薛庭藉更是沉默无言,过了好久好久,才万分艰难地说了句:“好,我答应你,明日大婚结束后,我就放你走。”
裴铭却蹙起了眉头,哽咽了喉头,“别自欺欺人了,你该知道我的意思。”
她果真一语成谶,明日的大婚,得缺一人了。
做不到,唯有这点薛庭藉做不到,这场大婚他期待了多久啊,把全部的心血都倾尽了,只为和她一了心愿。
可她就……连这一天都不肯多留么?
他张口想要挽留,可在看到裴铭那坚定眼神后,明白这是她最后下定的决心,再挣扎只会让她更痛苦。
“行,金盏和啸的婚事我会安排举行的,那……至少登基大典,你还会来的吧?”
很可惜裴铭让他失望了,她不想被所有人围着劝谏,就让她安安静静地走吧,反正天下都会恭贺他,不差她一个人。
薛庭藉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不要全天下,只要她而已啊。
可是最终他只能点头,一切都依着她。
裴铭的泪水摇摇欲坠,随着她跪地的动作落在地面上,“臣,谢陛下圣恩,恭祝陛下千秋万代。”
行了大礼后,她就兀自起身,离开的时候听到薛庭藉很轻的一声呼唤,“阿铭……”
他哭了?
但事到如今,裴铭不能再让自己动摇,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结局,除此以外,别无他法。
看着她在风中摇曳的背影,薛庭藉默默闭上了眼,这个黑夜是结束不了了……
待到黎明初升,整片天地都焕然一新,在鼓乐与咏颂声中,大融第四任皇帝,仁武帝登基。
十二冕旒下,他一双英目俯瞰百官,手中握着的是至高无上的皇权,连龙座都显得更加威严,黎民臣子皆拜伏在他脚下。
可他唯独在想着裴铭,这个本该与他并肩的人。
冗长的仪式过后,该宣赐封赏了,一众和薛庭藉在北地拼杀回来的将士们都得了厚赏,尤其几位将领更是优待有加,大家欣然谢恩,免不了心中闷笑。
裴铭没有来,应该是在裴府中穿着嫁衣等待成婚吧,今日确实没工夫以臣子的身份出现了,不过当了皇后娘娘,她的官职也没法保留了吧?
就在众人暗自猜度之际,圣旨终于念到了裴铭的名字,可这道旨意却让所有人瞠目结舌。
辅国将军裴铭晋一品镇国将军,担戍边之职,守大融之社稷。
居然不是皇后,而是将军?!众臣止不住窃窃私语,有的壮起胆子想要问个究竟,薛庭藉却没给他们开口的机会。
既然她想要自由,那他就给,并且要给她不输于皇后的尊荣。
望着殿外的蔚蓝天空,也觉得晦暗无光,他深深叹了口气,不知道此刻的她,是否会对他有哪怕一点的不舍。
似乎听到了他的心声,已经离开城门外的裴铭停了下来,回头遥望皇宫的方向,眼角酸涩得发疼,而后收回目光,继续向北进发。
可尔寻却怎么也不肯抬腿了,低着头,不住地向后倒退,似是懂得主人的心境,不舍得就此离开。
躲过了人们的追问,却被这小东西刁难,裴铭破涕而笑,重重拍了下它的脖子,“再不走,你就重新当匹野马去吧!”
尔寻这才不情不愿地向前踱步,过了好久才在旷野中恢复本性,撅蹄子撒起欢来,让裴铭也松快不少,索性骑着它一路狂奔,直到日暮才停下来。
此时宫中也到了点灯的时刻,原该普天同庆的帝后大婚,只剩下冷冷清清的静默。
吴大监看着也怪心疼的,“陛下,娘娘她……真的去北地了?”
“对啊。”薛庭藉看着满室的红绸,突然觉得自己其实没有那么难过,“海阔天空是她喜欢的,至少我能给她,总好过她对我的记恨。”
长叹一声之后,吴大监默默着人把这些装点都撤掉,省得陛下触景生情,可薛庭藉却笑了,“怎能撤掉,大婚还没结束呢。”
“可、可是……”
“无妨,她不在,不是还有朕么,去把合卺酒端来吧。”
宫女小心翼翼呈上合卺酒,然后瑟瑟躲到一边,薛庭藉倒了两杯,一杯放在自己的对面,然后与之碰杯,仰头一饮而尽。
之后他就一直枯坐着,什么吩咐都没有,吴大监忍不住劝陛下先去歇息,“您这又能等来什么呢。”
薛庭藉摇着酒杯,倒没有多伤感,“自然是等朕的皇后回来啊,她……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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