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枝红莲(十一)(一个普通的父亲。...)
11、
蒲爷爷蒲奶奶跟小儿子两口说了会话, 突然听到一阵震天响的哭声。
蒲题逮着个空隙,他可不像姐姐小桃子乖巧听话,除了在他爸跟前, 到哪儿都是一小魔王,尖锐的哭声刺透了蒲涛家隔音效果不怎么好的墙,蒲爷爷蒲奶奶心一惊,赶紧跑出去, 发现蒲成蒲功把房门给反锁了,怎么叫都不开。
蒲涛想起他哥发怒时那恐怖的样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两个儿子从出事后性格就变得古怪, 他跟吕莉正商量着再生一个,这次把蒲爷爷蒲奶奶叫来, 也是为了说这事儿。
蒲成蒲功都这样了,别说是以后给他们养老,他们不给蒲成蒲功卖命就够了,要是没个健康孩子,日子还怎么过?他们俩老了怎么办?好在现在也不到四十岁,努努力还是能生的。
可千万不能让蒲题在他们家出事!
蒲涛最后砸开了门锁,冲进去一看,蒲成蒲功正要把蒲题朝窗外丢呢!他们家可是住五楼,七岁的小孩丢下去肯定没命!
当场就把四个大人吓得头皮发麻, 赶紧过去抢, 蒲成蒲功因为常躺在床上不怎么运动, 所以没什么力气, 蒲涛吓得气都不会喘了,蒲题死里逃生, 哇哇大哭,谁哄都不好使,嘴里胡乱叫着爸爸妈妈,甚至叫起了姐姐,蒲爷爷蒲奶奶愁的要命,他们是想把孙子留在身边养,这样长大了跟自己亲,可谁也没想到会出这事儿呀!
蒲题哭得厉害,原本老两口寻思着哄不好的话,哭累了也就算了,结果蒲题精力十足,哭得嗓子都哑了也不停下,而且绝食绝水,也不知他才七岁,哪里来这么大的气性。
老两口怕他真绝食绝出毛病来,赶紧打电话通知大儿子,蒲题听见给爸爸打电话了,这才哭声小了一些,他感觉身上好疼,两个堂哥掐他又打他,爷爷奶奶却根本没有批评堂哥们!
做错事难道不应该被批评吗?
蒲爷爷蒲奶奶不仅没替蒲题出口气,还小心翼翼地劝他,等待会儿他爸来了,不要跟他爸说。
蒲题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爷爷奶奶怎么可以这样?他们不是说最疼他吗?那为什么他挨打了,还差点被丢下楼,爷爷奶奶却要他帮两个堂哥隐瞒?!
但蒲题是个心眼贼多的小孩,这一点从他很小的时候就能看出来,他怕自己不答应,爷爷奶奶会不让自己见爸爸,于是委委屈屈点头了,等谢隐一来,他直接火速冲进谢隐怀里,沙哑着嗓子叫爸爸,然后坚强地用气音告状!
蒲爷爷蒲奶奶:……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谢隐早就知道蒲题顶多受点教训,不会有生命危险,见这小孩往自己怀里猛拱,估摸着是真的被吓坏了,毕竟年纪还小,便轻轻拍了拍蒲题的背。
小孩先是浑身一僵,然后瞬间委屈地又开始哭,蒲爷爷蒲奶奶还想劝呢,可哪里劝得动?
蒲成蒲功敢这么欺负蒲题,也是知道自己身体都这样了,家里人只会无限期的宽恕――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爹妈已经打算再练个小号,而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蒲涛也好吕莉也好,真伺候这两个废物儿子几十年,自己日子还过不过了?
赔偿款这五十万够干什么的?
蒲题睁大了眼兴奋地看着爸爸揍人,小手小脚跟着蠢蠢欲动,蒲成蒲功又是一阵鬼哭狼嚎,大声求饶以后再也不敢,谢隐收手时淡淡道:“无所谓你们敢不敢,只要事后不怕我报复就行。”
蒲涛跟吕莉是一句话不敢多讲,谢隐已经是市局一把手,这些年说断绝关系,那真是一点不带假的,两家互不来往,但真要有什么忙,他也不会不帮,要是真把他给惹恼了,吃亏的还是自家,而且他们都打算再生一个了,到时候孩子年纪小,不还得靠大哥一家?
谢隐没跟蒲涛两口子多说什么,诚然蒲成蒲功天性便不好,可后天教育这块,这夫妻俩要背大锅,一味的纵容就是称职的父母了吗?孩子犯了错不批评教育,反倒撒泼耍赖也要摁下去,会是这么个结果也不意外,这样的人还是别再生孩子比较好。
他只短暂地抱了蒲题一下便松开,随后就要走,蒲题一看这发展不对啊,他爸居然不打算带他离开?
这下彻底哭成泪人,扑过去抱住谢隐的腿就认错,蒲爷爷蒲奶奶怎么哄都没用,他不要再跟爷爷奶奶一起过了,他想回家!他想妈妈想爸爸,想姐姐!
跟这两个动不动要他命的堂哥比起来,姐姐是多么温柔善良又疼他啊!以后他都不欺负姐姐了,也不再眼红姐姐了!
“真的知道错了?”
蒲题猛点头,眼巴巴看着谢隐,生怕他爸真不要他。
谢隐沉默了几秒钟,低声说:“哭得真丑。”
嘴上这样说,手上动作却轻柔得很,给蒲题擦掉了眼泪,这孩子小毛病太多,没人看着就容易出事,但也不是真的无药可救。
蒲题破天荒从他爸的语气里听出了几分疼爱,顿时悲喜交加,抱住谢隐一个劲儿呜呜。
然后谢隐带他去收拾了行李,男人高大的身影拎着行李箱走在前面,蒲题吸着鼻子背着书包跟在后头,他人小腿短,有点跟不上,生怕爸爸把他丢下来不带,眼看谢隐都要走到门口了,蒲题赶紧飞奔去追,然后就看见爸爸在门口转过身,朝他伸出了手。
他哭唧唧地把小手放上去,谢隐直接把他抱到行李箱上坐着,跟蒲爷爷蒲奶奶道了别,蒲题还有点不想跟爷爷奶奶说话,谢隐说:“不可以没礼貌。”
他才吸吸鼻子,小小声说再见,又朝爷爷奶奶挥挥手。
老两口很舍不得他,但蒲题是决不会再留下来了。
谢隐拉着行李箱朝停车场走,问蒲题:“回去之后好好观察看看,你和姐姐的差距在哪里。”
蒲题现在做梦都想回家,爸爸说什么就是什么,吃了这一次亏之后,他也确实是不跟过去那样戾气重了,不说知道感恩,至少没那么小心眼。
左海英看到丈夫把儿子带了回来,心里很高兴,小桃子也很高兴,不过她已经习惯性不和弟弟走得太近,只是乖巧地进厨房帮妈妈打下手,而蒲题,从他会走路到现在,别说是帮爸妈做事,就是酱油瓶子在他跟前倒了,他都不会去扶一把。
小桃子还端了一杯温水跟一杯果汁出来,温水是给爸爸的,果汁是给弟弟的,特别懂得体贴父母,蒲题脸臊得通红,他是真哪哪儿都不如姐姐,心里还怪姐姐抢风头――难道要姐姐像他一样?
勤奋努力懂事体贴的孩子反倒成了不正常的,他这样小心眼又狭隘还喜欢欺负人的才算正常?
有羞耻心说明还有救,从前蒲题滑溜的跟个泥鳅一样,只盯着人家碗里的看,这回真被吓坏了,还知道跟姐姐打招呼。
小桃子超级惊讶,不过她还是很快回应了弟弟,一点都不记仇。
有两个堂哥做对比,姐姐说是天使都不为过,蒲题那颗小心眼里顿时满是惭愧跟心虚,谢隐将他的情绪都看在眼里,晚上睡觉时跟左海英一说,她有些心疼孩子受惊吃苦,但也高兴,要是能改了,那是再好不过的。
不过谢隐没有就这样当撒手掌柜,在他看来蒲题就是个三分钟热度的小孩,大人随时随地盯着可能会好一些,稍微一放松他就飘了,在爷爷奶奶那吃了堂哥们的亏,当时蒲题难过失望,发誓要改变,可好日子过没几天,要是没人帮他紧紧皮,他会立刻故态复萌,正巧寒假快到了,谢隐便拎着蒲题去了市局,把他朝刑侦大队一丢,在里头写作业听案例,看看那些前车之鉴,看他长大后还敢不敢做违法乱纪的事儿。
此外还把蒲题也送去了兴趣班,这小孩眼红姐姐学跳舞跟钢琴,送他去学,他维持了一两个星期的兴趣就嫌苦嫌累坚持不住,谢隐也没强求,这回可不一样了,他直接告诉蒲题,不好好学就把蒲爷爷蒲奶奶接过来,他们家房间满了,就让爷爷奶奶去蒲题房间睡。
蒲题做梦都没想到他爸能恶毒到这种地步,这回只好咬牙坚持了下来,本来是去学拉二胡的,但这孩子根本没有音乐天赋,回家做老师布置的功课,那二胡拉的跟锯子似的,听到的人都男默女泪。
就连小桃子自己在网上看了二胡指法后都能拉出个简单的曲子,蒲题还搁那儿拉大锯。
最后连最包容孩子的左海英都不堪其扰,觉得真是有钱没地方花,送蒲题学二胡到底是在折磨谁啊?她感觉对不起人家二胡老师,昨天她开车送两个孩子去少年宫,年轻的二胡老师跟她说话时似乎带着哭腔――这一节课学费可不便宜,但教出个锯木头的小孩来,真是太对不起人家家长了!
因为全家人都被锯木头锯怕了,最终蒲题终于从拉二胡的恐惧中解脱,经此一事,他是再也不嫉妒姐姐能学跳舞跟钢琴了,反正他在音乐方面没有才华,也抓不住拍子,跳起舞简直手脚并用,僵硬地像个机器人。
还是老老实实当个小废物好了。
本来都想着要放弃肯定会被人瞧不起的蒲题,回家后并没有受到歧视,爸爸妈妈像往日一样对他,姐姐也还是会对他笑,没人认为他没出息。
到了快过年的时候,谢隐单位终于放假了,今年特别冷,所以他早跟左海英商量好一家人去南方海岛度假过年,两个孩子都特别期待,早早就收拾好了行李,小桃子还专门跟妈妈去买了好看的泳衣。
蒲爷爷蒲奶奶那边则是买了年货送过去,又给了一笔过节费,同样的左海英父母那边也是,凑在一起过年就没必要了,左海洋家的小孩熊的能上天,去年到家里来,愣是把小桃子的好几个娃娃胳膊腿儿都给卸了,还撕了蒲题好几本故事书,所以姐弟俩都不喜欢过完年到处串门,出去玩就没有这方面的困扰啦!
海岛气温高达三十度,阳光热烈,碧蓝的大海一望无际,海景房风景极佳,谢隐定的是家庭套间,他和左海英一个房间,两个孩子各自有自己的房间,一下飞机就闻到了沾染着海风的空气,身上外套一脱,露出里头的短袖短裤,简直不要太快乐。
蒲题更是玩疯了!
他以前很怕爸爸,觉得爸爸总是管着自己,偏心姐姐,直到他真真切切在外头吃了一次亏,才知道有爸爸妈妈的孩子是多么幸福。
谢隐平时工作忙,虽然对孩子的关心和教育没有停下,但两个孩子也要上学,所以陪他们玩的时间减少了许多,像是蹲在沙滩上陪蒲题用造沙子堡垒,别说是蒲题没见过,就是小桃子也没见过。
她拎着小桶小铲子在爸爸弟弟身边,兴致勃勃地加入他们,至于左海英,她不想满手沾满沙子,好不容易放寒假,当老师的也有时间做美甲了,到时候弄得到处都是沙子,清理起来都麻烦。
所以她选择坐在躺椅上看,顺便进行艺术指导,觉得哪哪儿应该怎么搭。
除了玩沙子之外,还有水上乐园,深潜冲浪等项目玩起来都是刺激又有趣,海底世界美丽神奇,令人目不暇接,玩累了回到酒店吃一顿海鲜大餐,一家人聚集在一起看电影,什么都不用去想,只要开开心心地玩就行。
在海里玩过之后需要去冲澡,男女澡间是分开的,蒲题看着给自己调水温的爸爸,乖巧坐在小凳子上让谢隐给他洗头,小胖手悄悄伸出去,摸了摸爸爸的胳膊。
谢隐失笑:“干什么呢?”
蒲题忸怩得很:“……对不起,爸爸。”
谢隐咦了一声,甚至夸张地探头朝外面看:“怎么回事,刚才天不是都黑了吗?太阳难道又从西边升起了?”
过完年就八岁的蒲题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小男孩,他努努嘴,最后只从嘴里憋出一句:“……讨厌!”
谢隐把他头发冲干净,再用大大的浴巾把小孩包起来搓了搓,轻笑:“你不需要变成听话懂事的小孩,只要正直快乐就可以了。”
他洗干净了,到外面跟妈妈姐姐汇合,一出来就看见一个妈妈带着孩子要进女浴室,蒲题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可能是刚才被爸爸那句“正直快乐”给影响到,他想都没想就说:“阿姨!那边是女浴室,男孩子不可以进去!”
小孩的声音清脆又响亮,同去女浴室的还有几个结伴的年轻女孩,她们本来看到有人带男孩进去,都不大想过去了,看看蒲题再看看那个比蒲题还高却要跟着妈妈进女浴室的男孩,心想都是男孩子,怎么差别这么大呢?
那位妈妈并不觉得羞耻,而是告诉蒲题:“哥哥还是小孩子,没什么的。”
蒲题眨眨眼:“是女浴室里的女孩子们都觉得没什么吗?”
一个年轻女孩笑出声,帮腔道:“就是说啊,而且这么大的牌子你没看到吗?禁止任何年龄的男童进入女浴室,人家小朋友都懂的道理,难道你不懂?”
“你怎么说话的?”那位妈妈恼起来,“出门在外都不容易,体谅一下很难吗?”
“为什么不让爸爸带着这个哥哥去男浴室呢?”蒲题歪着头问,目光天真,“是因为没有爸爸吗?”
那位妈妈脸一下就黑了:“你这小孩嘴怎么那么――”
“你干什么呀!”
正巧小桃子从女浴室出来,看见有人欺负弟弟,立马冲了上去,她睁着大眼睛警惕地盯着眼前的女人:“我爸爸可是警察!”
“我让我爸爸抓你!”蒲题一看到姐姐便特神气,一致对外时,他跟姐姐是站在一边的。“这个哥哥年纪这么大了还去女浴室偷看女孩子,是变态!是不要脸!爸爸抓过好几个这样的变态!”
年轻女孩们已经忍不住笑出声了,原本心安理得跟着妈妈进女浴室的男孩哇的一声哭出来,他的母亲赶紧安慰,左海英拎着洗漱包看到这一幕,摸了摸蒲题的头:“小题子真勇敢。”
“是呀是呀,小弟弟真可爱,给你糖吃!”
年轻女孩们纷纷掏出口袋里的小零食投喂蒲题跟小桃子,一个孩子,哪怕长得其貌不扬,但他勇敢的时候身上便多出了滤镜,令人觉得他非常讨人喜欢。
对蒲题来说,这还是第一回呢,因为性格缺陷比较大,他在学校都没什么朋友,大姐姐们的友善,让他还稚嫩的心里渐渐升起了“爸爸说的是对的”这样的想法,被调戏的脸蛋通红,忍不住拉住姐姐的手。
男孩在哭声、男孩妈妈的安慰声,与这边的欢声笑语形成了鲜明对比,男孩死都不肯再进女浴室,因为他妈妈一拽他,蒲题就说他是变态!
男孩妈妈还想闹呢,结果谢隐一出来,那一米九四的身高立马就把她给震慑住了,最后她只能拉起儿子灰溜溜地离开。
蒲题大声下结论:“这个哥哥肯定没有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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