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九】板栗青菜龙骨汤

不管你昨夜过的多难过，第二天的阳光依旧绽放，花照样开，水照样流，天气依旧炎热。

        霍小山脑袋昏昏沉沉地走着，他抬头看了看天空，似乎看到曾经半空中的纸鸢，他曾经向往离开，如今可以离开了，他又觉得自己似乎断了线，心没有了归宿之感。

        他叹了一口气，整理好情绪踏进了落雁的院子，瞧着她正在窗台之前，便走过去，“落雁姐。”

        落雁瞧他一眼，手里的动作没有停下，桌面上放的各种首饰，她一个一个拿起来在头发上比划，“怎么了，小公子，愁眉不展的。”

        “没什么……”霍小山揉了揉眉尖。

        落雁抬眼瞧了他一会儿，“你是染了风寒？怎么说话嗡嗡的？”

        “这大热天怎么会染风寒，可能就是热的了，吃点下火药就行。”霍小山不动声色引开话题，闲闲道，“你在干嘛呢？”

        落雁终于选了个称心如意的发簪，“这不是打扮吗，这么一大早不在你二爷那里腻歪，跑我这做什么？”

        提起这个霍小山心里一波一波的绞痛，他强忍着，装作若无其事，“就是我爷爷做了板栗青菜龙骨汤，想让你去尝尝。”

        听到板栗青菜龙骨汤这几个字，落雁的手顿了一下，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耳边似乎响起那熟悉的声音。

        ——娇儿，快过来，爷爷给你煮了板栗青菜龙骨汤。

        手里的发簪掉落，落雁的手微微地颤抖着。

        霍小山察觉到落雁的异样，忙问道，“落雁姐，你怎么了？”

        “没，没事，只是突然想起一个故人……”落雁压抑着情绪，嘴角努力扯出一点笑意，“小的时候家中长辈也会在夏末的时候熬一盅板栗青菜龙骨汤。”

        她垂下目光，慌乱地重新拿起发簪，故作镇定，“说起来，我一直没有问你爷爷姓什么呢。”

        这么一提，霍小山确实没有说过，落雁姐平时也是一口一个老爷子喊，他也没多想，“姓赵。”

        落雁脸色有点苍白，没说话。

        “怎么了？”霍小山连她反应巨大，觉得奇怪。

        “怎，怎么，会姓赵……”她好像说得很困难，见霍小山一脸关切地看着她，袖笼下的手指捏得青白，“没，没事……”

        霍小山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便想起来什么解释道，“我爷爷虽然姓赵，可跟前朝没什么关系，我爷爷说当时他就是给达官贵族府上做粗事的。”

        “这样啊……”落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霍小山还是跟她说起过自己的事情，却很少提及爷爷的，便问道，“那他可有说过是在哪家府上做事？”

        霍小山摇摇头，“那倒没有，爷爷不怎么说自己以前的事情。”

        落雁心思不宁，便坐不住了，“不是去吃饭吗，咱们赶紧去！”

        霍小山见她慌张快步地模样，“落雁姐，你走那么快做什么。”

        “这不是，怕汤凉了不好喝……”落雁随口胡诌一句。

        饭桌上，落雁的目光一直偷偷打量着赵爷爷一举一动。

        “落姑娘今日好像都老朽很好奇的样子。”赵爷爷笑着问道。

        落雁尴尬地用手帕擦拭了一下嘴角，刚好霍小山将板栗青菜龙骨汤端上来，便装作若无其事问道，“这汤可是个好汤，是个药膳，因为秋季容易得泻痢，喝这个可以治呢。”

        她见赵爷爷不接话，便继续说道，“这里面是桑根、赤石脂，还有天雄这三种药材吧。”

        “确实是，想不到落姑娘还懂这个。”赵爷爷笑着说道。

        落雁目光暗淡了一瞬，“我哪懂这个，都是小时候家里长辈煮的便知道了。”

        赵爷爷怔了一下，转瞬即逝，“现在有这个条件，而且明天也要离开了，就想着做上一回给落姑娘尝尝，也算是答谢姑娘这段时间对我们爷孙的照应。”

        落雁一听，惊讶地抬头看着霍小山，“离开！你们要离开？！”

        离开两个字似乎是一种魔咒，霍小山整颗心脏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勒着一样，阵阵紧缩，

        他不敢在爷爷面前表现出异样，点点头，努力让声音轻快一点，“对啊。”

        落雁觉得脑袋被石头砸懵了，她想说什么，可看到霍小山得视线，又将话咽下去。

        她心思混乱地端起瓷碗喝了一口汤，熟悉的味道充斥着味蕾，有多久没喝过了，她鼻子一酸，眼泪似乎收不住一样，大颗大颗落下。

        爷孙二人以为她是因为他们的离去而流泪，相视一眼，没有说话。

        这顿饭静悄悄地，谁也不说话，离别两个字似乎天生带着泪水和解不开的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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