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七】赵知暖
夜幕降临。
牧秋白洗漱过后，随意披着一件玄黑色丝制长袍，胸前衣襟大敞，露出让人羡慕的腹肌。
霍小山凑过去，“二爷，落雁姐为何听到我爷爷名字就哭的很伤心呢？是不是因为，我爷爷就是她的故人。”
牧秋白也觉得好奇，便问了名字，听到名字后，有些诧异，随之恢复淡然，“小山有些事还是不要了解太清楚的好，既然她不愿意告诉你，你也尊重她的意愿。”
霍小山低垂了羽睫，乖顺地“恩”了一声。
牧秋白见他不开心，便说道：“我让乘风明日给你买些小玩意儿回来解解闷如何。”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霍小山不满地嘟囔。
牧秋白轻笑一声，伸手将他一把带到了榻上，霍小山猝不及防，整个人撞牧秋白怀里，炙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耳边，诱惑道：“既然不是三岁小孩儿，那我们就做点大人做的事情。”
清晨，窗户被敲响，霍小山迷蒙地睁开双眼，牧二爷已经出了门，他也习惯了独自醒来，穿好衣服，打开窗户，便看到落雁站在窗外，却觉得有些与平时不一样。
她披着绣了梅花点点的白色狐裘，将头发挽起来，简单地用翠玉簪装饰，宛若一泓春水在发髻上流动。
霍小山觉得落雁今日好似有些不同，他揉了揉眼睛，“落雁姐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落雁不语，只是慢慢把脸上的纱巾取下。
纱巾下的面容与霍小山平时见到的不同，面若银盆，眼如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泰然若之，端地是大家闺秀的风范。
霍小山呆住，这根本不是他平时见得模样，他小心疑惑地开口，“落，落雁姐？”
“猛地我也有些不习惯，”落雁轻抚了抚鬓角，笑了笑，“我只是怕我死了，都没人能记得我真实的样子。”
霍小山大惊，随即明白过来，怪不得落雁姐说当时她杀了羞辱她的人，又被二爷从大牢里救回来后，也没人认得，原来竟然面容是假的。
落雁唇角极轻的勾了勾，“小山，我之前跟你说过，我这个命留着还有用，你还记得吗？”
霍小山还有些恍惚，听了这话，迷茫了一会儿，又点点头，“恩，记得。”
她目光淡淡，却很坚定，“我要走了。”
“你要去哪？”霍小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不行！你不能去！我去求二爷…”
落雁拦住他，摇头温和地笑道：“我来是有一事相求。”
霍小山垂下眼睫，遮住眼底翻涌的不安，“什么事？”
“若是听到我发生不测的消息，就把这封信给唐公子。”说着她把信放在霍小山手里。
霍小山的眼睛都红了，“为什么会发生不测？你要去哪？”
落雁面色从容，带着清浅的淡笑，阳光洒在她的裙摆上，泛起淡淡的金光。
“小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这就是我的命，千万别替我觉得悲伤，也别因为我跟二少爷离心，我告诉你这些不是让你恼二少爷的，这跟二少爷没关系，跟你也没关系。”
她笑容加深，像是去郊游，轻松自然，“而且我是去报仇的。”
“报什么仇？”
“满门抄斩之仇。”
冷风乍起，枝桠的摩挲声似凄楚呜咽，透着令人胆颤的寒意。
“实在抱歉，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我的身世，不过等我死了，你自然就知道了。”说着她优雅淡然的向霍小山行了个屈膝礼，举头手足都是矜贵教养。
半个月后，霍小山得知落雁死的消息时，他正在弹古筝，琴弦断了，伤了他的手指，血珠一滴一滴落下，他呆呆地看着伤口，眸中带泪，沉痛而又苦涩。
他去求牧二爷把唐叔庆约到府上后，把信递上前，“落雁姐让我把信交给你。”
唐叔庆皱了眉头，接过去却没有打开的意思，“多谢。”
霍小山觉得刺痛，似带着极大的隐忍，“唐公子不打开看看吗？”
唐叔庆并不想打开，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个姑娘的单方面的诉说衷肠，却瞧着牧秋白在旁边的示意，这才无奈地将信打开。
信打开时，唐叔庆面色瞬间惨白，入目皆是刺痛，这字迹太熟悉，心口骤然传来一股令人窒息的痛楚，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小时候听寺庙的主持说，没有好好告别的人，总会重逢，所以我就不跟你告别了，新晴哥哥，太冷了，记得保暖。
“知暖…”他哽咽着，不似以往文质彬彬，没有形象抱着信纸撕心裂肺地痛哭。
花气袭人知骤暖，鹊声穿树喜新晴。
那天霍小山知道落雁姐有个很好听的名字，赵知暖，前朝国公之女，与赵世子是表兄妹，她与唐叔庆青梅竹马，定的是娃娃亲。
本是天之骄女，却因前朝老皇帝流落在外的同父异母的弟弟叛变，国公被陷害又站错了队，一家老小斩首示众，她模样好，有人故意偷偷把她替换下来，卖到春楼羞辱，后来被牧秋白救下。
霍小山抬眼瞧着飘飘扬扬地雪花，目光讽刺，最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凝噎，“神都城真不是个好地方……连这么好的两个姑娘都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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