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洞房花烛夜

我被迫嫁给了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

        我出嫁前一天，父亲背对着我，只是静静站在门口，望着远处山岗上绚烂鲜红色的晚霞，说道：「淑儿，你看，要变天了……」

        冷风从门廊穿过，吹的他宽袖飞扬，如同乘虚御风的谪仙一般。

        几日后，果然变天了。

        我们刘家被治了大逆之罪，满门抄斩。

        全家上下所有刘姓的男子都被砍了头，鲜血厚厚的浮在泥土上，如同一片平静的湖泊。所有的刘家女眷被发配边疆沦为官奴军妓。

        我因已嫁作外姓，逃过了一劫。

        01洞房花烛夜

        我的盖头被掀起来，映入眼帘的是我夫君的脸。

        我这才第一次，看到他的样子。

        他长得还算俊秀，白白净净，一副书生气，他的眼神中尽是慌乱，看得出他十分紧张。

        这是我父亲要将我托付的人吗？

        「娘……娘子……」他先开了口。

        想不到，竟是个结巴？

        「你叫什么名字？」我忍不住张口问。

        「回娘子，在下姓陈名更。」他向我微微躬身一作揖。

        还好，原来不是结巴。

        陈更，一个质朴无华的名字。

        我上下打量他，只见他微低着头，眼神闪烁，似想看我，又不敢看我。

        「你怎么不看我？」我问。

        「呃……那个……回娘子……陈某不敢……」

        「为什么不敢？」我站起来，把他的胳膊拉下来，「你看着我！」

        他的目光对上我的眼睛，那是一双清澈的眸子，如同璀璨的宝石一般，没有任何的杂质。

        四目相对的暧昧，他先红了脸，「娘子……不要多想……只是娘子生的太过好看……陈某怕自己……」

        怕自己把持不住吗？

        哈哈哈哈，还真是个有趣的人。

        我决定放他一马，于是转头说道，「好，那你出去吧。」

        「啊？」他怔了一下。

        「啊什么啊？」

        「可是……娘子……今晚……是你我洞房花烛夜……这个时候出去，未免……」他试探性的说。

        「洞房？？……你想干什么？？」这回换我紧张了。

        他毕竟是个身高八尺的男子，真要来真的，我也是奈何不了他的。

        「哦……不不不……娘子你误会了……」他又磕巴了。

        他整理了一下心情，说道，「陈某，不敢自谬栩为君子，但绝对不会做趁人之危，强人所难之事。」

        「那你要做什么？」

        「只求娘子别把陈某赶出去……」他一脸可怜巴巴的样子。

        他的眼角微垂，像小狗的样子。实在是让人不忍心拒绝。

        「好吧……」我叹了口气，只好答应。

        「谢谢娘子！」他喜笑颜开。

        他从柜子里取了一卷被褥，打起了地铺。

        我坐在床榻上，就这么看着他。

        只见他个子很虽高但身形瘦削，身上只穿了两层单衣，料子不算太好，但穿的还算端正。干起家务活来从容淡定，干净利落，将褥子铺整整齐齐，像是豆腐块一样。铺好后，他便和衣而卧，朝背着我的方向。

        「娘子，时辰不早了，早点歇息吧。」

        「唔嗯。」

        我扯了被子披盖在身上，也和衣而卧。但，我没有朝背着他的方向。

        「呼——呼呼——」

        夜里的风很凉，冷风从破旧的窗缝门缝里钻进来，将那红烛摇的摇摆不定。烛影闪烁，房间里空荡荡的，静的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我看着他宽宽的后背一抖一抖的，地上这么凉，他却只盖了一小层单被。

        「你睡了吗？」我小声问。

        「回娘子，还没。」他也小声的说。

        「夜里风大，地上凉，你这样睡，一定会伤风感冒的。」我说。

        「谢谢娘子关心，这点风不算什么的。」他哆嗦着说。

        明明就是冻得够呛，还在嘴硬！

        「要不，你还是来床上睡吧？」我硬着头皮说。真的是非要逼我说出来啊！这傻瓜。

        「谢谢娘子好意，但是……」

        真是太磨叽了！

        「哎呀，你就别但是了！」我气得直接坐起来，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又把地上的褥子卷起来收好。

        他腾红了脸，呆呆看着我。

        我只觉得又气又好笑。也不理他，直接把烛火吹了，然后摸着黑爬上了床。

        「好了，快点上床休息吧。」我说。

        「是。娘子。」

        这回他终于不磨叽了，也哆哆嗦嗦的摸着黑爬上了床。

        床并不算宽。

        我在里头，他在外头。

        我们都穿着新婚的红衣，和衣而卧，同盖着一床厚厚的被子。

        没了烛光，夜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我转过头望向他，他离我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但能感觉出，他在有意的避着我，生怕碰到我。

        我听着他起起伏伏的呼吸声。

        我知道，他也睡不着。

        「你睡了吗？」我小声问。

        「回娘子，还没。」他也小声地说。

        「你在想什么呢？」我问。

        「唔……想很多事，想刘大人的事，想娘子的事，想我娘的事……」他轻轻的说。

        他的声音很温柔，听起来很舒服，很催眠。

        「哦？我爹？什么事？」我一样一样问。

        「我在想，刘大人为什么将娘子你下嫁给我们这样穷酸的人家，一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他说。

        恩，这倒是，我也在纳闷。

        「但是刘大人是我的老师，待我恩重如山，如同再造父母，我无论如何都要答应他的。只是苦了娘子你，要跟着我受苦了……」他边说着，边转过头看着我。

        月光盈盈，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能感觉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

        「唔……」

        我的脸被他望的微微发烫。这种别人在暗我在明的感觉，让我有些紧张。

        「娘子……」

        他的气息呼在我的脸上，如一阵氤氲云雾。

        「恩？」

        「娘子，你生的真是好看……我觉得，能娶到你，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他有些害羞的说道。

        该死！说的我也害羞了……

        我赶紧通红着脸把头埋到了被子里。

        太丢脸了，我简直就是一个缩头乌龟。

        过了一会儿，被子里好闷啊，我都快喘不过气来了，可是又没有台阶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钻出来，真是被我自己蠢哭了。

        「娘子？你怎么了？」

        他将被子扯开，「你这是做什么，这样会闷死的！」

        「呼呼……呼呼……」

        我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真是憋死我了。

        「娘子……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啊……」他关起的说。

        这个笨蛋！难道我会把自己闷死自杀吗？

        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懒得理他，直接撂下了一句话，转过了身去。

        「睡觉吧！」

        「好……」

        他这才息了声。

        窗外的风还在呼呼的吹着，树枝有节奏的，一下一下的敲打着窗棂，我听着这有节奏的声音，渐渐的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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