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象牙塔

陈安之很早就认识赵乐，也是在这样一个场景，赵乐倚着窗台，脸上的淤青和红肿显得她狼狈又可怜。

        夕阳的光落在赵乐肩上，却没真正的照亮她。

        陈安之给赵乐递了一张湿巾，沉默的拍掉了她身上的灰尘，赵乐笑着笑着就哭了，凌乱急促又断断续续的讲完了自己的故事。

        赵乐的父母都只关心工作，似乎他们的生活里只有赚钱和方案，赵乐的记忆里只有漆黑又没有温度的空空荡荡的家。

        或许那不是家，那是宾馆。

        赵乐和人打架，起因是有个男生说赵乐是孤儿。

        赵乐很体面的从位置上站起来，当着班主任和所有同学的面，整理好了自己的衣服，一拳挥到了那个男生的脸上。

        那一拳有多用力，赵乐不知道，后来赵乐找到了在背后议论她的女生，问清楚了那一拳打掉了那个男生几颗牙，以同样的力道挥到了女生的脸上。

        赵乐愣怔的回过头看着陈安之，眼尾的淤青格外引人注目，“或许有一天他们学会了如何教育我，但他们始终无法补偿我缺失爱的十七年。”

        人的一生里能有多少个十七年。

        怎么才能补偿她缺少爱的这十七年。

        卫生间的门被推开，陈安之猛地回过神，短发女生慌慌张张的拉住赵乐，“颜柳找主任了，快走吧。”

        赵乐笑着冲陈安之说，“走吧，别说你认识我，颜柳没看见你长什么样，别因为我挨处分。”

        “我不是东西，你没必要。”

        早就落了的太阳分不出一点光给赵乐，赵乐倚着窗台笑，笑的落寞可怜。

        陈安之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的教室，只是身上沾染的蜜桃乌龙味还提醒她，自己可能见不到赵乐了。

        赵乐不会笑，她第一次知道。

        陶岫倦拍了拍陈安之的肩，疑惑的看着她，“干嘛呢？怎么在这儿发呆啊？”

        陈安之抿了抿唇，干涩的开口，“问你个事，你知道赵乐吗？”

        陶岫倦眯着眼仔细想了半天，点了点头，“知道啊，不就那个天天混日子谈恋爱的那个女的吗？”

        陈安之张着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她想为赵乐辩驳，却无从言说。

        我该怎么为你澄清。

        没有人关心事实的真相是什么，总有人会选择只听自己想听的内容，娱乐至上，反正站在风口浪尖上的永远不是我。

        失败的教育，走不进的象牙塔，对错模糊的边界。

        勾心斗角和虚与委蛇不该是青春的主题。

        可陈安之知道，这就是赵乐的全部了。

        陶岫倦莫名其妙的看着沉默的陈安之，又拍了拍她的肩，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晚自习的开始总是喧闹的，穿堂风微冷，教室里的节能灯稳定的亮着，墙上的时钟一帧一帧的播放，慢慢的跳到五点半。

        陈安之靠着椅背捏紧了袖子，用力到指尖泛白，心脏像是泡在醋酸里。

        校服不服帖的卷起边，不太整齐的被摞起来的书压在手臂下，小声的讨论藏在笑闹里，陈安之无暇顾及。

        周择时站在讲台上叫她，陈安之没理会周择时，只是咬紧了牙冲出教室。

        卫生间已经没有人了，掉在地上的电子烟被踢到了角落，陈安之弯腰捡起，依旧是蜜桃乌龙的，沉稳又妥帖，耀眼又沉默。

        象牙塔也不完全都是澄澈的白，对吗？

        亲爱的也会化身为达摩克利斯之剑，斩开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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