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背圣祭天，天必杀之
背圣祭天，他确信陌龙胜一定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他一定可以救自己。
“先生，我只有不到三个时辰的命可活了。”眼前的陌龙胜一定是知道很多隐秘，事到如今，他只有全部相告了，死马当活马医，他目光彻亮，充满哀求之色：“请先生教我续命之法，我…我…还不想死。”
一众儒生茫然无比，想不明白自己的老师为何会露出如此绝然之情。
难不成这看似可怜的傻小子是个背弃儒节的恶人。
“原来你早就知道你只剩不到三个时辰可活了，那就与你的儒同生共死吧。”
眼见这么一位乳臭未干的小娃娃说出如此悲戚之言，陌龙胜这才惊觉文东来稚嫩的面颊上沾满岁月磨难的风霜。
可是他目光一沉，更加无情道：“你对天怨气颇深，背圣祭天，掠夺天力。这是你咎由自取，如果我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一丝奇怪力道推着文东来倒退到门口，任凭他如何迈步，也再难踏入半步。
文东来心中苦涩，想不明白陌龙胜为什么会说出此番见死不救的话。
但他心中愈加冰冷，想起这副躯壳在这三年经历的凄惨命运，他微微眯眼，笑道：“天下之大，却没有我的容身之地；天下之善，却不会分给我一丝一缕，哈哈！”
没想到到头一场空欢喜。
陌龙胜眼中的儒明光幽幽一转，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脑子里印刻的画面越来越清晰，一根即将燃尽的人形蜡烛，蜡泪如血浆一样挂下，现在已经烧至脚踝位置，儒将亡，预示着文东来距离死亡只在旦夕功夫，而能帮助他的人却如此绝情。
他神色有些落寞，只得转身离去。
不少儒生看着他离去的凄凉背影，心中若有所动。
陌龙胜眉头皱起，沉吟出声：“我告诉你们，任何人都不要学他，祭祀天地是天子独尊之权，若有违背，他的今日便是你们的明天。”
历来皇权天授，祭天祭地的权力也只由天子一人执掌。
纵是过去几万年，也是天儒大陆亘古不变的第一儒律，而这也是‘术儒’为天儒大陆留下的唯一遗产。
一个说不上是好是坏的儒义遗产。
陌龙胜的一番话彻底惊醒一众儒生，脑筋一转，适当联想一下，很快就想清了前因后果。
天子之下的万民没有祭祀天地的权力，贸然祭祀天地，肯定是为了掠夺天力，却忘了君子取力应该取之有道，天不给你，莫要强求，儒应敬天地，怎能掠天地。
原来文东来人小胆子肥，觊觎天力，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瞒上祭天，只为获得那升斗天力，现在报应来了，那真的是咎由自取。
这下，也没人可怜他了。
但隐藏在文东来身上的秘密又岂是现在的文东来所能看透的。
文东来如枯槁行尸一样行走在密林小路间，陌龙胜嘱咐自己学生的那句话，他是一个字都没有听到。
他的记忆破碎，也根本想不起这一茬事儿来。
若是让他知道，他一定会痛骂：“纵是儒学在天儒大陆发展至巅峰，但天授皇权的旧传统和地球竟然一样，哼，天子一人独揽祭祀天地的权力，却堵住了天下黎民敬天法祖、改变命运的出路。”
可惜，天儒大陆已没有天子。
随着最后一位天儒大帝的退位，世上再无天子祭天。
现在想来，这世上的人都可怜，在这个儒生口口传唱‘天人合一’的大同世界，身为小民的他们连祭祀天地的资格都没有。
可惜文东来没有听到陌龙胜的最后一句话，不然他就会找到自己身上出现问题的根由原来和私下祭天有关。
只是以他的穿越者思维来看，在他的脑子里也没有任何与祭天有关的记忆。
他的身上就是一个谜，怎么也解不开的谜。
文东来浑浑噩噩，不知接下来该如何自救。
但却有其他事物盯上了他。
陌龙胜一时口失，自责不已。
纵使他严令警告自己的弟子们不得妄言，但陌龙胜的那句话仍然不胫而走，在这个‘古楼科技‘异常神秘且诡异的世界，总会被一些有心人听在耳中。
“祭祀天地是天子独掌的大权，这是术儒定下的第一儒律，若有人擅自违之，必遭天谴，府破儒亡；现今之世已无天子，若能祭天而侥幸不亡，那必然是天子后裔，亦或是天儒大帝的遗留血亲。”
这句话是通行大陆的常识，只是很少有人提起罢了。
数儒观星阁，只有圆通‘数儒’之艺的先儒才可以进入的至圣之地，里面捆绑着天下万民的天命星宿。
这是一座很奇特且很神秘的百丈高楼，悬浮在天空中，离地万米，楼阁主体由红星木架构而成，却铺饰数以百万面翡绿水晶，如无暇的玉质玻璃一样，可照见人影，轻风一拂，荡漾起水流波纹，点缀着数之不尽的奇形星辰图案，五彩缤纷，美丽夺目。
近看似乎杂乱无章、乱点星谱，实际上因规守序，序列森严，如同金字塔一般，代表着‘天儒大陆’的人间秩序。
那最高处只有一颗灿烂夺目的星辰，如拳头大小，盘绕金龙虚影，散射璀璨金光，俯照下方所有的小星辰，它是人中皇者，苍天之子。
但此时已是虚位，没有任何人的名字可填录其上。
“天地是人府，这无尽星辰是儒下的亿万臣民，每一颗都在勾动天地人府中的儒明光，光芒越强，代表这个人在天地人府中安身立命的越深；光芒越弱，便代表他随时可能离开天地人府，他……不配活在这个人间。”
一道空灵幽然之音从数儒观星阁中传出，回荡在天地之间。
此时，在翡绿水晶的最下面一块上铺缀着无数小星辰，密密麻麻如同灰尘一般，其中一颗最不起眼的灰色小星星黯淡无光，仿佛随时会消失一样。
“我替六位儒主俯查天下，我双眼如炬，可细数天下万民的天命，你这个苦儒小民，擅自祭祀天地，妄图掠夺天力，呵呵，天怒人怨，你只剩下不到十息的性命，让我为你奏一曲‘送君归’吧。”
空幽哀伤的琴声响起，引起天地共鸣，柔和温婉的翠绿荧光如丝线一样飘出阁楼，与浩然天地间的神秘事物交颈缠绵。
十—九—八—
……
二—一—
一道细微的嗡嗡声在天地间响起，不知是笑，还是哭，那颗黯淡无光的小星辰像爆破的电灯一样，闪烁几下，便彻底失去光泽。
“小弟弟，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你慢慢走，我也不往下送了。”这声音如信花吐蕊，幽兰芬芳，可情感却冰冷彻骨，令人心悸。
仿佛掸走一粒微不足道的灰尘一样……
阁楼里走出一道婀娜倩影，如飘渺凡仙一样，步步生莲，低眉浅笑，转身轻轻地关上了阁门。
一道彩虹天桥从阁楼连亘而下，穿透天上的浓密云丛，接起大地的某处。
这道倩影再度回看了一眼那亿万星辰，确认没有任何变故，之后便踏上天桥，朝地面走去。
可就在她的身影进入云雾之中，那观星阁上的翡绿水晶上突然爆闪一道炫目光芒。
那颗刚才还彻底失去光泽的小星星迅速复苏起来，发出的光芒比序列之上的那唯一一颗皇星还要闪耀，但也仅仅是昙花一现，饶是如此，若是被圆通‘数儒’之艺的儒才看到，也定会惶恐不已。
甚至会惊叹：“天生异变儒传奇，大耀星辰隐于世。”
很快，这颗小星星又变回了平凡无奇的微弱光泽，并且在亿万星辰中左游右窜，挤入群星之中，回归平庸卑微，任谁也难以发现它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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