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华灯初上,歌女悠悠传唱着,秦淮的风光自入夜时分,才真正的露出稍许风情,绵绵不绝的丝竹之音,余音绕梁,河边画舫里,觥筹交错,男男女女往来嬉笑不止。灯笼高挂,谈笑间,尽显富贵奢靡的做派,倒是一幅花团锦簇的繁华盛景。
离这儿不远,一个全身罩着黑袍的人,正从这一边的风流中抽出身,向一边的林子里走去。及至四下无人,才从衣服里拿出一只哨,吹响发出一声短促刺耳的“嗞”声。哨声刚落,一个黑衣人悄然出现,这儿夜晚四下寂静,与另一边的靡靡之音俨然两个世界。哨声吹响前,谁也不知道这密林中竟有人躲藏。
“主上。”黑衣人单膝跪地,低头恭敬出声
“人呢?”一身黑袍的人出口问道,话语略显冷厉,听声音是个年轻女子。
“已带到,请主上裁决。”黑袍女子并未再继续出声,只用手比划了抹脖子的动作,并将一纸条递给黑衣人。
“传信海方宁,给他半月之期,将此事办妥。”
“是”黑衣人伸手接过,转头就消失在了这茫茫夜色之中。
黑袍女子转头正要返回画舫,另一边却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谁!”黑袍女子大喝一声,无人应答。林中除了风声,再无其他声音,只得当作是什么动物过路,女子转头快步离开树林。
回到画舫边,侍女绿瑶早已侯在一边,看见女子回来,立马上前来,接过她褪下的黑色罩袍,语速飞快地交代着“这边一切顺利,无人怀疑,公主赶紧进去叭。”一边将黑色罩袍塞进袖袋,又拿出披风,为她披上,再将头发钗环收拾妥当,倒是与刚才神神秘秘的模样大相径庭,女子这才转身往画舫内走去。
回到宴席上,在座诸位都是这健康城里有名有姓的世家小姐,萧疏辞一进来,就吸引了在座所有人的目光。
“清河方才不甚酒力,离席休息片刻,可叫诸位姊妹见笑了。”萧疏辞开口玩笑,一边说着,一边走向主位,坐了下来。
“哪里,客随主便,公主不必自谦。”坐在下手左侧的身穿鹅黄襦裙的是侍中王桓的嫡女,王令萱,也是在座里身份极其尊贵的。世家里,琅玡王氏,临安谢氏向来是世家之首,王谢两家子弟向来是身份尊贵,甚至可比肩皇族子弟,她的身份不比公主低。
“王姐姐说的是,我们自便。”下手右侧,谢家嫡女谢韵,谢太傅的孙女,谢家这一脉清贵,谢太傅以才学得天下读书人之心,桃李遍天下,又是帝王师,备受尊崇,是谢家当今的掌门人。
在场三位顶顶尊贵的都这样说了,其他诸位小姐也只是连连应和,转而继续与身边人交谈,一派和乐景象。
今日宴饮,是应萧疏辞所邀。萧疏辞是今上第二女,去年九月及笄后出宫建府,封清河公主。今春,自其出宫建府以五月有余,萧疏辞一直忙于建府事宜,推掉了各世家贵女的拜褐。
做为今上唯一在京中的女儿,出宫以来,众人一直无缘得见。直至近来,此事再不好推脱,与其等其一个个的入府叙话,不若干脆办一宴会,邀各世家娘子前来,一同见了,省得麻烦。
如此想着,萧疏辞便于今日,于秦淮画舫设宴。
“公主出宫至今,一直未有机会拜见,今日特备一曲,请公主与诸位娘子赏鉴。”
说话的是在座一位官家娘子,父亲官职不高,平日里哪有机会见此众多贵女,自是迫不及待地想展示一番,若能在公主心里留个好形象,自己也能在贵女圈子里更受欢迎。
“甚好,来人,备琴。”萧疏辞闻言,立马吩咐人准备。
紧接着,宴席上又有不少世家娘子,向众人展示才艺,吟诗作赋,丝竹不绝,热闹非凡,直至夜半。
不远处
与这边的欢喜景象不同,另一艘画舫稍显冷清,两位年轻男子对桌而坐,皆着常服,气宇不凡,锦衣绥带。一位身着白衣,悦怿若九春,磬折似秋霜;流盼发姿媚,言笑吐芬芳。眉清目朗,灼灼兮如日,皎皎兮似月,眼角下一颗小痣,在清风霁月的清朗之中平添一丝妖媚之感,令人见之而神往。
另一位一身藏青长袍,头发高束,眉目间稍显冷厉,虽不及白衣公子貌若潘安,艳似桃李,倒也是神采飞扬,眉目俊朗。
“清晏,出去一趟干什么了,如此开心?”萧缅一脸好奇,询问对面的白衣公子。
“没什么。”被称作清晏的男子开口应道,嘴角还挂着一抹笑意,仿佛回忆起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另一只手端着酒杯,整个人倚在座椅里。
“既不愿说,便算了。”
“本也无事,你昨日偷偷进京,万事谨慎。”白衣公子微敛了眼睫,抬手饮下一杯酒。
“我只身入京,无人知晓”萧缅继续道:“边境近来不太平,我也不能在京中久留,明日便动身回去了。”
“此次见你,是有要事,朝中恐有动荡。”白衣公子收起了刚才的漫不经心,神色严肃起来。
“你”
两人一边谈着紧要的朝事,神色严肃,另一边也不忘推杯换盏,举杯对饮。毕竟,虽此行是为商谈要事,他们两位朋友也许久未见了。
西洲曲悠悠的飘扬在酒香与美人香间,萦绕不绝。
夜半
回到府里,萧疏辞打发人准备热水,由红芍伺候沐浴更衣后回到寝殿。
红芍和绿瑶一样,都是她的贴身婢女,两人年岁皆与她相仿,由母妃瑈夫人专为其教养。
红芍擅医,出自医药世家,医术造诣不低,对宫里常有的一些药物、毒物都熟知,幼年时,为萧疏辞挡了不少灾祸。然其性子跳脱,一般留在府里。
绿瑶则擅武,性子也更谨慎沉稳,出门时,萧疏辞长令绿瑶随侍左右。
萧疏辞此时仅着一身白色纱衣,青丝如瀑,美目流盼,肌如白雪,腰如束素,横卧于榻。
内宦们不慌不忙的给殿里燃上她惯用的香,收拾好东西鱼贯而出。萧疏辞想着今晚的事儿,整个人显得有些心不在焉,问起绿瑶晚上宴席上的事。
“公主,今晚可还顺利?”红芍见众人退下,忙忧心忡忡地问:“我看您换下来的衣服划了口子。”
“今晚交接的时候好像有人看到了。”萧疏辞淡淡的道。
“可要奴婢派人去查查。”绿瑶闻言,出声问道。
“不必了,本宫带了斗篷,查了反而此地无银三百两,不知是敌是友,不要轻举妄动,静观其变。”萧疏辞依旧淡淡的,神色不见起伏。
“是。”绿瑶低声应道。
红芍见其不慌不忙,心中忧虑渐消,立于一旁。
“那件事办得怎么样了?”萧疏辞抬眼看向两人
“公主放心,一切顺利。”绿瑶回道。
“平城虽距建康遥远,但有阿兄驻守,行事定要小心,勿要让人瞧出端倪。”
“是”两人一同答道
“好,下去吧。”萧疏辞颔首,挥了挥手准备就寝。
“是。”绿瑶熄了灯,与红芍一起退出殿外。
萧疏辞晚上向来不喜欢有人在殿内,婢女守夜多在寝殿偏殿的耳房。
如今,天下二分,南朝以建康为都,占领淮河以南的长江流域,北朝则以洛阳为都,占有淮河以北,两朝以淮河为界。
南朝皇姓,萧,出自兰陵萧氏,自此已是三代。今上于政事昏庸,听信谗言,近几年更是迷信炼丹修道之事。早些年,为保太平送了长女萧疏云前往北朝和亲,嫁了北朝宗室康王做王妃。
近几年,皇室人丁不盛,今上怠政。下面的人自是不会兢兢业业,贪腐之风盛行,王公贵族耽于享乐,奢靡习气渐起,至今已是大厦将倾,而有些人却仍不自知。
眼见萧疏辞及笄,朝中已有不少声音要将其嫁予北朝皇帝宇文循,宇文循比今上略小几岁,元配皇后去年刚刚薨逝,朝臣想以此维持两国之间的太平,但近期朝中正忙,此事还尚未提上议程。这也给了萧疏辞时间,留下转圜的余地。
近期,朝中都在忙着今春黄河决堤之事,没有再提和亲之事。但这边一忙完,此事必会被提上议程。
初春,京师城内郊外甚为热闹,人多眼杂,许多事不好动作,更要谨慎。这次外出,已被人盯上,接下来行事更要小心。
萧疏辞心里琢磨着,若是敌对,迟早要将今日之事翻出来,自己只需要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现在最要紧的,还是要把和亲之事先解决了。
萧疏辞去年已过笄礼,皇族公主本该早定下婚事。但去年皇后刚得了三皇子,无暇他顾,皇帝又向来不过问后宫之事,故萧疏辞的婚事便是搁置下来。
前日,北方刚起战事,又恰逢北朝皇后薨逝,给了两国联姻的大好机会,朝中立马分为两派,一派主和,支持将萧疏辞送往北朝为继后,以保太平;另有一派主战,主张朝廷要厉兵秣马,以待战机,不可一味议和。
分别以王谢两家为首。此次萧疏辞想要躲掉和亲之事,还需要以谢家为首的主战派官员的支持。
萧疏辞平卧于榻,虽贵为公主,却终有其不可逃避之宿命。然而,萧疏辞并非毫无准备,她眼见近年来国力衰微,阿姐云娘刚及笄,就被送往北朝,早猜到今日之难必将落于她的头上,早早也做了打算。
她借由生母瑈夫人留下的一些人手,在宫外置办了些私产,手下扶持了些商人,与朝中官员往来。此事于她并非不可转圜。
萧疏辞在宫中时,处处受制于王皇后,与宫外的通信主要依靠婢女绿瑶以出宫采买为由,传递消息,如今出了宫,行事更加方便。
这几日得空,有些人是该见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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