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 无解的人生

　　时间很快就到了2012年，一转眼，他们就都长大了一岁。

　　2012年，对于从前的倪漫华来说，是很重要的一年，尽管这个时空的她，除了偶尔在班上和詹萍打打闹闹，余下的时间都习惯了独处。

　　2012年下半年倪漫华升入高三，学校要求高三全体学生周末补课，大家的步调变得一致起来。

　　繁重的学业让倪漫华无心再去想其他事情，文化学习不能落下，更重要的是年末的艺考。倪漫华马上就要收拾好东西去培训机构进行封闭式的训练，一桩桩一件件不得不完成的任务，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至于路观海，他们果真是谨遵约定的，做成了朋友。高三学生的时间能分给友情的并不多，倪漫华除了少数时候能和他打个照面，也就只能在上学经过公告栏的时候，看一看红榜上他的名字。

　　没有她在身边叨扰的路观海，果然过得更轻松顺遂，从前路观海的成绩一直在年纪前五名浮动，但近期的几次模拟考，他都是稳坐第一。

　　他的名字高高挂在红榜上，倪漫华每次都要抬头看。

　　放学路上，路观海把递了一本厚厚的笔记给倪漫华：“数学和英语的重点内容都在这里了，你有时间可以看一看。”

　　“谢谢，我复印一份留着就把笔记本还给你，你自己还需要。”倪漫华十分感激路观海，他在这样忙碌的时候，竟然还能想到自己。

　　路观海笑笑：“你先看着吧，听詹萍说你们下个月就要去培训机构了，到时候还我就行。”

　　司机一个急刹车，倪漫华的身体由于惯性向前扑去，好在路观海及时按住她的肩膀，把她稳稳地按在座位上，只是倪漫华手里的笔记本却脱了手。

　　他们坐在公交车的最后一排，车停稳后，倪漫华匆忙跑下去，把打了好几个滚的笔记本捡回来，发现笔记本摔得时候被翻开，里面洁白的纸页被沾上好几个泥点。

　　早上下过雨，车里有积水，干干净净的笔记本才交给她就变成了这样，倪漫华有点尴尬。

　　倪漫华从包里拿出餐巾纸，小心翼翼的蹭着那些泥点：“不好意思，要不我再抄一遍给你，不过有几行字看不清了。”

　　“是我的错，我应该在下车之后给你的，你先把其他内容学了，被弄脏的内容我到时候重新写在便笺上插进去就好了。”

　　路观海并没有半分生气，反倒看倪漫华因这点小事紧张的样子有些好笑。

　　“快下车了，先收起来吧。”

　　雨后到处都是水渍，车里有，外头也有，公交靠站和站台之间的空档，刚好是排水口的位置。路观海先下了车，他个高腿长，轻轻一跨就踩到站台上，随后回过身来，朝倪漫华伸出手，倪漫华迟疑了一会，隔着校服抓住路观海的手腕，也用力跳了过去。

　　往前走到路口他们就该分道扬镳了，书包里因为装着那个笔记本，好像比平时都要重上几分。

　　倪漫华看着路观海迟疑着问：“你周六还在图书馆自习吗？”

　　这个问题问得不聪明，从前知道路观海每个周六在图书馆自习，是因为她也跟着一起去，现在她不去了，也不知道该说是从哪得到的这个消息。

　　好在路观海并没有计较：“怎么了？”

　　“随便问问，最近家里装修，吵，我在想周六那里能不能占到位置，如果人太多就算了。”

　　“有位置的，你周六要去的话我帮你占，我起得早。”

　　“好啊，那周六见。”

　　在路口倪漫华和路观海告别，看着路观海的背影，一阵巨大的羞耻感从心里腾起。倪漫华紧紧地拽着书包带，觉得自己是如此可恶。

　　是她要放弃的，也是她舍不得。最近倪漫华晚上独自一人在书桌前挑灯夜战，看着窗外朦胧的夜色，她总觉得心里有一个填不满的窟窿。

　　不是做朋友吗？一起学习的好朋友，这在安全范围之内。

　　周六早上八点半，倪漫华是吃过早餐之后到达图书馆的，她说她要学习，妈妈就很放心的让司机送她过来了。

　　毕竟是市图书馆，附近的许多学生周末回过来学习，倪漫华走上二楼时，座位几乎已经坐满，要不是路观海站起来向她招了招手，倪漫华很难在这黑压压的人头中找到他。

　　路观海给她占了座位，倪漫华走过去看见他一本练习册已经快做到头了。

　　“来这么早？”

　　“我早上很早就醒了，七点半出的门，你吃早餐了吗？”

　　倪漫华摇摇头：“没什么胃口。”

　　路观海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方块面包，和一盒很迷你的甜牛奶：“不吃多了，就吃一点，肚子空一上午总不好。”

　　“谢谢……”倪漫华不知说什么好，她属实是不饿，但路观海拿都拿来了，她也不好拒绝。

　　为了能静下心学习，倪漫华吃得很快，不过五分钟就吃好，把垃圾装进塑料袋放在书包里。把习题翻开时，倪漫华余光看了路观海的侧脸好一会。

　　路观海学习的时候很认真，几乎感知不到周围的变化，他握着笔的手指一用力，眉头轻轻皱起，倪漫华就知道他陷入了思考。

　　秋日太阳也懒，起得晚，这会才从窗外照进一缕没有温度的光芒，刚好落在路观海压着纸张的右手臂上，他毛衣上的小球像是从童话草丛里跑出来的精灵。

　　倪漫华记得自己第一次来图书馆，就是高三的时候，路观海提议周六早上反正她不上专业课，不如到图书馆努力。

　　倪漫华一开始不理解为什么自己有那么大的房子，安安静静的房间不待着，要来这连位置都要靠抢的图书馆挨冻。

　　那会路观海还会拿她开玩笑：“你要有那自觉性，我们当然不用来这。不过你读书是需要氛围的，要是这么多人都安安静静在学习，你应该也不好意思干别的事情了吧。”

　　许是倪漫华看路观海看得实在有点久，他转过头来看：“怎么了？有题目不会？”

　　倪漫华点点头，把习题册推向路观海。她有太多题目做不出来，有一些甚至无解。

　　比如怎么避开时光的变迁，不去经历成人后那些面临的那些困境和不甘妥协，却能一直拥有他们青涩美好的少年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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