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奶盐味
场面似是静了下来，热闹的场地也只有他们这一处是冷的。
桌上刚上的烤串还滋滋冒泡，依稀还能看见白色的烟雾。烟雾缭绕，将林斯昱的面孔渲染得有几分模糊。
他扬了扬下颌，把手机倒扣着。慢条斯理的说：“老张找我，小事而已。”
徐圆：“还是因为那个事？”
林斯昱没再说话，平静地喝了口酒。
桌面上的气氛因徐圆说的那个事而透着几分诡异，徐圆和另一个学长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程知安看了看林斯昱，又看了眼徐圆。
林斯昱倒异常平静，拿了一串递给她，继续道：“吃饭啊，都愣着干嘛？”
话题渐渐被扯到其他方面，刚才的插曲好像并没有在他们心中留下什么。
晚饭过后，彤彤原本是想将程知安交给林斯昱的，但是隐约听见他们后续还有其他事情。
临走之前几个男生在门口嚷嚷去唱歌，女生多多少少喝了些酒，站在外面透透气。林斯昱虽然也喝了几杯，但酒气不重。
林斯昱凑得近了些，眸子明亮璀璨，似是挂满星空的夜色那样深邃。含着淡淡的笑意：“下午也没休息好，早点回去休息，其他事明天再说。”
月色朦胧，微风习习。几个女生一同回宿舍的路上，一个长发过腰的女生开口：“安安，吃饭的时候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主要前几次出来的时候，你哪次都是这么说，后来我就——习惯了。这次不是有意的。”
程知安倒是觉得没什么：“我知道啊，没放在心上。”
她搓搓双手，“那学长那里，还请你帮我说说好话吧。”
程知安一笑：“他不是那样的人。”
确实如此，她没有主动点单的习惯，又或是习惯性的不被肯定。
在家里就是如此，难得一家人出去吃个饭，她无论点什么最后都会被删掉。去买衣服，她喜欢的从来都不会让她买，就连试穿的权利都没有。
‘一个小孩，你点什么点？’
‘每次就点这个，也不知道换个新鲜的。’
‘这衣服颜色，你看看好看吗？’
‘程知安，你瞅瞅你选的这是什么啊，有你们这么大的穿这个吗？花里胡哨，露个肩成什么样子？这叫时尚吗？18岁就穿你该穿的，就穿校服。’
你已经高中了，能不能懂点事？我们很忙的，别给家里添麻烦了。
这话是从见过班主任之后说出来的，她能清楚的感觉到妈妈眼神中对自己的厌恶。这次被叫家长完全是个意外，有人往她书桌里放了一封情书。她倒是没看见，反倒被检查违禁物的班主任发现了。就硬说她早恋，一定要请家长。
她解释过，可是没有一个人听她，只觉得是辩解而已。
先前她只是觉得是她不够优秀，不够努力所以才会让妈妈讨厌。
只要她能再努力一点，就能让妈妈的关注从弟弟身上转移一点到她的身上。
哪怕是一点点。
无论她做得如何，妈妈的眼中始终放不下她。
到后来，她连争辩的心都没了。无论什么都是都好，可以。久而久之，到了大学也是如此。
“虽说你是什么都说好，但是也别什么都说好啊。”到了宿舍只有她们两个人的时候，彤彤扔下包直接瘫在椅子上，挪过桌子上的镜子和化妆水，“安安，有的时候就得表明出自己想要什么啊。人，毕竟是有欲望的。”
程知安坐在她身侧，淡淡的一声：“我知道，所以我才会，这么努力地追他啊。”
彤彤放下一块脏了的化妆棉，“努力吗？那你可以再努力点。对于自己喜欢的人，没必要这么拘泥于分寸吧。可以过分一点，有时候出其不意效果会更好啊。”
程知安点点头，比较认可她的话。有的时候太中规中矩了，好像也不行。“说得对。”
“你一个写校园文的作者，是怎么做到网络现实区别这么大的？”彤彤无奈的说着，起身去卫生间洗脸。
这个问题其实也困扰程知安很久了，写得时候不算轻松吧，但是总比面对真人好多了。其实她写了一段表白的话，又觉得不好却舍不得扔就一直夹在书里。
毕竟是用心写的。
她其实想过退缩，觉得像林斯昱这样高傲不羁，优秀的人，自己配不上。但是又不想模糊了自己的心，总想着试一试。
而后林斯昱的种种，哪怕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他也会十分顾及着自己的感受。
是尊重。
校庆正式开始之前还有再彩排一次，因为林斯昱的缘故，他们并没有参加。下午4点才开始的晚会，程知安在宿舍不紧不慢的挑选着衣服。
彤彤看着她拿出一件又一件在自己身上比划，不解的问：“你和学长的衣服不是负责人定好了吗？去个现场还用这么用心？”
“不是啊。”程知安又换了一件让彤彤看，“学长今天不是有事嘛，来不及换演出服了，所以就穿自己的，但是我好像没有特别合适的。”
彤彤扬扬下颌，“那件短裙，对，这不挺合适的嘛。”
程知安蹙着眉头，幽幽的开口：“现在是秋天啊，你就不能挑一件合时宜的吗？”
彤彤：“……”
自己不动脑子让她干活，还这么多事？“还好吧，礼堂又不冷，下场之后直接回去了。”随着程知安的沉默，彤彤若有所思的问，“不对啊你。又是挑衣服又担心冷不冷的。你到底干嘛去？”
“额……”程知安一时语塞，想扯个别的理由一时间也想不起来，只得实话实说，“见个人。”
彤彤一听这就没再问了，默认为是林斯昱。“行吧。难得你出去约会一次。”左挑右选的，最终从她众多衣服里拿了一件，“呐，这件符合季节吧。”
蓝色a版长裙直至小腿，纱袖和胸口处蝴蝶结轻盈飘逸，长裙上还有刺绣元素。而且这个颜色在程知安的身上更为温柔精致。
程知安自己也挺满意这一身的，看时间差不多了，淡淡化了个妆。正准备出门的时候就听到彤彤电话那端传来几个字眼。
林斯昱，工作，比赛失利……
阻拦了程知安离开的脚步，不可思议地回头，眼神中的诧异毫不掩饰。
他怎么会？
是听错了吗？
几次欲言又止，短短的几分钟，程知安要被这股无形的气氛折磨窒息了般，磨人又难熬。彤彤草草挂断电话，皱着眉头，不解的看着她。
整个宿舍都静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程知安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动了动唇，似是很难启齿：“林斯昱怎么了？”
忘了是怎么出的宿舍，听不见身后人的呼喊，没有半分的犹豫离开。
人潮拥挤的校园，熙熙攘攘的环境，只有她一人行色匆匆。
秋风瑟瑟，刮在人脸上丝毫没有温柔可言。落叶纷飞，那棵树下是他的等待。
你不是想见我吗
别怕，好好待着就行
又不是你的错。我不参赛是有我自己的考量，后面是有其他的打算所以才放弃的。
干嘛，真想揭我面具？
想起刚刚的事情，直到现在程知安都处于半梦的状态。彤彤斩钉截铁的话一直回响在她的脑中，“学长没去参赛，好像是有什么事突然走了。”
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么一个人会选择割舍自己的未来，只是为了她不受委屈。
原来昨天他们口中的‘那个事’是说的这个；原来那天晚上他被教授责怪，放弃的理由是她；原来他一直都没有离开，他的面具早就被自己摘下。
lsy就是林斯昱！
有好几次，就差那么一点点，她就可以早一步地揭开，是她自己错过了。他口中的试试，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早有预谋。
昨晚回来后就看见审核君发的消息，就在南苑东门见面。家属院来往的人本来就少，东门附近只寥寥几人进出。
一眼过去就认出，那个站在门口银杏树下的人。
银杏树枝繁叶茂，树干笔直。随风而落，恰好落在他的肩头。正午阳光直射，他一身简单的白衬衣姿态沉静地站在那。
程知安脚步一顿，他漫不经心地抬了眼，视线和她的汇聚到了一处，眉眼一挑，浅浅一笑。
眼前这个男人，只往那一站仿佛自身就带着一种沉静清幽，微微一笑又能牵动人心。他招招手：“过来呀。”
眼中顿时水雾朦胧。
突然觉得很丢人，什么都没说呢，眼泪却这么不争气。
林斯昱又抬了眼，“来得这么早啊。”几分慵懒的语气，“怎么还哭了？这么想见我啊，昨天不是才见过，就想了？”
“……”
林斯昱拂去了她眼角挂着的眼泪后，双手抱怀，吊儿郎当道：“看来这是想好了，摘了我的面具，是打算负责了？”
从他嘴里听到这话，倒还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不过程知安也没打算否认：“嗯，要负责。”
林斯昱一笑，没想过她会这么认真。“那打算怎么负责？”
“既然你都觉得亏了，那不如——”程知安顿了顿，轻轻嗓，“不如就一亏到底，和我在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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