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 引发不满

凌茹馨看看她：“你以为我不想吗？”

        张玉涟道：“炼琛一直看不起我的出身，不管是南宫家，还是早就没了的旧周，我总是够不上那个格去说。可是太子妃你不一样。乾都南宫家，和丰城凌家，谁又比谁更尊贵呢？”

        “那是！”凌茹馨冷哼，“南宫家到南宫离那一辈，就只有文官了，南宫离的儿子南宫无恨到现在也就是个纳陈，建瑛曾经许他当个尚书，结果他王八吃秤砣铁了心，非要站定二郎，死活也不肯改投建瑛门下。哼，我就不信了，最终二郎那个楚王，还真的能爬到建瑛这个太子头上去！”

        可是，形势到底逼人。

        凌茹馨仔细思忖了一会儿，对张玉涟说：“我们还是再请昭霞公主吃一顿饭吧。”

        张玉涟眼珠一转：“太子妃还在想把昭霞公主争取到太子身边这件事情？”

        “是啊，谁让她是北汗的公主呢。二郎在外作战，北汗兵马屡屡发挥重大作用。对外邦交，二郎能把昭霞公主笼络得那么好，也增长了父皇对他的信任。二郎这个楚王，他的影响力是一天一天积累起来的，一下子打击下去显然不可能，所以，我们必须一步一步来，当前可以做的，就是先把昭霞公主给争取过来！”

        她们在发泄心里的怒火，楚王府里，魏锦璇、关佑薇也没闲着。

        路上刺杀杨霁雪的任务居然失败了，魏锦璇、关佑薇这两个人，真是又恨又怕。

        好在什么痕迹也没留下，就算杨霁雪想到什么，和王爷说了，她们打死不认，大约也没什么。只是，王爷在外征战一载有余，此番回来，除了初一、十五和重大日子会去流汐苑外，剩下的时间只在朝斓苑进进出出。百香阁、启珍馆的门，原本就冷落，这么一来，更是寒冷如同进了腊月。

        “姐姐，”关佑薇心思始终藏得浅，“这是不是代表，朝斓苑那个贱人，真的再王爷面前给咱们下过绊子啦？”

        魏锦璇看了她一眼：“你说呢？”

        关佑薇也不忌讳：“我说啊，就是！你瞧瞧这大半个月来，王爷给了那个贱人多大的荣耀啊，连左相府的筵席，都让她坐了尊席。虽说那陈氏是侧室出身，可是到底过段日子，左相就会把她扶正，陈氏这么做，谁知道是不是得到左相的授意？而左相的意思，是不是又来自于王爷的暗示，这些，谁又能说得准呢？”

        魏锦璇越听越气，抬手在树上揪下一团花，然后一片片撕碎。

        午后，她们约晓春楼的燕灵琅到小花园一聚。茶会上，魏锦璇先说：“灵琅，说起来，在咱们府中，数你和朝斓苑那位关系最近。现在，朝斓苑的荣光如日中天，你怎么着，也应该去分一杯羹啊。”

        燕灵琅低头思忖，过了会儿才说：“不瞒姐姐，您说的，妹妹早就已经行动过了呢。”

        关佑薇一听：“你还真去蹭过她的边角！”刚说完，被魏锦璇横了一眼，连忙抿抿嘴，止住呼喝。

        魏锦璇直视燕灵琅：“行动可有成效？”

        燕灵琅冷笑：“姐姐们都是王爷来乾都后才进府的，不知道之前的事。想当初，王爷还是熙国公府的二公子时，对当时的揽月公主有多爱慕，妹妹此刻便是想用言语来形容，也很词穷呢。可以这么说：只要有揽月公主的地方，王爷都不会看见其他人的。”

        “那我们就得每天这么孤独寂寞下去吗？真是气死人了！”关佑薇没控制住，又嚷起来。

        魏锦璇想了想，对燕灵琅说：“还是那句话，你和朝斓苑熟。现在，我和佑薇想去流汐苑和王妃说会子话，你就去朝斓苑，把杨霁雪也约出来，也到流汐苑来。你跟前的这个丫头——小玉，你和杨霁雪要进院子前，就让她先来禀报一声。”

        燕灵琅玲珑得很，二话不说：“谨遵姐姐的指教。”起身去了。

        关佑薇跟着魏锦璇向流汐苑走，一边走一边说：“姐姐，你这又是要唱哪一出啊？”

        “咱们这个楚王府，任谁都看得出，杨霁雪已经红透了。可是，不管她再怎么红，有个人，她始终逾越不过去。”

        “你说王妃？”

        魏锦璇颔首：“我虽然瞧不惯流汐苑的龟缩功夫，但是，时至至今，我也不得不佩服，谈到厉害，杨霁雪全仗王爷宠爱，流汐苑那位，才真的全靠自己。而且，流汐苑那位还有个特点。”

        关佑薇皱眉：“这个，我真不是很懂。”

        “你当她这么长时间，为什么眼睁睁看着杨霁雪受宠？除了争无可争，有时候还为着另外四个字：不争是争！”

        前面就是流汐苑，魏锦璇收住了话头。同关佑薇在流汐苑门口又逗留了会儿，瞧见远远的那里，燕灵琅的贴身丫头小玉正匆匆而至。

        小玉来到面前，蹲身行礼：“二位夫人。”

        关佑薇看看魏锦璇，魏锦璇这才说：“进去吧。”两个人一起来到里面。

        “王妃！”

        南宫无尘正在做小孩子的衣服，急忙丢下手里的活计：“你们来啦。”

        魏锦璇走到旁边：“这是为未来的小王爷做的衣服吗？”

        关佑薇也过来，赏看了片刻，揶揄：“也真不容易呢，也得亏是王妃你了。”

        南宫无尘偏过脸：“你这话说得，真是蹊跷。你们也要多保养自己，少顷，我让春兰去宫里，求得庆盛夫人派御医过来，为你们配几副调养的方子，照着方子补一补，也赶快为王爷怀几个小王爷、小郡主起来。”

        “用补药、调身子，那都是极容易的事情。无奈乎……”魏锦璇说了一半，闭上嘴。

        南宫无尘眼珠转了转：“怎么啦，锦璇，今天特地过来，可是专门有话要和我说？”

        魏锦璇抚弄着做了一半的小孩子衣服，只不讲话。

        关佑薇这会儿唯魏锦璇马首是瞻，也闭着嘴巴，不多言语。

        南宫无尘明白了：“你们是在埋怨王爷最近事忙，冷落了你们吧？”

        “事忙，忙完了王爷也是回家的嘛。大前儿个十八，昨儿个二十，按照惯例，我和佑薇都应该轮到伺候王爷。但是——”说到这里，魏锦璇一瞥关佑薇。关佑薇旋即接上，“我们俩，已经快一个月，连王爷的面都见不着了呢。”

        这事，是龙怀璋的不对。

        南宫无尘不好直接接茬，顿了顿，才重新浮起笑容：“我会提醒王爷注意，接下来的日子，必不叫妹妹们空等就是。”

        三个人围一圈坐下，魏锦璇说：“说起来，还是王妃你大家闺秀，知书达理。不像有些人，名义上是个公主，因为母亲出身低微，到底教养上颇多缺失。我们嫁进王府，最终的目的是什么？还不是要为王爷开枝散叶，让王爷这一脉的人丁兴旺起来！仗着早认识王爷几天，就独霸恩宠，看起来是很风光，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行为有多么小气。”

        “是啊是啊，”关佑薇一搭一唱，“王妃你都不知道京中人怎么在背后议论，大家都说楚王英明，却娶了个红颜祸水。光是左相夫人前不久下帖邀请那件事，就给王爷带来了很不好的舆论。我伯父为这件事情还劝谏过王爷，说什么有个什么天子，为了逗自己喜欢的女人一笑，就戏弄了满朝的大臣，王爷的做法，简直就是历史重现。”

        “你说的这是周天子‘烽火戏诸侯’的故事。”南宫无尘一听事情涉及了龙怀璋得前程，口气立刻严肃了许多，“外头人真的已经开始这么讲？”

        “千真万确！”关佑薇煞有介事。

        “你的伯父必虚公真知灼见，对王爷也是赤胆忠心，他都这么说，想来事态的确严重。”

        魏锦璇一抹计谋得逞后的冷笑挑起在嘴角：“所以，王妃你一定要出面，扼住这种不正常的苗头，最好，可以扑灭在刚刚兴起风浪的阶段。”

        南宫无尘瞧她一眼：“我会仔细斟酌的。”

        她们重新聊起关于小孩子的家常，期间，奶娘还把大公子龙景梁给报出来。南宫无尘固然喜欢自己的孩子，魏锦璇、关佑薇则盯着龙景梁，嘴上称赞，心里嫉妒得简直发狂。

        且说外面院子里，燕灵琅陪着杨霁雪，把里面的对答听了个真真切切。

        杨霁雪很是气恼，转身便走。燕灵琅急忙追出去，在路上加了几声“姐姐”，没有得到回应，也就罢了。

        杨霁雪回到朝斓苑，一头扎进自己的卧房。静儿问了句：“公主姐姐，怎么啦，不是去王妃那儿问安吗？”她抬头一顿训斥：“烦不烦，我这没事，其他地方有事，你找地儿自个儿呆着去。”

        思忖着，南宫无尘受到了挑唆，少顷会不会前来兴师问罪？

        但是，过了午时，又到下午，南宫无尘始终没来。

        又等了会儿，流汐苑那边始终没有动静，倒是龙怀璋今天公事结束得早，早早又到了朝斓苑。

        “雪儿！”人没进门，声音就至。

        龙怀璋进了院子，没等到里面的人蝴蝶一样飞出来，很是奇怪，就问廊下伺候的侍女：“公主不在里面？”

        静儿急急忙忙从旁边奔过来：“王爷，公主姐姐在里面。”

        “唉，”龙怀璋就更疑惑了，“那她不出来接我？”

        待要进门，静儿拉住他：“王爷！”

        “干嘛呀，静儿，”龙怀璋一看静儿眼睛发红，好像哭过，“被公主教训过了？你们感情那么好，公主也会教训你？”

        “就是会呀！”静儿始终挡着去路，“也不知道怎的，今天五夫人到这里来，说好约着公主姐姐一起去看望王妃，顺便请安，公主姐姐心情挺好跟她一起，没多久便回来了，然后就变得很不高兴。”

        “是吗。”龙怀璋依稀猜到什么，“这样，我暂不进去了。”看看屋子里面，不放心，高声喊了几句，“雪儿，你心情不好，我今天就先走咯。明天等你心情好了，我再过来陪你。”

        出了朝斓苑，贴身伺候的江城问：“王爷，这会儿我们去哪里呢？”

        龙怀璋想想：“去流汐苑吧。”

        南宫无尘算着日子，今天不该王爷来自己这里，但是听到春兰兴冲冲来报：“小姐、小姐，王爷来了。”她明知蹊跷，还是放下手中的活，连忙出来。看见龙怀璋，她先裣衽行礼。

        龙怀璋把她扶起来，上下打量了一回：“不错，不错，气色要比上一次看到，还更好了呢。”

        南宫无尘笑盈盈的：“每天吃得饱饱的，睡觉也不错，景梁又很乖，平时不吵闹我，所以气色就好啦。”

        二人携手进屋，南宫无尘让摆桌子。

        侍女端上来的，都是热乎乎的饭菜，龙怀璋游目一圈，全是自己爱吃的那些，不由诧异：“你不是天天都准备这些吧？”

        “和二哥你在一起时间长了，平日里你爱吃的这些，我也就爱屋及乌喜欢吃。来不来的都不要紧，左右你不吃，我也要吃的，不是吗？”

        龙怀璋顿时感动不已：“呃——这就要怪我了，事情挺忙的，却不能天天来，这番好意，倒是浪费了呢。”

        南宫无尘莞尔一笑：“二哥，你快吃吧。”

        龙怀璋拿起筷子：“好。”

        因为有心事，吃着饭，他就始终没讲话。南宫无尘也不挑起话头，只说些诸如“二哥，喝汤吗”“二哥，这菜今天做得特别好，你多吃”之类的，不令冷场。

        等吃完饭，侍女们把桌子给收拾掉，龙怀璋这才说：“无尘，我想问你，今天下午，你有和雪儿说什么吗？”

        南宫无尘一愣：“雪儿今天来我这儿了吗？我只和锦璇、佑薇聊了一会儿子天，至始至终都没有看见她进来啊！”

        “那么，锦璇、佑薇和你说什么关于她的事了吗？比如，我拜托左相，请左相夫人多关照雪儿——这样的事情。”

        南宫无尘一听，敛了笑容：“二哥，既然你主动提起，那么，我也来说说我的看法。自从洛城大捷，你率军凯旋后，楚王至于朝廷，‘直追太子，上迫君王’的传言便甚嚣尘上。宠爱公主许只是一件小事，但是，和左相结交，有结交党羽之意，这要被传言坐实了，在传到父皇耳朵里，那可就不好了。”

        “我只是觉得，要在我的能力范围内，让雪儿过得更舒服些。”

        “二哥，有个词叫‘来日方长’，想要让公主以后的日子都要过得很好，这个‘来日’，你首先得能拥有。再说，我、锦璇、佑薇、灵琅，也都需要你这个好端端的‘来日’啊。景梁有了景桓这个弟弟，来日也要有更多的弟弟、妹妹才更好啊。”

        龙怀璋被说得彻底没辙：“对，小妹你真知灼见，我都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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