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穿女生制服的人为什么不是女生?信子呆滞。
她快要被秋月的强盗逻辑打败了。
“那、那你是男生,怎么能跟我睡一个房间。”她结结巴巴道,“你去睡隔壁客房!”
秋月狡猾道,“我也没说我是男生啊。”
信子呆住了。
“不是女生又不是男生,那是什么?”她问道。
“简单点说,我是无性别体。”秋月将一根纤长的手指抵在下颌道,“我可以是女生,也可以是男生。”
信子的目光很诚实地落在他平得过于坦荡的胸膛上。
秋月一笑,好像看见兔子自己跳进陷阱的猎人一样。他抓起信子的手带向自己,将她的手掌按在胸膛的皮肤上。
“你不如亲自感受一下?”他低声道。
这感受可太清晰了。信子惊恐地瞪着自己的右手,她很清楚地感觉到那里正在慢慢地发生变化,细嫩光滑的皮肤绵软又充盈……
“不不不用了!”信子闭上眼大喊。
耳边响起秋月酣畅淋漓的大笑声,他几乎要笑倒在枕头上。
秋月拈开沾在脸上的发丝,一个挺腰坐起来,眼神灼灼地盯着信子,恶劣道:“另一个地方还要感受下吗?”
信子条件反射看向他盘腿坐下因而被浴衣布料遮挡的部位……她顿时头皮发麻,连连摆手,疯狂拒绝。
“不不不,这个更加不用了!”
秋月笑得更欢了。他亲昵地搂过信子压着她倒在床上,在信子的颈项蹭了蹭,“那就睡觉了。”
说着他撑起身体,越过信子,关掉了灯光。
大概是为了照顾今天刚被危险袭击过的信子,他躺下后便把信子揽进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低声安慰:“别怕,有我在。”
信子躺在他怀里,小声问:“秋月是人类吗?”
从秋月的鼻尖发出一声很轻的哼笑,他重复着信子的问题,声音黏糊不清,“是啊,我是人类吗?”
信子躺在床上,闭着眼,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她总感觉……如果她一睡着,躺在身侧的秋月就会变成一个怪物,人形融化,化作不知是什么的丑恶怪物。
在她睡得一无所知的时候,扼死她。或者张开血盆大口,啊呜一口咬断她的脑袋。
信子吓得立刻睁开眼。
映入眼帘是秋月侧躺在身边的平静睡颜。发丝垂落在他的颊边,显得脸庞柔弱又可爱,完全看不出半点攻击性。
“睡不着?”秋月突然出声,眼睛却还是闭着的。
信子吓了一跳,差点弹起来。她点了点头,想起来对方闭着眼看不见。才闷闷地说:“害怕。”
害怕你是大怪物。
秋月的唇一弯,“害怕我?”
他睁开眼,那些微紫色的光点随之浮现在眼底。
秋月坐起来,长发流连在身侧,落在床单上。
“要玩我的翅膀吗?”他问。
信子一呆,随即爬起来,猛地点头。
大扑棱蛾子翅膀!
“等等。”她突然想起蝴蝶翅膀上的磷粉,“你的翅膀不会掉粉吧?”
那她的床岂不是遭殃了!
秋月觉得好笑,“那是魔力凝结成的,就算有磷粉拟态,落下来就会消失不见的。”
信子松了口气,立刻高兴起来。她跪坐在床,朝秋月凑过去,双眼发亮,“那我要看。”
秋月点点头,然后第一步就是脱下衣服。
信子吓得捂眼睛,“你干什么!”
叫是叫得很响亮,眼睛却很诚实地透过指缝在看。秋月只是脱了上半身的浴衣,衣襟还挂在臂弯上,唇边微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浴衣是现实的产物,不是我魔力编织的灵衣。”他说,“就这么穿着浴衣展开羽翼,会撑破衣服的。”
信子干巴巴道:“哦……”
秋月闭上眼,再睁开,漆黑的蝴蝶羽翼在他背后展开。
他把浓密昳丽的长发全部拢在身前,恰好遮挡住两侧胸口。长发的分叉处露出细嫩的后颈皮肤,下面是蝴蝶骨,而蝶翼就生在此处。
信子睁大眼睛,配合地发出没见识的惊叹。秋月有意无意问:“你没看过羽翼?”
“看倒是看过。”信子没发现他的用意,随口回答,“可是从没这么近距离,看得这么清楚。”
看来那只乌鸦不是对手。
秋月暗自满意地点头。
“你可以碰。”他心情很好,便格外宽宏大度。
信子爬到他背后,满是惊奇,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皮肉骨骼与羽翼的连接处。
秋月的身子颤了一下。
他披散着长发微微侧首,声音有一丝哑,“喂,别挠啊。”
信子嗖的收回了轻轻挠着那里的小指。
秋月把蝶翼收拢回去,白皙滑嫩的脊背恢复光洁平整。信子惊讶地看着他将长发拨至肩后,重新穿上浴衣,仿佛刚才的蝶翼如同幻觉一般。
“原来是能收放自如的。一点痕迹都看不到。”
“因为是魔力化出来的,除非是我的魔力耗尽了。否则不会自己消失。”秋月说,“你是不是也应该解释下今天傍晚门口的东西?”
“那个妖怪,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信子不知为什么自己面对秋月眯起的眼眸会心虚,“我在友枝町住了十几年,从来没有被这么凶猛的妖怪主动袭击过。”
“信子隐瞒了很多秘密呢。”秋月说。
“秋月不也是。”信子这才想起来对方也神神秘秘的,拥有这么强魔力的事情瞒得严严实实,“明明这么强,还有翅膀,却装作人畜无害的样子。”
与其担心他还不如担心自己的长跑测验。
越说越生气,干脆掀起被子把自己裹成蚕蛹。
可恶的秋月,不想分给她被子了。
秋月撑着脑袋看她,觉得有趣,“那信子希望我怎么赔礼道歉?”
他这副趣味盎然的表情,一下令信子想起之前处理伤口时,他竟然舔……她的脸不争气地涨红,往被子里缩了缩,“总之,以后不许那样处理伤口。”
“不许怎样?”秋月懒洋洋道。
“不许……”刚提高声调的信子声音又小下去,“不许舔伤口。”
“可那伤口上有留下的妖气。虽然只是皮外伤,但是不出三天就会渗进你的身体里哦。”秋月指着自己伸出的舌尖说,“还是我来处理掉比较好。”
信子慌了,“那秋月会不会受伤?”
“那种小诅咒对我来说算不上什么。”他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在你身上生效会让你吃点苦头吧。毕竟信子你,还是挺弱的。”
“真对不起,我就是个魔力很弱很没用的倒霉鬼。”信子硬邦邦道。
秋月突然凑近上来,鼻尖几乎贴在她的鼻子上。
“信子不是有办法变强吗?”他说话的时候,语气染上蛊惑,幽紫色的萤光从眼底浮现,闪烁不定,“魔力增强一点有什么不好呢?可以做很多事情哦。信子?”
在那双幽紫色的眼眸的注视下,信子觉得脑袋有些昏沉起来。她很想打起精神,可是身体却像是灌了水泥似的,连手指都抬不起来。
她张了张口,想说那办法太歪魔邪道,又突然想起为什么秋月会知道这件事,却似乎连发声的力气都丧失。
她闭上眼,想留存些力气讲话。
可是脸上有触感,秋月的手指在抚摸她的脸颊吗?
最后她没能发出声音,渐渐睡了过去。
信子睡得很沉,一夜无梦。上一次她睡眠质量这么好,还是初次认识桃矢和雪兔的时候。
当她睁开眼,已经过了闹钟提醒的时间。阳光穿过半拉开的窗帘,照进室内,天花板被光线占满。
信子揉着眼睛坐起来,身边的床铺是空的。秋月已经起床了?
她看见身后那两个平放并排的枕头,现在还是没有两人同床共枕的真实感。连带昨天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像是别人的经历。
早晨房间的空气清冷。信子忍不住又缩回被子里躺下。侧躺下来,鼻尖就盈满寝具上沾染的淡淡香味,有她自己的洗浴用品的香气,有被子晒过后的气味,有枕头上洗衣液的香味……还有一丝幽魅的浅香,若有似无,好似一只无形的手勾着人往悬崖走。和信子身上那柔软温吞,毫无攻击性的气味截然不同。
那味道如一根细针插进丝绒布匹上,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那是外来的气息,属于外来的秋月。
突然,信子一愣。
她诧异地撑起上身,仔细地打量一遍秋月睡过的半边床铺。
干干净净,连一根掉落的发丝都没有。
除去些微褶皱,完全看不出昨晚这里躺过一个人。
原来长得漂亮的人,连脱发的烦恼都不会有吗?
信子懊恼地把自己摔回床铺,磨蹭一会,起来穿衣服。
在冬天的早晨穿衣服,光是把手伸出被窝都像是在冰水里试探。她鼓起勇气穿好衣服,整理床铺,捡拾干净自己散落在枕头上的发丝。
从卫生间洗漱出来,就听见厨房有忙碌的响动。
信子在门前探头,一眼看见是秋月背对自己,腰上系着围裙,正在准备早餐。秋月的动作比信息娴熟灵巧多了,握住滋滋冒油的平底锅一抖,金黄柔嫩的煎蛋卷还能在空中翻个身。
“信子,来吃早饭了哦。”
秋月朝着她招手。
信子推开椅子坐下,这才发现桌上还有已经准备好的便当,正准备盖上盒盖。
“哎?秋月也太厉害了。”信子愣住。
这是把她冰箱里那点子可怜的存货利用到极限了吧。
秋月哼着歌替她给烤好的吐司涂上果酱,笑眯眯地放进盘子里,“虽然我没有配备料理功能,不过这也算是我的兴趣吧。”
信子扭头看站在身后的秋月,“没有配备料理功能……是什么意思?”
听起来好像给机器输入什么程序模块似的。
秋月笑而不语。
吃早餐的时候又提起昨天的那个妖怪。信子已经把有关的线索都思考一遍,还是没有一丝头绪。
秋月托着下颌看她吃早餐,若有所思,问道:“如果昨天我不在,信子要怎么办?”
信子一愣,放下筷子,思考片刻,说:“会……跑掉吧?”
她下意识握住手腕上的木镯,那是外祖母给她做的祝器。如果昨天秋月没有出现,那么信子只有靠这个木镯赌一把。
攻击性这么强的妖怪很少出现在人类集聚的城镇里,信子大多数时间接触的都是一些不会说话,智力没有开化的小妖怪,跟路边爬过的小蚂蚁一样,不会主动攻击人类,也害怕被人类打扰。
苍这种能交流,会说人类的妖怪都属少数。
信子意识到不对劲。这么凶暴的妖怪,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城市里,而且还如此精准地出现在她的家门口?
“我会逃出来,然后……”她的手指紧握成拳,“然后我会去找的场家的除妖师求助。”
能寻求帮助的,只有的场家族了吧。毕竟是当世数一数二的除妖师家族,最关键是,的场家会接受外人的委托。不像那些避世的阴阳道家族,谢绝来客。
先前的场家确实来过人,想和她商谈关于祝器的事情……似乎是她继承了风吹家天赋的事情不知何时在妖怪间传开了。
她打电话求助过外祖母,但外祖母说不要跟的场家走得太近,会被妖怪的报复牵连。
所以信子就婉拒了那边的邀请。
据说的场家那位年轻得过分的当家原本打算亲自和她见面的。但是她拒绝代理人后,对方没有纠缠,也很爽快地放弃了。
临行前还留了一个信物下来,告诉她如果碰上什么危险可以用此联系的场家在附近的除妖师帮忙。
…等等。
不会吧。
秋月见她的表情就知道已经得出答案。他笑了笑,站起身,朝玄关走去。长发在他身后轻微晃动。
“看来客人上门了。”
“对了。”他走到一半脚步停下,朝信子回头一笑,“吃完把盘子放在水槽里,等我回来洗。”
信子不知所措地低头看看盘子里的煎蛋和培根,又看看他哼着歌去开门的背影。
总有点担心。
她轻手轻脚地跟上去,走到半路,反应过来这是在自己家里为什么她会做贼心虚?
这么一想,信子顿时理直气壮地往玄关走。一出去就看见秋月背对她站在玄关的台阶上,而半开的门外有一个穿着褐色防水风衣,戴着渔夫帽的男人。
……啊。
看起来就很可疑的装扮,在电视剧里不是私家侦探就是跟踪狂的人设。
“是谁?”信子问。
男人神情复杂地抬起脸来。信子一眼认出来,“啊,是的场家的代理人先生。”
“我只是一个小小的门徒罢了。”男人苦笑,摘下帽子捏在手里,“好久不见,风吹小姐。”
“您突然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信子问。
男人眼神闪烁,干笑几声,“说起来惭愧,因为我手底下一个刚收服的妖怪从封印里逃出来,我正在追踪当中。妖怪会本能追寻灵力强大的人类,刚好风吹小姐住在这边,我有些担心……看起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就在这时,秋月那甜美、上扬的少女嗓音响起,“是看到这孩子平安无事太好了,还是在心里说太可惜了呢?”
信子和男人都愣住了。
说话的人却像是对自己丢出的炸弹威力毫无察觉一般,笑弯起眼眸,“啊呀,不小心把真话说出来了。”
“看到这孩子安然无恙的时候,你是在庆幸没有酿成大错,还是可惜没能成功呢?”秋月抬起纤长的手指抵在唇边,“如果顺利的话,这孩子一定会向的场家求助,这样一来,能招募到风吹家的后人,无疑是你的功劳了?”
男人难掩心虚之色,显然被说中了心事。他的表情混杂着恐惧和后怕,却还逞强着虚张声势,“在说什么呢你这小姑娘——”
秋月放下手,背在身后,微微歪头,朝对方一笑。
“真不幸呢,我不喜欢别人觊觎我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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