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科学的尽头是玄学
“刚下课？”
陈屿安和沈家榆打招呼，声音不高，语气也很家常，但莫名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
沈家榆轻轻嗯了声，拽了拽书包带，有些不自在。
陈屿安的眼睛移到了唐远山身上，唐远山毫不示弱，直剌剌地接住他的目光，微扬的嘴角含着一抹挑衅的微笑。
陈屿安瞳孔微缩，极力压住强烈的情绪，伸手拉住沈家榆的胳膊，说：“你过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力道不受控地大了，沈家榆猝不及防，被拉得踉跄了一下。
唐远山立刻不高兴了，拽住沈家榆另一个胳膊，冲陈屿安呛呛道：“你干什么？”
沈家榆从没见过他这副模样，眉毛倒竖，冷若冰霜，浑身的刺都乍起来了。
她不想惹事，赶紧自他手里抽出胳膊，打圆场：“没事，没事，他找我有点事，你先回吧。”
看他的眼里盛满了恳求，周围人来人往，闹起来太难看了。
“嗯，我再打给你。”
唐远山被她可怜巴巴地这么一看，立刻换了个人一样，不仅语气和缓，浑身的煞气也瞬间收了起来。
陈屿安和沈家榆站在一棵大树下说话，陈屿安黑着脸，说话也非常不客气：“一找你就说忙，就忙这个啊？”
“我忙什么了？”
“忙着和这种歪门邪道的人纠缠不清！”
“他到底怎么歪门邪道了，陈屿安你有点风度好不好？有话请说在明处，别干背后扯老婆舌的勾当！”
我…，陈屿安顿时被噎住了，满脸焦虑，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行了，人各有志，以后你走好你自己的阳关道就行，别管我，我就喜欢走独木桥。”
“家榆，”陈屿安放缓语气：“我没有恶意，只是想提醒你，唐远山这个人非常复杂，也很危险，你离他远一点。”
“我并不觉得他危险，至少他对我很真诚。”
“一个来历不明突然冒出来的人，又是个开酒吧的…，沈家榆，人是会有不同脸孔的，罗先生的教训你忘了？”
看她油盐不进，陈屿安的声音又不由地急躁起来。
“他不是突然冒出来的，他是咱们学校的学生，计算机学院的。人家有钱，课余想干嘛就干嘛，开酒吧就是坏人了？你别总戴有色眼睛看他。”
“呵呵，他又成咱学校的学生了？”
陈屿安愣了下，像是听到件无比荒谬的事，突然冷笑起来，怒极反笑，连声音都变形了：“你自己说说，这正常吗？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什么意思？你是说他是冒充的？不可能，是杨老师专门找他来代课的，人家专业知识在那里摆着呢，我听他上课，觉得他比我们老师还更懂计算机一些，不信你去听听。”
“呵，呵呵，”陈屿安闻言又笑了起来，笑得好不古怪，话说得更古怪：“我没啥不信的，他怎么可能不懂计算机？不懂才怪！”
“那就好，以后少操点闲心！”
沈家榆不想再听他阴阳怪气下去了，转身就走。
走了好远陈屿安都还在原地站着，沈家榆莫名有点不忍，前面有个反光的建筑面，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里面映出来的他看上去非常萧索，虽然面目表情模糊，但不知道是姿态，还是风吹动他头发的形状，抑或视线追随她的样子，都透着无奈和落寞。
上一辈子掌控自己的人生和喜怒哀乐还不够？这一世还想对她指手画脚！沈家榆心一硬，移开视线，快速走开了。
刚到宿舍唐远山的电话就打过来了，问她有没有事，沈家榆一笔带过，说没什么大事。
唐远山显然言犹未尽，但感知到她的情绪后并不追问，和她约第二天一起去看看让她心神不宁的走廊装饰画。
沈家榆心一暖，刚才被突然冒出来的陈屿安打岔，她已经把那事暂时抛到一边了，没想到唐远山还惦记着，他向来没正形，可见真的对自己事真事事在意。
挂了电话，沈家榆脸上还弥留着笑意。走廊装饰画带给她的惊惶，陈屿安带来的波动心情，突然都被安抚了。不管这个世界到底有没有错乱，也不管过去的记忆多让人心伤苦闷，至少这一世有人在意她的感受，关注她的喜怒哀乐，并愿意站在她的身边和她一起面对，这让让她生出了勇气和力量，觉得所有的事都不足为惧。
第二天，唐远山和沈家榆一起去了新教学楼，差不多和昨天同一时间段到的。
沈家榆心急，步子又大又急，一路走一路看，很快找到了那盏坏掉的声控灯，她紧张地回头召唤唐远山，让他快点。
唐远山三步并作两步赶了过来，俩人一起仰头看墙上的高尔基自画像，时间凝固了一瞬，沈家榆激烈的声音突然迸出来了：“不可能，昨天不是这样的！”
借着微弱光线他们可以清楚地看到表情高深莫测的高尔基头像和他的名言，但并没有一直困扰她的声控灯的橙色倒影。
“别急，是不是还有一另幅高尔基图像？咱们再找找。”
唐远山安慰她，并耐心地陪她顺着走廊前前后后走了好几趟，但并没有别的，只有这一幅画框。
到最后沈家榆精神都恍惚了，喃喃道：“难道是我看错了？”
“很有可能，算了，别想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咱们去撸串吧，校门口新开了一家，脆骨烤得一流，焦黄喷香，走走走！”
唐远山半哄半推地带她往外走。
沈家榆失魂落魄，迷迷瞪瞪跟他走到半道才反应过来，毅然说：“不行，我不去，我得回去找白静。”
“找她干什么？”
“昨天不止我一个人看到，她也看到了，我俩还讨论了半天。”
她逐渐清醒坚定起来。
唐远山不说话了，看她的眼神有些无奈，并飞快地掠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沈家榆，”他放缓声音，难得地语重心长：“我很早前就提醒过你，你什么都好，就是太钻牛角尖，钻这种没意义的牛角尖干什么呢？”
大概觉得语气有点太板正，又半开玩笑地加了一句：“在这样的良辰美景，有帅哥请客，吃吃烧烤吹吹小风不好吗？”
“改天吧！”
沈家榆不为所动，转身就走，步子又快又急。
白静刚好在宿舍，她看到她想看到亲人一样，抓住她的手滔滔不绝好一顿诉说，等她说完后白静轻描淡写：“你当然没看错，我也看到了。”
“可是今天，今天”
沈家榆心情复杂激动，一时话都说不顺了。
“这不简单，我陪你再去瞅瞅呗，多大点事，用得着这么急赤白脸？都不像你了。”
白静非常讲义气，立刻陪着沈家榆又跑了一趟。
长长的走廊里，两人一起仰头盯着墙上的高尔基头像反复端详，谁都不说话。
最后白静先泄了气，盖棺论定：“沈家榆，应该是咱俩昨天看花眼了。”
沈家榆气结，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妥协了。
她摇头，语气非常坚决：“不可能，咱俩还讨论了半天。”
“那是怎么回事呢？”
白静的眼神和表情更加茫然了。
沈家榆不说话了，她要知道为什么还用得着跑一趟又一趟。
“算了，走吧！”
她招呼白静，耗在这里也没用。。
白静显然也受到了震撼，平时叽叽喳喳的她回去的路上一直没说话，快到宿舍时突然一拍巴掌，激动地说：“我知道了，是咱们这个世界出了bug。”
“什么？”
“我之前看到一个科幻小说，作者的脑洞非常大，说咱们生活的世界是有人暗中操控的。”
“谁操控？”
沈家榆心一动。
“上帝呗，或者类似于上帝的角色。他疏忽打瞌睡时会出现一些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但这种现象持续时间非常短，短到大家根本不会注意到，因为他一清醒过来就会把它修复了。”
“这么神奇？”
沈家榆将信将疑。
“哈哈，这玩意儿，从来都是信则有不信则无，不过人家爱因斯坦都说了，科学的尽头是玄学。”
白静笑嘻嘻的，戏谑的语气。
他们这代大学生在五星红旗下长大，个个都是再坚定不过的唯物主义者，沈家榆心里的某根弦却被拨动了：是啊，这个世界本来就是神秘难测的，要不自己怎么会重生呢？既然如此，自己何必苦苦揪住一个点不放呢？
这么一想，火燎焦灼的心顿时平缓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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