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五个夜晚
纽特的脸色明显不好起来，他现在既吃惊又尴尬还有一丝迷茫的困惑。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她，用朦朦的褐绿色眼睛无声的控诉她，海瑟则用从容而平静的目光理直气壮的看回去。
“你想要上去喝杯茶吗？”海瑟心平气和的问。
“什么？不，我不想去。”纽特下意识回应她。他想起女孩刚才对他关切而包容的态度，只好努力压抑了一下胸腹中的翻涌的醋意。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呢？”
“我认为情侣之间应该保持诚实和平等的关系。”海瑟不慌不忙的说“出于这个角度，我认为在你袒露了过去后，我有必要分享一下我之前的情感经历。”
纽特抿了抿嘴，眼睛习惯性的往左下方看去，有些不情不愿的说“那的确是个有说服力的理由。”
海瑟一下一下的抚摸着他的手臂，轻声细语的对他说好话，“当然啦，你要知道我能告诉你这件事完全是出自信任。我期盼你能接受我的过去，对此我并不想隐瞒什么。”
“而且我还想让你知道。”她眨眨眼，缓缓向他凑近。还在默默气恼着的小獾看着她的靠近骤然涨红了脸。他滚动了下喉结，任凭她的发丝擦过他的脸颊，她轻轻柔柔的声音低低的落在他的耳边“我最最喜欢你了。”
纽特倏地睁大眼睛，耳朵被她温热的吐息扰得酥麻一片，胸口中酸涩难忍的醋意和几分不肯承认的不安全感却化成了熟悉而陌生的情感。他想抓住她的手臂，她却已经轻快地坐回了椅子上，靠着椅背羞涩而愉快的瞧着他了。
他们无言相视了几秒，直到纽特试探着把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慢慢地收拢、握紧。
“我为我刚才的失态感到抱歉。”他低着头小声说，“我很珍视你的信任。我也想了解你的一切。可我没有你那么宽宏，我自私又敏感，光是想到你喜欢上其他人的样子都会让我十分难受。”
海瑟看见了他眼底的脆弱，她在心里为他爱怜叹了一口气，伸手抚了一下他的鬓角。“别这么说自己呀。”
纽特的皮肤颤了一下，仿佛对这样亲昵的动作还是有些不习惯。他缓缓抬起头，似乎短暂的挣扎了一下“但我还是会想听，如果你愿意说的话。”
“哪怕里面有些是你不乐意听见的实话？”
“这就是实话通常带来的功效。”纽特有些别扭的说。
“那好。”海瑟收回了手，“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大概会省去许多细节。”
“他的名字叫塞巴斯蒂安·沃利。他在表白前之前只是我一个有些烦人的朋友。塞比他是一个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他的名字真的很长，我只是偷懒才念的昵称。”
“你明明可以叫他沃利的。”纽特怏怏的说
“你会管你曾经最好的朋友叫莱斯特兰奇吗？”
纽特闭嘴了。
“你说他只是你曾经有点烦人的朋友。”他满不乐意的低声咕哝。“至少你得叫他全名啊。”
“好吧，你说得对。”海瑟点点头“这么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全名呢。你的中间名是什么呢？”
“牛顿·阿尔忒弥斯·菲多·斯卡曼德。(newtonarteder)”
“哈哈！”海瑟下意识大笑了两声，然后反应迅速捂住了嘴“好名字。”
“真的，很符合你。”她忍着笑把手放下，看着纽特似笑非笑的疑惑表情说。“我的全名是海瑟·萝丝玛丽·艾尔顿（heather·rosemary·elton）。”
纽特念诗般的跟着认真的念了一遍。他习惯性的偏了偏头，因他的动作，海瑟看见他的耳廓又红了一圈。
“很美的名字。”
海瑟忍着笑一言不发。
“还在想阿尔忒弥斯的事吗？”纽特无奈的看了她一会，问。
“哈哈哈哈哈，还有牛顿。”海瑟简直乐不可支，“当初在背牛顿三大定律的时候我绝对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天。”
纽特上扬着嘴角，无奈地微笑着看她乐的眉欢眼笑。连在他口袋里打盹的皮克特都被少女欢快的笑声吵醒了，他好奇的冒出半个脑袋，诧异的看着她。
“好吧。如果取笑我的名字能让你高兴的话。”他无可奈何的说。
“噢，不，对不起亲爱的。”海瑟敛了敛脸上的笑意，抓住了他的手臂，“我把你当成我的那些能够互相调侃的朋友了。如果我冒犯到你的话，我很抱歉。”
“不用向我道歉，我其实不是很介意。”纽特摆了摆手，“我也是有幽默感的。”
护树罗锅嗤笑了一声。
“太不给面子了吧，皮皮。”纽特可怜的低头小声抱怨。皮克特则顽皮的吐了吐舌头，把小脑袋缩了回去。
海瑟笑的更开心了一些，“是啊是啊，对于这一点，我们都毫不怀疑。”
“你脸上根本就不是这么说的。”
“哈哈哈哈哈哈！”海瑟笑得又把头靠在他的肩上。纽特搂着她的背，忍不住和她一起笑了起来。
“你可真可爱。”在笑够了之后，海瑟仰头亲了亲他的嘴角，眼睛亮晶晶的望着他。
纽特低头贴了贴她的额头，眼角眉梢都含着温和的笑意。“你也是。”
“所以，继续和我聊聊塞巴斯蒂安吧。”纽特调整了一下椅子的方向，让它与海瑟坐的的方向平行“我保证不会吃醋。”
海瑟有些怀疑的注视他几秒。
纽特纠正了下措辞“我尽量不会吃醋。”
“好吧，那让我想一下该怎么形容他。”她靠在椅背上，交叠着双腿，思考了几秒钟。
“他算是那种典型苏格兰人，风趣开朗又勇敢固执，骨子里向往着自由与独立。为此干了不少违反校规的事。”
“他是个格兰芬多？”
“没错。他喜欢古典文学，但文采不怎么样。他安静的时候气质还算忧郁，一说话就有点神经质。但因为他那股狡黠的机灵劲，很多人都挺喜欢他，尤其是那些被他的脸迷住的小姑娘。”
纽特暗暗鼓了鼓脸颊，“这么说他还很英俊了？”
海瑟停顿了一下，认真的回忆了他的相貌，然后言简意赅的做出了回应。“对。”
纽特的脸色再次变得很不自然。他直直的盯着地上的一株龙血草，腮帮子处鼓了一鼓，一看就是在悄悄咬下槽牙。
海瑟大着胆子，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一戳他软软的脸肉。围绕在纽特身上无形的怨气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纽特无奈而宠溺的看向她，他抖了抖嘴角，有些想笑但又不想这么轻易的翻篇。
“别沮丧啊亲爱的，你也很俊朗啊。”
“那和他相比呢？”
海瑟迟疑着一言不发。纽特紧盯着她，慢慢抬起了眉毛。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比较这个，纽特。我也不会和莉塔·莱斯特兰奇比容貌啊。”
“我根本没她那么漂亮。”海瑟十分坦然的说，“但那又怎么样呢？外貌对我来说不是那么很重要，我更喜欢的是你的内在。你善良温暖的内心比什么都重要。”
“我听懂你的意思了。”纽特小声说，他的耳廓又红了一圈“或许我不应该问那个问题。”
“那就是了。”
“但我还是觉得”他突然又开始支支吾吾了起来，温和的褐色眼睛闪闪烁烁的看向她“你真的很漂亮，比莉塔还漂亮。”
“我”
海瑟刚说了半个字，就被纽特落在额头上的吻惊得说不出话了。按照她感受的这个位置，他这是亲在了她额上的一粒小痣上。
海瑟略微有些震惊，她和纽特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默契的吻上了对方的嘴唇。纽特的手托着她的后脑勺，柔软偏厚的嘴唇吻的温柔又有力。海瑟拽着他的衣领借着力，她主动、纠缠、沉沦，她感到目眩神迷。
在他的大衣口袋里，皮克特红着脸，半捂着眼睛，羞涩又惊诧的看了好一会才想起回口袋里。他只是个未成年的小护树罗锅，这个场景可够他震撼好几天的。
纽特向后退了一些，但并没离开多大的距离——他的大衣衣领还被海瑟攥在手里。他的脸几乎全红了，他用微微颤抖的大拇指抹去了她唇上的水渍。“嗯？你刚刚想说什么？”
海瑟还没从那个吻回过神来，她呆呆的看了他几秒，才松开了紧抓着衣领的手，“我忘记了。”
“我们刚刚在讨论什么？”他轻声问。
海瑟还是茫然摇头，“没印象了。”
她轻柔的抚上他的脸，绿眼睛里含着迷离的醉意“你的吻技越来越出色了。”
纽特眯着眼睛微笑，他害羞的好一会没说出话来。“是吗？比塞”
海瑟把手调转了个角度，忍无可忍的捂住了他的嘴。
……
夜幕降临。暖黄色的灯光和优美的音乐充盈着这间温馨的客厅。毛茸茸的猫狸子可可蜷缩在壁炉边的地毯上假寐，曾被壁炉里跳出来的火星而灼伤过的尾巴尖被她好好的藏在身下。海瑟背对着壁炉坐在一把鹅黄色的扶手椅上，低头拨弄着她的古典吉他。她正吟唱着一首广为流传的英国歌谣：
“greensleeveswasallmyjoy
greensleeveswasmydelight
greensleeveswasmyheartofgold
andwhobutmyladygreensleeves”
纽特安静的坐在一张柔和的羊毛地毯上，背靠在沙发的软垫上，专注的聆听着心上人所唱的歌谣。英俊苗条的棕发青年被暖色的光晕笼罩着。他没穿大衣，白色衬衫上的第一粒纽扣也被打开了，卷曲偏长的刘海给他立体的五官投下一小片阴影。他伸展着修长的左腿，右腿则弯曲着踩在地毯上，手肘自然的搭在膝盖上。在形态与光线的作用下，他此刻像极了油画里的古希腊美少年。十分钟前海瑟这么赞美他时说他这样美丽俊俏的很。而他嘴上害羞的说着“这太过誉了。”身体倒是很诚实的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
纽特半眯着眼睛，温暖舒适的环境和优雅空灵的弹唱让他有些昏昏欲睡。他强打着精神，注意力渐渐从演奏者的身上飘到那只毛绒绒的、蜷在火炉边打瞌睡的猫狸子身上。他现在多希望能像她一样的打瞌睡呀。不过为什么她在声源边上也能睡得这么香？舒缓的音乐是不是对动物也有催眠效果？纽特的意识渐渐飘远了。
一曲终了。余音缭绕之际，纽特醒过神来，为她的演奏大力鼓掌。“精彩绝伦！你唱的太美妙了。如果这首曲子能在绝音鸟附近演奏的话，那这会是他所唱出来的第一个声音。”
（绝音鸟：是一种身上有斑点的蓝色小鸟，吃小昆虫。它一生一世不鸣叫一声，直到死亡来临的那一刹那，它才发出一声长长的尖鸣，叫出它一生听到过的各种声音，从最好听的声音开始。）
海瑟把琴放在膝上单手抱着，她正把垂落的一缕棕发夹到耳后，在听到这个称赞后疑惑的愣了一下，然后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谢谢，太过奖了。这是我唯一熟练的曲子。我其实很少弹起这个，罗西塔在大部分时间只是个摆设。我的邻居们——其实主要就是楼上那位作家先生。都希望我不要弹琴，尤其不要在夜里弹。”
“罗西塔？你还给吉他取了个名字？”
“是啊，我喜欢这样。有问题吗？”海瑟小心的把吉他放到琴架上，坦荡的说，“你不觉得她很漂亮，值得有一个美丽的名字吗？”
看着琴颈上雕刻的花纹和造型优雅的琴身，以及海瑟脸上理所当然的表情，纽特慢慢的、有些违心的点了点头。
“你还会给其他家具取名字吗？”
“是啊，你现在就坐在了约翰的身上。”海瑟指了指地上那张羊毛地毯。
眼见纽特真的瞪大眼睛惊讶地低下头去看地毯，恶作剧成功的海瑟立刻得逞地笑开了。
“你骗我。”被戏耍的老实小獾无语地抬头望向顽皮的小女朋友。
“这就是我不给家具取名的原因了。”海瑟笑眯眯的说，“顺便问一下，你今年准备在哪过圣诞节呢，纽特？”
“我想应该是跟忒修斯一起回我父母那里。我在一个月前就这么答应过他们了。”他沉默片刻，像是想到了什么，再次抬眼看她的时候眼睛变得亮晶晶的“你呢，你有什么计划吗？”
“我打算回考文垂，去我父母那里。我打算问他们一些关于职业规划的事情。但是可可不适应幻影移形和飞路网，我的父亲又对猫毛过敏。”
海瑟顿了一顿，又说，“所以，我可以请你帮个忙吗？”
话已至此。直觉灵敏的纽特早已猜到了她的意思。他挺直了背，心有灵犀地说“我愿意帮你照顾她。”
“那真是太好了。”海瑟欣喜地说，“我相信你们会相处得很好。我的父母会在圣诞夜过后就去巴黎度假，所以你只用照顾她五天，到时候我会接她回去的。”
“你当然可以相信我。”纽特温和地说，“我会尽心照顾她的。我的母亲也很喜欢猫狸子，她也会很乐意照顾可可的。”
“好极了。”她抓着扶椅的把手，看向地上早就被吵醒的猫狸子，“你觉得怎么样？你也喜欢他，愿意被他照顾几天的对吧？”
猫狸子睁开滚圆的猫儿眼，肯定地、短粗地“喵”了一声。
“那就这样说定了。真是谢谢你呀，纽特。”海瑟朝他笑的眉眼弯弯“你最好了。”
纽特被女朋友夸得心神荡漾，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的，他心想。
他走神了好一会，又想起她刚刚说的话“只不过，我以为你已经决定改行当一个画家了。”她昨天就是这么说的。
“噢，当然。只不过我还没考虑好是先去艺术学院系统的学习绘画技巧还是就着现有的经验直接当个画家。就这一块，我的父母应该能给我一些建设性的建议。”海瑟用手指蹭了蹭耳后的一块皮肤，若有所思的说，“对了。在回家之前，你打不打算和我一起去参加魔法部举办的圣诞舞会啊？”
对于这样的邀约，纽特短暂的陷入了一阵沉默。在学校里，纽特几乎翘掉了每一场舞会。虽然他不怎么熟悉人类社交舞的动作，但他知道十几种不同动物求偶舞的跳法。对于不太习惯这种社交场合的青年来说，他在听到“舞会”这个词之后手臂上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本能的想要拒绝与回避，但是向他提出邀约的人是他在世界上少数难以拒绝的人之一。他动了动嘴唇，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他不知道自己该回答什么。
面对他的迟疑，海瑟显然误会了什么。她有些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随意了。于是干脆站了起来，理了理衣服上的皱褶，从壁炉上摆放的清水花瓶里抽了一枝粉玫瑰。然后向前几步，握着玫瑰朝坐在地上一脸茫然、搞不清状况的纽特鞠了一躬。
“我有这份荣幸邀请你一起去舞会吗，英俊的斯卡曼德先生？”海瑟很有礼貌地问。她弯着腰，一只手向他递着玫瑰，另一只手背到了背后。像是在模仿舞会上男子向女子的邀请。
纽特有些震撼，有些感动，还有些想笑。他的视线移动着，向上望向了海瑟清澈而迷人的绿眼睛。她一直保持着弯腰的姿势，执着而坚定的凝视着他。他抿了抿唇，最终还是微笑着接过了她手上的玫瑰。
“我很愿意。”
“啾。”海瑟带着胜利的微笑，飞快的亲了亲他的脸颊。
海瑟松了一口气，顺势挨着他坐回了暖洋洋的羊毛地毯上。纽特在她坐下去的下一秒就“哎呀”的叫了一声。
“你怎么了？”海瑟疑惑的看他。
纽特难得顽皮地笑，“我想这是约翰发出来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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