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换轨

哭泣的太阳，拼劲全力的拨开层层云烟寻觅那失落的人儿。阳光直射那红褐色的尘土。“沉睡”的少女细长的秀发，带着花草的清香。可惜的她将再不会醒来了。

        空气中却混杂着生命逝去的气息，危险又苦涩。拨云见日之后迎来不一定是曙光也有可能是残忍的真相。此刻本该躺在这片红褐色尘土间的，是那个毅然决定改变命运的少年，可现在尘土间只有躺在泥垢中的年轻少女，她身着校服，嘴上还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可能如果没有发生这一切，她本该坐在欢乐的校园里迎接全新的一天，去承载那份家族的荣光，去创造属于她的未来。

        他拥有了“权利”，她失去了年华。

        不久，寂静的森林充满了喧嚣。哭泣和悲鸣充盈在这座被遗忘的校园里。没人知道那个少女是谁，她被泥土无情浸泡的脸上腿去了青春的美好岁月，脸上的胭脂混着赤色的水浸染了身旁那盛开的白色花丛。这些花是那时孩子们亲手栽种的花束，如今已算是一片花海，那时孩子们对着这簇簇白色的花许下愿望：“花儿你们要快快长大，为过路的人们带来欢乐呀！”

        美好的花海底下藏着一个秘密，一个绝不能再被提起的悲剧。那地上的少女凝固的微笑，定格在了本该她欢声笑语的青春里。来者无不情绪低落，感伤于这迷途的少女，惋惜于她做的选择。

        一个警察开口说话了：“我觉得事情并不简单。”另一个刚才一言不发的女警官也点了点头。

        看着逐帧滚动的画面，她们查找到了那个像疯了样从马路跑到森林的少年，或许在他们眼里他像是个疯子，是那个在追逐猎物样的恶魔。而只有森林知道，那是少年痛苦的挣扎，犹豫和惶恐的释放。

        这个少年的举止难免让人生疑。可一次退后又一次的退后，再退后。前进，又再一次的前进，再前进。遗憾的是科技的力量还是遗忘了少女曼妙的身姿，屏幕里只有阵阵传来的雷雨交加的吵闹，以及路边不停摇曳的树。

        桌前那个男人，喝了一口滚烫的甜茶。茶水苦涩却回味甘甜，本该是惬意的享受的时候。可茶的温度此刻却如此泠冽。正如茶水中飘飞的氤氲，正如眼前这个案件难以琢磨，神秘莫测。他相信板上钉钉的真相，不喜欢虚无缥缈的幻想。他皱着眉，循环播放。却仍无半点头绪。他想要是绳之以法那些在暗中躲藏的罪人，此刻他却竟第一次失去了果断。

        “走，去问问家属。”一声不吭的他终于挤出冷冷的一句话。外面早已是咒骂和悲痛交融。那些往日温和善良的人们，在此刻无一指责他们从未见过，甚至都没听过虚幻的“凶手”。他们早已有了自己的真相，以及不愿接受即将到来的真相的固执。

        “不可能，她一向热爱学习。前几天还拿了全校第一的孩子！怎么可能？”警官咬紧牙关，让其他成员安抚家属情绪。自己又简单询问了一番，低着头推开门。

        “你确定了？”

        “当然，你又不是不知道。”

        “哦，我知道。辛苦你了。”那人不再言语回到了办公室。他得到了他以往热爱的真相，却又于此刻心中难以平复那复杂的情绪。可是事实如此，又怎能随性而来呢？

        这件事很快就在少女的校园里如风般遍布于秋天的每个角落。有人客观分析、有人捏造事实、有人怪力乱神。那个少年一如既往来到学校，一如既往少有说话，一如既往考了年级第一。

        “哎，你说。那天那个谁是不是没来上课啊？”

        “哎？对啊？他没来上课！你说会不会是因为这个转校生考了第一…”

        “不至于吧？虽然我这么想过，但就那几次而已，他们的快乐不就是有竞争力吗？”

        “你看他一会特爱说话，一会又一句话不搭理我们。多奇怪啊？你看咱班长几次超过他也不会不理我们啊。而且他就像每天变个人一样。前几天刚和朋友和好了，结果第二天直接翻脸不认人了。”

        “听说他是那个学校出来的。说不定是惊吓过度了，有心理阴影了，又或者被诅咒了。”

        “有道理啊，说不定真的被诅咒呢。毕竟这么耀眼难免有人嫉妒。”

        一旁一个穿着整齐的少女走来，悄无声息地说：“我听那群男的说，他晚上没在学校。他今天早上却莫名其妙在宿舍里，门卫都没看见他呢。”

        “天呢，不会是真是他干的吧？”没错，他们议论的“那个谁”就是我。

        当然我也对目前的事一无所知，但我隐约感觉这一切怎么会和我无关呢。其实在落下的一瞬间我就感到奇怪，我的身体毫无人在危难时对于生的渴求。此刻我觉得自己一个罪人。明明下定决心甚至已经付出了实践，但残忍的事实如秋日泠冽的风刺痛着我的神经，它告诉我命运不可抗，甚至还要让无辜的人被我殃及”。所以妥协，才是最好的选择吗？

        可是从古至今唯有一个道理亘古不变，沉默并不会改变任何事情。

        我慢慢走在回家的路上，可是眼前的路却有些陌生。行人比以往大不相同，路上很冷清，只有几个诡异的人。

        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大吼“请再找找我的孩子？”一旁的警官摇摇头，似乎说了些什么。可还是太远听不见他那沉稳的声音。

        一旁开车的男女看着那那一旁绝望的男人，转头居然笑了起来。

        我揉了揉眼，确认他们在笑。但是太快，也不能确定他们是不是在笑那个男人。

        怎么会有人笑一个这样的可怜人呢？

        刚才还冷清的街道，忽然来了一大群人。那大概是记者或者报社的人。难道今天有人什么大事发生？还没反应过来，我就被后面有人用力拽住了。我猛然回头。发现几个警官气势汹汹地要逮捕我。远处彼时还在迷雾中的记者团，此刻正蠢蠢欲动，趋之若鹜地向我赶来。

        “请问你对杀害自己同班同学是什么心态？”“难道就是网传的因她几次超过你吗？”“听说你行凶选择了你的母校，是为了怀念过去吗？”如潮水般的问题把我这个河面上独行的可怜人打翻进深邃的河水之中。

        我似乎有种解脱的感觉，但仍有很多的恐惧。我从小的梦想是当一个警察，维护社会安定。讽刺的是这个职业如今又亲手将我逮捕。这是我第一次感到畏惧前方。

        我注视着那川流不息的街道，络绎不绝的行人，灯火阑珊的街道。我似乎看见女孩家属的绝望与哀嚎，我似乎看见冷血恶意的少年亲手葬送了一个女孩的美好未来。似乎一切都是如此的荒谬。我知道如果是我本人，我一定不会想做那种事情。更何况我意非如此，我很确信如果我意识清醒。那么落下的不该是一朵玫瑰，而是我这样失去灵魂的空壳。那是“完美的我”做出的综合评估才做出的选择吧。可是，真的如此吗？

        我第一次迫切地想要选择重来。我担忧父母的失望与疏远，无辜少女生命的落寞，每个人的指指点点，侮辱讥讽。

        “对，没错。睡着然后醒来就可以逃避你害怕的一切了。”

        我闭上眼睛，眼里的本该有的黑暗深邃在此刻变得星河璀璨。

        他心中那份焦躁的心渐渐平静，缓慢最终到了静止，旁边的警察觉察之后才发现那个少年早已失去了气息，只留下了一具空壳，或许他的灵魂化作了天边的星星，坠落于繁华的人间。

        这个世界如同秋日那树上的叶子，悄悄落下然后因为失去了意义，最终腿去所有色彩化作了养料供给明年将要盛开的花朵。

        少年做了一个的梦，他梦到他缓缓迟疑的登上那座已是破烂不堪的老楼，坐在满是过去气息的天台边，静静观赏一场烟雨，想在寻觅那城市中的温暖灯火。身后渐起的脚步声淹没在雨声里，雷声轰鸣下那脚步声如此渺小。就像有人生来就是一座泰山，有人生来就是秋叶，那么枯黄无力又渺小。有人热爱光明却践行黑暗，有人心系光明却从不后悔。一推，那个少年还没来得及思考就坠落了下去。这一切就像那还来不及反抗海浪的船夫，被突如其来的海浪连人带船一并卷入海底。落下的瞬间，那少年惊愕的用尽全力回头看向推下他的人。

        正是那个被他“害死”的少女。是她做了这一切，是她想要置他于死地。甚至他们几乎从无交际，更无仇无怨。为什么？她要害我呢？

        早已积攒的负面情绪爆发了，虽然此刻他来是“求死”的，可心中的怨念忽然如花朵般绽放，如此的刺眼。瞬间，他消失在了停滞的空中。只留下那是惊愕的少女可怜的尖叫。梦里一切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玄妙。那个毫发无伤的少年看到此情此景仅是微微一笑，笑的那么丑陋，那么罪孽。似乎他达成了某项别人一辈子也做不到的事。

        此刻，他们的人生先是完成了交轨，然后完成了换轨。通往终点的两条路皆然不同，有人的轨道前途无量而有人的灵魂会禁锢在她的罪孽之笼里。

        那个“少年”的醒来，眼里失去了恐惧，多了太多的淡然与柔情，“他”欣然接受了所以罪名，那一切全部改变了，一个不属于他的灵魂，一个已故女孩的灵魂。

        “换轨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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