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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背刺前的坦白


琴酒带着鞍泽一转了个弯,穿过黑色走廊,外面窗口还能看见悉悉索索的草。

        “朗姆派你来我身边干什么。”一离开喧闹的地点,琴酒就毫不留情地直言。

        白山寺野靠着走廊的墙壁,似乎并没有因为琴酒的质问而产生任何情绪。

        “他说你来接我。”

        白山寺野倦怠地磕上了眼皮,“你可以自己问。”

        琴酒深邃的瞳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讽刺,“你就和朗姆学了这些废话吗?”

        白山寺野低着头,月光从窗边洒下,倾洒在他的半边身子上。

        男人侧脸在皎洁的月光下变得十分虚幻。

        “我没和他学什么。”

        琴酒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似乎想听到什么。

        可惜鞍泽一明白,这都是掩饰,琴酒的防备心理,比他以前他所想的更重了。

        于是琴酒便看到白山寺野撩了下眼皮地告诉他,“他带我出去,我帮他办事。”

        琴酒觉得自己包里的伯·莱·塔似乎在发烫,他说不清到底是怎样的感情在他心里蔓延。

        这个人和他所想一样,变得冷漠又残忍,可是他们这样半边身子都被黑夜吞噬的人本身就应该无情而冷血。

        包括他本人也是如此,所以他没什么可感叹的,这是条好狗,给骨头就信,见人就咬。

        他突然笑了下,朗姆,你的眼光确实不错。

        琴酒回首继续前进,白山寺野跟在他后面,好像堂会里和谐的气氛都是假象。

        鞍泽一看着琴酒笔挺的背影,以前那个输了会委屈,被抱会恼怒的男孩变成现在这样,不敢相信,不想相信他人。

        酒厂真是个改造人的好地方。

        琴酒夜视能力很好,一路上没见他有什么停顿,带着走到别墅面前,他随手开了锁。

        “东西别乱动,二楼左边第三个房间是你的。”

        听着琴酒似乎因为白山寺野无所畏惧的态度而冰冷的语气,白山寺野没有反对,“嗯。”

        这个时候的白山寺野几乎可以称为百依百顺,真的喝醉了吗?琴酒想。

        他进屋弯身换鞋,“柜子里有鞋。”

        等琴酒换好走前去后,白山寺野进门“啪”的一声打开了灯。

        晃了一下后白山寺野看见琴酒木着一张脸看他。

        “你忘了开灯。”白山寺野平静地看着他。

        我忘了?我是不需要,我夜视能力很好。你需要吗?你也不需要。

        喝醉了就能为所欲为?

        琴酒觉得自己要被这个人整毛,看着乖巧站着的白山寺野,他一出口就变了味道,“嗯,是,我考验一下你的观察能力。”

        事实证明喝醉了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鞍泽一:嘻嘻。

        琴酒在沙发上点了一支烟,慵懒地坐着看白山寺野弯着腰在门口换鞋。

        鞍泽一发现似乎琴酒很喜欢看着别人,但近凭这个行为无法了解出他在观察所看的人或物,还是思考别的。

        亦或者单纯只是发呆——如果你和他对视了他就会立刻回神,以至于鞍泽一无法看他的眼神是怎样的,从而推测出琴酒的心理。

        心机boy——琴酒。

        烟雾袅袅上升,就如盛开的玫瑰。男的脸便在烟雾中忽隐忽现,琴酒脸上是扑朔迷离的神态。

        鞍泽一不得不承认这世上有了第一个比他帅的人。

        抽烟的人多有愁——这出戏有两个剧本。

        其实琴酒这样深沉而疯狂的人是不在意权力上的输赢的,他不在乎谁能登上顶峰。

        他在意的是自己是否会一败涂地后失去所有,他在意的是又有谁能支持他成为胜利的加冕之王。

        如果能有,那鞍泽一告诉你,那个人必定是白山寺野,如果不是——他会让白山寺野成为唯一能做这件事的人。

        我救了他,是不是?我也帮了他是不是?

        这五年让琴酒执着于迷蒙幻境中不存在的朋友,那人在他危险时救他,在他失控时稳住他,在他腹背受敌时做他的狙击手。

        所以琴酒想要的不是赢下这场比赛,他要的是一个可以永远互相依靠,永远不会背叛的伙伴。

        这样的奖品一般人看不上,但琴酒有执念,是白山寺野在他童年里一点一点埋下的执念。

        他想要知道是否有这样的人,而他又能否成为这人心里同样的人。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但琴酒和白山寺野都关上了窗户,这样的话,两人永远也不能交心。

        两个剧本都取决于琴酒的态度,第一个是琴酒不在意他,那他就要玩碟中谍了,第二个是琴酒信他,那他就会给琴酒演示一下背刺的最高境界。

        只是可能有些费朗姆。

        见白山寺野盯着他手里的烟,琴酒微皱眉,随后抬手把烟按进了烟灰缸。

        见此鞍泽一微不可见地勾起了唇,他不喜欢碟中谍,既然琴酒选了第二个剧本,那他也不会让老情人失望。

        这五年,就当他背刺的准备了。

        他随手关了灯走过去。琴酒看这人已经麻木了,所以把醉酒的人奇怪的行为当作他失了智。

        白山寺野问他,“你不抽吗。”

        琴酒不想回答这没有意义的问题。

        过了会,“不抽。”

        白山寺野斜靠着沙发,大长腿支在地上。垂眸看琴酒,“那给我来一支。”

        琴酒感觉自己包里的伯·莱·塔在发烫,他碧绿色的眼睛略带审视地看着无知无觉的白山寺野。

        这个人,他……算了,喝醉了。

        琴酒骨节分明的手指伸进口袋,有那么一瞬间鞍泽一以为他要掏枪,但他没贩剑啊。

        所幸琴酒只是拿烟,他捻着烟放在嘴上后给白山寺野递了一支,鞍泽一伸手接过,学着琴酒也叼在嘴上。

        琴酒见他的样子,不会抽吗?或许这是他第一次。

        那也行,等琴酒拿出打火机点烟,却看见白山寺野低头将含着的烟送到了琴酒被点燃的烟上。

        打火机绚丽的火光还在摇曳,跳动的火焰就像人的心脏。

        琴酒能看见这人脸上细小的绒毛,看见他被火光渲染上艳丽色彩的侧脸,和他被模糊的边缘。

        看见他微微颤抖的睫毛,看见他低垂的眼眸里耀人的光彩。

        在琴酒反应过来前,白山寺野直起身子,咬着烟,他垂眸含笑看着琴酒。

        “我会抽,你没我帅。”

        琴酒掀开眼冷冷地盯着白山寺野,这是醉了,还是借酒发疯。

        啪嗒。

        伯·莱·塔的枪管指着白山寺野的额头,琴酒呷烟眯着漂亮的眼睛,单手拿着枪站起身。

        两人的距离被拉近,这个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他的底线,琴酒觉得这人确实不知好歹。

        其实你比我帅,鞍泽一暗道。但他将头抵在琴酒的枪管上。

        那人冷漠带着杀意的眼睛就像祖母绿的宝石在闪烁,黑暗中两人相对的眼里有了点别的东西。

        “朗姆带我出去后,让我赢。”

        琴酒仍旧不做声色。

        “我赢了,我提的要求是去美国的[影子]。”

        琴酒收起枪,坐回了沙发上,此刻他收敛了所有神色,却比之前锋芒毕露的模样压迫感大得多。

        鞍泽一意味不明地咬着烟。

        “学完了后我又去了非洲索马里,去了刚果,又飞金三角,飞中东偏北,满世界跑。”

        看着琴酒不为所动的样子,鞍泽一突然就笑了。

        等琴酒看他时,他告诉老情人。

        “我的父亲,是白山佐藤,我的母亲生我后就死了,我准备报复红山,就他弄死了我爸。”

        他坐下来手肘撑着腿,又开始翻绳花。

        “这都是朗姆告诉我的,他看好白山佐藤,就看上了我白山寺野。”

        “我确实不甘心。”

        琴酒偏过头来看着白山寺野,金色长发一点也不显得他女气,反而有种高贵的优雅感,这是鞍泽一能演,但从来不曾自己培养的。

        或许,可以试着学一下。

        “所以他让我去[影子]学完就回来,我就三年学完了跑去亚非,等boss同意了再告诉朗姆。”

        “从那以后,我的药,每一瓶都有问题。”

        说着,白山寺野把早就准备好的药从包里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我回来,意思是帮你做事,朗姆暗示我卧底你。”

        琴酒冰冷的眼睛就像初春三月的雪一样融化,他含笑看着白山寺野,“那么,你这么卧底我?”

        白山寺野直起身子,皱着眉靠着沙发,“我是他亲自安排的卧底。”言下之意,我是专业的。

        琴酒现在看起来似乎被打动,但实际上信任度一点也没涨。

        鞍泽一纤细白皙的手夹着烟,缓缓吐出一口气,让似乎薄情的冷峻面容在烟雾里渐渐模糊。

        “我想背刺他。”

        琴酒眼神猛然变得犀利起来,他直勾勾地看着白山寺野,就像狠毒的蛇一般。

        “背刺……朗姆吗?”

        他笑着看白山寺野,如果有系统提示音就能听见他对鞍泽一的好感瞬间下降。

        “红山,在两年前死了。”

        好感度停止下降。

        鞍泽一毫不避视琴酒的眼睛,反而平静如死水。

        “死得特别正常,被仇敌搞死的,然而我妈没有死在生下我的冬天。”

        “那天医院值班的人也都死的死,失踪的失踪。”这是鞍泽一搞的,但他动手很谨慎,这意味着琴酒只会发现一堆无用而具有决定性意义的资料。

        背刺别人,还是上司,总得有个理由,红山的死是朗姆对他成绩的认可,所以帮他下手,不然白山寺野永远也不可能不被酒厂追责地杀了红山。

        朗姆本不想多事,然而他发现了白山寺野理性的特质,而且白山寺野并没有很在乎父亲的死。

        他第一次找白山寺野时所说的不受任何处罚,是假的。

        人都有等级,琴酒上面没人,所以琴酒以后可以,朗姆上面没人,所以他也可以。

        但白山寺野上面永远有个朗姆,所以不可能不受处罚。

        而且那时的朗姆对白山寺野的忠心已经有了点怀疑,毕竟白山寺野在外一次又一次地违抗他的命令。

        朗姆的动手不需要瞒过谁,但白山佐藤的资料要被隐藏。父亲一事琴酒一时半会是查不出来的,这就恰恰说明了红山的死有问题。

        孤儿院的事不是重点,所以琴酒会查,但结果并不重要。

        理由合理即可,跟着琴酒或者跟着朗姆于白山寺野而言区别不大。

        无论谁下台,只要他不死忠前任,他都是头牌,既然利益无区别,那就让来由变得生动。

        不重要然而清晰的资料由鞍泽一亲自伪造。重要的消息被朗姆把握,琴酒强抢不走。

        这次,他背刺得无声无息,又惊天动地。

        琴酒淡碧绿色的,玻璃似的眼睛像酒醉似地迷离闪亮起来,他看着白山寺野,仿佛在观摩一件完美无缺的艺术品。

        此刻的鞍泽一姿态潇洒而不羁,银色的短发随意地飘扬,薄唇压着烟,确实勾人。

        和那块冰冷又嘴硬的铁块是不一样的,这是他记忆里的白山寺野。

        鞍泽一扯下烟,“继续看?”

        琴酒蓦然笑了声,“不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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