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狡兔三窟（下）
我为何而活？
人儿落寞地走在街头，余光瞥见的长幼同行，欢声笑语不免飘进耳中，他想起了几年前带着妹妹穿梭在大街小巷，霍小玉手中捏着的冰糖葫芦总会在自己眼前晃悠，他也不怒，也不语，就那样微笑地将双手背在身后，默默跟上妹妹的脚步。
每次结束地宫寻宝的时候，换成一袋叮当作响的铜钱，脸上挂着的笑容经常被林叔调侃说娶了媳妇都没你这么高兴，但人儿明白，即使拖着布满伤痕的身体回到家中，被母亲用欣慰的笑容夸奖，那才是真正值得开心的事。
然而，这平淡而又美好的一切，都被那个双重地宫中的石像打破了，包括暂居在手镯里的朱襄——一个自称来自上古时代的神明，他都不从得知背后的真假。
岳明恍惚间再次看见了那幅浮生绘卷，浮现在空中，但其他过往的行人似乎看不见这泛光的画纸，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那些古语又象征着什么。
“小明子！”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人儿不可思议地转过身，那个富有活力的身影由远及近出现在眼帘中。
“语岚！”
当最后一个字才从喉咙中吐尽，李语岚已经出现在自己半步距离之内，轻盈的手臂环上脖颈，片刻后脸颊上感受到的温暖触感，岳明才反应过来已经被对方抱紧了。
“啊？”
“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先去我家医馆那里检查下身体吧。”
“不，不用了。”
街边一些上了年纪的大妈们，瞅见了这幕，捂嘴笑着感慨年轻的美好，李语岚似乎也注意到了大街上别人的目光，于是不好意思地松开了手。
“长旭宫的人有没有对你做了什么事情？”
“没有了，他们对我挺好的。”
“不要骗我哦。”
“真的。”
久别重逢的喜悦漫上心头，看着眼前活泼的她，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对啊，自己不一直还有个好朋友吗？
竟然忘了去拜访他们，属实惭愧，林叔知道我醒来肯定能减少部分自责了吧。
“谢谢你。”
“怎么啦，小明子。”
突然冒出的一句让李语岚不知所措，诚恳的道谢能从对方表情看出，岳明的眼神直直盯着自己，这一下人儿的目光也无处安放。
他明白，自己沉睡的几年中，几乎每天李语岚都要去三峰阁看望自己，这是没人要求做的事情，但她
坚持如一，从未有任何怨言。
这份真诚，是岳明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几年间难以见到的，这时心中便许下诺言，若日后有幸飞黄腾达，他绝对第一个想起这个每次地宫寻宝都在左右的女孩。
“你知道，阿姨和你妹妹的事情了吗？”
……
“这丹炉啊，也分三六九等，但是你的吃穿住行可以稍微节省一点，买丹炉的钱最好品质为尊，切莫拿自己的修仙前途开玩笑。”
岳明微微点头听着朱老的建议，眼神四处搜寻着卖相关物品的店铺，
“譬如说当地的星仪门，他们肯定跟修炼丹药啥的断不开关系，自然需要大量丹炉。据老夫所知，除了长老的和需要炼出其他功效的珍奇丹药，这部分炉子是从总部调动过来的。其余的都是当地自己解决……”
“所以我们可以直接去找负责与他们对接的商贩就行了。”
“没错，也就省去挑选的功夫了，这靳鹿城的星仪门再怎么不济，商贩也没那个胆子去狸猫换太子。”
“师父英明。”
岳明余光看着旁边小贩手中摇晃的拨浪鼓，那开心的人儿身旁半尺处有一块斜着摆放的全身镜，他似是还看到了什么，于是微微一笑，遂望向前方。
“这丹炉呢，可以用不同材质铸造而成，下到山脚黏土，上到天工陨铁，甚至某些门派以人炼炉——当然，这种没道德的事只有那几个魔教才干的出来。
材质选取之后，便不能再做更改，这是客观因素，改变不了的，”
朱襄正对镜子，透过银镯观察外面的世界，他口中说着长篇大道理，内心却在赞叹短短几千年，靳鹿城的发展已经出乎自己的预料。
或许这就是人族的伟大之处吧，我们虽然弱小，但从来没有被真正消灭过。反观魔物和神明，却退到了舞台的边缘。
“真正能影响丹炉品质的因素，在于铸炉的人。普通匠人用手中的铁锤，去不断锤炼选取的铁块，经过长时间工作，或许能铸造出最基本的丹炉。而这只是造出了丹炉的‘形’，却不能造出丹炉的‘灵’。”
“而伟大的炼炉大师，在塑造炉的外形同时，也会注重丹炉的灵魂，为何拍卖会上有些大师炼出的炉子经常有钱无货？因为他们铸造的时候，会将自身灵气注入进去，可别小看这个简单的动作，很累人的，炼一个炉子修养半年的老夫都见过。”
“丹药是蕴含浓缩灵气的‘容器’，不论是常见的草药或是某些奇异植物，在被不断手动研磨或用特殊方法打碎重聚，它的灵气会在顷刻间散发出来，如果不迅速放入丹炉中，就会随着时间流逝而灵气消散，药性也会下降。
这个时间，也许眨眨眼就没了。所以丹炉的重要性你应该也明白，需要短时间塞入大量药草灵气的同时又不能破坏它们的完整性，否则炼出的丹药不堪入目。”
他不断地点头应声，仿佛回到了当年私塾的课堂上，岳明选取了几个关键字词记在心里，便用余力观察起了四周。
“那是……钱府的人？”
目光所及，十几个衣着整齐的人儿在听到领头的命令后，便原地解散去找什么东西。
要问他为何知道是钱府的人？原因很简单，不知道钱家的人是什么审美，管家奴仆的衣物都要加很多绿色进去，很容易一眼在街上认出。
“跟上去看看。”
“是。”
岳明注意到刚才那经过的小贩自从跟钱府的奴仆说了几句话后，脸上的表情从惊喜到惊恐只用了半秒。
“拨浪鼓？”
领头的拍拍手，几人就抬着一个木箱放在了老板眼前。人儿弯腰，然后起身顺势打开了箱子，他捂着眼睛，好多钱，好刺眼。
虽然之间的距离有些远，以无法听清对话，看老板不断点头哈腰的样子，估计是钱府在进一批货——全是拨浪鼓。
钱灵搞什么幺蛾子，买这么多拨浪鼓做甚？之前在拍卖会还非必要不出手，现在这种情况，反常啊。
朱襄捋着胡须，迟迟不开口。似乎内心也充满了疑虑，拨浪鼓，拨浪鼓，除了儿童喜欢玩耍之外，还有别的用处吗？
“先走吧，看到这些也判断不了什么，钱府又不是在光明正大贩卖人口，不用去管闲事了。”
“……好的。”
他嘴里这么说着，却留下了个心眼，一缕太乙之气扑向了老板手中的拨浪鼓，眼见它被钱府领头夺走拿在手心里，这才放松了片刻，继续让陈浩宇往前走。
“你们长旭宫找神农鼎干什么？怕不会是用来收藏吧。这种小事，还有劳你这样身份尊贵的人出手，啧啧啧。”
沈凡霜十分佩服他的精力，能喋喋不休到如此境界，或许是自己心性如此，才能一直让诸葛诩的话萦绕在耳边。
一动一静，竟然能和谐共生，真是玄妙。
“师父命令，义不容辞，不论任务何事，都需尽我作为大弟子的责任。”
“啧啧啧。”
他们二人已经走了很长时间了，要不是诸葛诩的“百宝箱”里有多到离谱的符咒，不然只能摸着墙壁在黑暗中前行了。
想到这里，他又掏出了一张燃着明火的符咒，也恰好看清了人儿不屑的表情——要不是长旭宫也在找神农鼎，进度还领先小爷这么多，我才没那个心情陪他在这浪费青春。
我的生活，应该沉浸在小姐姐的怀抱里，还应该被美食环绕，躺着想吃什么顺手拿一下就可以了。想起已经没吃东西很长时间了，肚子也心有灵犀般地饿得咕咕叫。
“诸葛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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