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何为风离
岳明脚下的土地从出现无数细小裂痕到崩断成上百个单独的土块，就一直吃力地举着两只手，脚跟处已经陷入了地面。
“啊！”
“大哥，这法器的攻击范围太广，要是被其他人看到，那就……”
“怕什么，别人来之前这小子已经死定了。”
他手中的风离阵已经通了一个小洞，足足上百斤的震穹锥随着体型不断增大，重量也一直逼近人儿承受的极限。
锥子尖角已经刺破了阵法中央，虽多出两三厘米，但已然离额头更近了——这是个异常危险的距离。人儿瞪大眼睛，盯着它缓慢下降。
修仙者心里都清楚，一个阵法的稳定性是遍布任何一处角落的，但凡阵法出现了漏洞，影响可是会扩大到全部施法者的。
“风离若水，其玄也黄。”
这一刻，仿佛世界也变得静止了。或许是出于人族本源里对死亡的恐惧，亦或是危机时刻头脑的急速飞跃，刹那间，他，看到了永恒。
后乡提腿后挪，双手在空中舞动，吞吐之间，仿佛能吸进天下灵气。
他虽目不能视，却如捕食苍狼，脚下的沙石也被掀起的风浪卷起，围绕着人儿身体盘旋。
风离阵，岂是防守御敌？何为风，又何为离呢？后卿当年夜闯军营，独自面对数十位黄帝手下的大将，也能战而不死，存而不灭。
刀枪剑戟，功法阵仗，犹如满天繁星的攻击从四面八方倾斜而来，他只是微微一笑，抬手运阵，只一招风离阵，便揽万千于怀中，反手一挥，便杀得对方人仰马翻。
若攻击都能被吸收并加倍相还，还有胜的可能吗？风离阵的可怕之处，不在于守，而在于攻。
世间功法，讲攻或守，独求一方，达到极致便是毕生追求，少有二者兼顾。
并不是不想，而是做不到。后卿的怨念配合凶神的魔气，力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风离阵听起来并非魔物之法，因为《太幽诀》仅这一式是后卿生前求九天玄女所授，阵本非魔，而是神。
他没有在自创的《太幽诀》里剔除神明的东西，也是因为看到了这招背后无尽的可能性。
防之极，便是攻之极，若非几柱香后亲传功法之人赶到现场，后卿恐怕当时无人能击溃。
“意在攻，而非守。”
丢出法宝的男子不屑地看着被法器压在底部的岳明，现在只用坐享其成，等他变成肉饼就行了。人儿眼角冒出的一缕肉眼难以察觉的黑烟向上升起，飘到了风离阵的背后。
他咧开嘴，大口喘着粗气。忽然，人儿撤开了左手，这个突然的举动让手中法阵倾向一方，瞬间压得他单膝跪地。
膝盖猛烈的撞击声让两个黑衣男子有些惊诧，瞳孔放大，那小子脑袋是被压坏了吗？就那么想提前结束自己的生命？
朱襄背着手看向面前的人儿，嘶——怎么回事？本来已经计算好这个黄阶法宝剩余的时间，眼看要结束了，怎么突然撤回一只手了？
并非忍心看着徒儿受罪，主要是再把太乙之气灌入他的元神，对身体的伤害可不是一两天就能恢复过来的。
“风离若水，其玄也黄。”
岳明口中念叨着几个字，声音小的外人都没怎么注意到他在开口说话。人儿另一只手也撤回胸前，也就是，他主动放弃风离阵的运作了？
朱老激动地把脸贴向镜子，他到底要干什么！虽然修仙者身体强度比普通人厉害，但也不意味着能刀枪不入，这上百斤的东西径直砸在身上，对于锻体境的修仙者来说绝对不好受，甚至会波及到生命！
地动山摇，远在城主府的宋云落在下笔的时候被震歪了一划，不免转身看向窗外。
气压带走了地面大量的尘土，仿佛形成了一道会动的石墙，迅速地向四周推进。
在岳明即将消失在自己眼帘中的时候，他看见了人儿双手紧紧贴在了下落的震穹锥的尖端。
从客栈击飞的那一刻，朱老就离开了银镯子，驻足一旁观看的原因是生怕自己一不注意就将太乙之气送入人儿体内帮助他度过难关，他怕自己狠不下那个心。
现在好了，想帮也找不到了。朱襄不觉心中哽咽，难受的情绪蔓延到全身。
“嗖。”
一个正常大小的锥子从浓烟中窜出，瞬间插中了男子胸口，鲜血从口腔中喷涌而出，面纱也在片刻间被染成了红色。
“怎么回事？”
旁边的另一人满脸惊恐，不明所以地看着摇摇欲坠的人儿，正要伸手去拉，他便顺着之前的窟窿从楼上跌了下去。
“大哥！”
他绝望地怒吼，跪在地上看向客栈外的后山，显然那个男子已然站不起身，胸口朝下趴在地面，鲜血还在不断流出。
忽然，他注意到大哥的身体旁出现了一双脚，在映入眼中的瞬间发觉竟然是那个锻体境小屁孩，还没死？
“永远不要卸下防备，即使处于上峰，也要时刻提醒自己，敌人只有被真正消灭，才能算赢得胜利。若是你稍微警惕一点，兴许不会被这简单的攻击送入轮回。”
岳明蹲下身，他头顶自上而下流淌的血液就像鲜红的图腾，宛如从深渊里走出的恶魔，眼神中戏谑夹杂着挑衅，全然不像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两根手指并拢，沾了些人儿的血液塞入口中，遂抬头看向仅剩的猎物。那个人竟害怕得退了几步，我就跟大哥、老板他们说过，这小子肯定也是来者不善，不然年纪轻轻就有那么多的金元宝，一定是杀人越货得来的！
“不行，快走，快走，我还不能死。”
“明，你给老夫冷静一下。”
“杀人劫财，已是有违戒律，伤数次而不知悔改，更是罪无可恕，以命抵债，岂不是天经地义，合乎常理？
欺人在先，想必已有所觉悟，踏入轮回不过顷刻间的事情，有何不可？”
朱襄看着岳明的双眸，感觉有什么东西上了他的身，如果再放任不管，估计还会干出什么傻事。
“老夫的弟子，怎轮得到外人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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