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第八章

        六十年代的中国农村，农民们依旧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白天大家集体到地里干活、吃大锅饭、挣工分，晚上又像鸟儿一样倦鸟归巢。重生因是高小毕业，有些文化，所以但凡家里有过红白喜事的，都会请他过去帮忙记账。后来，大队的会计因病无法再继续工作，大伙儿都推荐他去干。这样一来，他一边要去地里干活挣工分，一边还要抽空再去大队里干会计，虽说有点累，但家里的工分却相对多了，分到的粮食自然也就多了。

        自结婚以来，依容夫妻两人就不像别的新婚夫妇那样，新婚燕尔，卿卿我我，却像老夫老妻一样，白天在队里干活、吃饭，晚上回家休息。在队里干活的时候，两个人几乎不说话，都是与别人在说长道短，晚上到了家里，也只是偶尔有些简短的交流。另外，家里面与公婆也很少碰面，因为他们住在后院，几乎不怎么到前院，而与三哥、三婶见面次数较多，但也只是点头打招呼而已，甚至有时候连招呼都省去了。想当初，依容心理还在抱怨这么多人住在一个屋檐下会多有不便，没想到日子过得却像一潭死水，波澜不惊，不往里面砸颗石子，都不知道响声为何物。这种日子对于原本性格开朗、喜欢热闹的依容来说，还真是压抑和憋屈。

        一天，大伙儿像往常一样在玉米地里除草，你一言我一语，互相开着对方的玩笑，谈笑声此起彼伏，而那一颗颗疯长的野草也在热闹声中相继倒下。往常依容总是干得又好又快，今天不知为何却落在最后。巷里的云妹看见了便关心地问了一句：“你怎么了，看着好像不舒服的样子”？

        依容手握着锄头停了下来，有些无精打采，说道：“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有些恶心，有些累，想干却又干不动”。

        “你那月事多长时间没来了”

        “嗯，两个月没来了”。

        “哈哈，肯定是有了”。

        “有啥了”？

        “当然是有喜了。”依容一听脸“刷”的一下红了起来，低下头赶紧握起锄头慌乱地锄着地里的野草。没想到云妹这个大喇叭却大声喊道：“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依容有喜了。”

        “这么快啊，重生也太有本事了，依容嫂子，回家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重生和公婆去，他们听了一定会高兴的。”大狗一边干活一边嚷嚷着，好像是自己的媳妇有喜的样子，虽然他还没有结婚。依容更是觉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大伙儿又开始继续干起活来，好像别人的喜事也给自己带来了好运似的，干劲比原先更足了。

        晚上收工的时候，依容原打算不去队里吃饭了，以免又成了大家的谈资。可是此时肚子却不争气的在那儿“咕咕”叫了起来，想着回家还得再做，不如到队里将就一下，只好硬着头皮又去了队里去吃饭。没想到吃饭的时候，重生正好也从大队赶回来吃饭。大伙儿一看到他过来就凑了上去，叽叽喳喳到：“重生，你老婆有喜了，马上就要当爹了，高不高兴？”

        重生先是一愣，旋即明白过来，然后有些羞怯地答道：“嗯，高兴。”说完，立即拨开人群，赶紧去拿碗筷准备吃饭。

        旁边有人说道：“害羞了，还不好意思呢！”说完，大家哈哈一笑散开了准备吃饭。

        依容在不远处正好看到这一幕，赶紧低下头装作正在吃饭的样子。

        晚上回到家里，依容洗漱完毕后一边铺床一边对重生说到：“我怀孕了。”

        重生正在洗脚，听到这，不紧不慢地说：“嗯，我知道了，晚上大伙儿都告诉我了。也不知道是个男娃还是女娃，希望是个男娃吧。”

        “哦”，依容轻轻地应了一声，这一声仿佛空中的羽毛轻轻地往下飘落，无声无息，四周静寂。依容当然清楚他知道这件事，她只是想和他一起来分享这个好消息，然而什么都没有，似乎家里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依容有些失落，然后继续铺床睡觉，一夜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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